何霜被他这套细致的动作弄得有些迷离,抬手碰了碰那大饼,发现饼还是热的,禁不住纳罕道:“怎么还是热的?”
“早上用小炉煎的。”见何霜只摸了一下饼没下文,徐元礼又把纸包往前伸了些,“吃吧,里面是红豆。”
何霜接过饼,意识到手上还握着水壶盖,当下想递回去,都要交到徐元礼手上,转念又想起自己水没喝够,于是水盖不还,只是干举着,想再喝口水的话还在喉咙里,没来得及说出来,徐元礼已经重新替她倒好一杯。
何霜因自己和他这一连串流畅的动作愣住,事实上,她的大脑尚未清醒得完全,徐元礼蹲着,她坐着,两人相隔很近,她一手捏着饼、一手握着水,神情茫然地看着他。
他当然也看着她,大约以为她还有什么需求,耐心等她的表达。何霜只是怔住,眼前是他清澈又透亮的眼睛和不知道是不是沾了清晨露水的睫毛,心里是示弱后被他妥帖照顾的温存——时空好像就这样静止了。
然后,徐元礼用握着饼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困了?”他扫兴的声音一并传来。
听到他的问题,何霜没忍住翻了道白眼,仰头喝了水,把壶盖递回给他。她想到刚刚这段验证失败的男女对视定律,禁不住大口吃饼,用力咀嚼,内心暗骂,你这块油盐不进不解风情的朽木。
何霜这边吃饱喝足,徐元礼滴水未进。两人重新启程时,何霜问:“你为什么不吃?”
“不饿。”
“我们还要爬多久?”
“到山腰即可。”
“那是多久?”
“按我的脚程,不到两刻钟。若按你的,至少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
“是。”徐元礼扭头看她,“注意登山姿势。”
何霜又走不动路了。
两人默默爬了一段距离。
“东面这座山上有许多其他山没有的植物。”前方徐元礼气息平稳地说,“还有动物。”
“什么动物?”何霜大惊失色。
“西山和北山一直有野猪、獐、鹿出没,东山远不止这些,就连蛇,种类也多很多。”
何霜闻蛇色变,“我怕蛇,怕得很,你今天能禁捕吗?”
“可以。”徐元礼答应得干脆。“蛇是好物,全身皆可入药。”
何霜不管这些,她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暂时放下心来。
徐元礼突然停下,树林外的阳光照进山里,和参天大树形成独特的折射角度,打在两人周围,也分散在林间。他站在离何霜有两三步距离的高处,道:“依你看,此山为何会与别处不同至如此地步?”
他的语气似有期待,俨然把何霜当作动植物学家。何霜此时尽管脑力不济,备不住这样的期待,略作思忖道:“海拔的原因?这座山比其他山都高。”
徐元礼听完没作声,转身继续前行。
“你刚才说,这座山上的动物比其他山多?”何霜问,“意思是我们一会儿会见到?”
“东山上的动物,除了蛇,极少日间出没。”徐元礼道,“也正因如此,此山到天黑以后是禁地。”
“既然是禁地,你怎么会知道山上动物种类多?”
“你知道蛇蜕皮?”
“知道。”
“除了蛇之外,你可知道还有其他动物蜕皮?”
何霜陷入思考,搜肠刮肚想到一个,“知了?”
前方徐元礼笑出了声。
何霜不服气,又说:“蝴蝶呢?算不算?还有蚕什么的。”
“何霜,我说的不是这种动物。”
“很抱歉,我确实不是动物专家。”
“不必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
“既然我的看法你知道了,”何霜趁机道,“能交换一个你的看法吗?”
“什么?”
“你上回说,元春和蒋斯微……”何霜适时停住,静待徐元礼主动接话。
“元春和斯微如何?”没想到徐元礼把问题抛了回来。
何霜一边艰难驱动腿部向上攀登,一边斟酌着问:“你之前说,你们镇上人成亲需要媒人上门什么的,都是结婚流程,那恋爱呢?舟口镇允许自由恋爱吧?”
徐元礼没有立即接话,t何霜怕他没懂自己的意思,紧接着解释道:“自由恋爱的意思就是——”
“我知道自由恋爱。”徐元礼道,“你想问什么?”
“你以前有没有自由恋爱过?”
徐元礼脚步顿住。
何霜的心也跟着顿住,莫名有点紧张,像在做一场重要演示,这题问完,她还打算接着问下题,比如,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喜欢的人。
大约过了五秒钟——何霜心算的时间,徐元礼重新前行,与此同时,他的答案也一并到达:“没有。”
“从来没有?”
徐元礼轻“嗯”了一声。
何霜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是五官出走级别的目瞪口呆。想象过徐元礼是纯情男孩,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纯情,二十一岁的母胎单身狗?
一番背对他而进行的挤眉弄眼式震惊之后,何霜悄悄清了清嗓子,一边低头爬山,一边继续甩出问题:“为什么?你对元春……就算元春不行,你们镇上应该有不少姑娘吧,难道你都没有对别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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