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瞧着骑在马上的少年,想起少年刚才的模样,无论是纵马疾驰还是弯弓射箭,如行云流水。
或许别人不知,但过去这两年,每天起得最早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林小幺,甚至不是店里来干活的小二,而是顾凛。
他默默地在后院里拉弓,早晚各一千次,风雨无阻。
光是他拉坏的弓就堆了许多,就像写字写秃的那些毛笔,堆了一大堆。
林真知道顾凛很有天赋,是个聪明的孩子,但顾凛也是一个勤奋的孩子,他有自己的成算和想要到达的地方。
第二支箭。
第三支箭。
周围的声音震得林中的鸟儿都拍着翅膀飞走,从声音判断自己三支箭全中的季礼之微微皱着眉,取下蒙着眼睛的布条。
尘下书院的人脸色有些怪异,看到他取下布条,走过来接弓箭。
“我的箭呢?”他问来接弓箭的沈文轩。
凡是跟他接触过,都明白他性子的沈文轩有些不敢看他发眼睛:“申乐志去捡了。”
很快,去捡回三支箭矢的人回来了,为了保证途中无人作弊,捡箭的人相互交叉着,捡回来的箭也维持着射中物品时的模样并未拔出。
申乐志还有另外一名学子把六支箭矢放在任夫子还有老者的面前,众人伸长了脖子看过去,只见六支箭里有三支白色尾羽,三支黑色尾羽的,其中三支白色尾羽箭射中的分别是合起来的折扇,荷包,以及一枚扳指,这枚扳指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中间的孔洞刚刚好够箭矢的头穿过,差一分一厘都会射偏。
而三支黑色尾羽的箭矢射中的则同样有一个精美的荷包,一枚玉环,以及一个核桃雕的小物件。
任夫子和老者在比试之前都看过两人用的箭,顾凛用的是白色尾羽的,季礼之用的是黑色尾羽的,两人都三支箭全中,并且射中的东西各有千秋。
任夫子欣喜得连连点头,对着尘下书院发老者道:“看来这局,你们尘下书院和我们淮山书院打了个平手啊。”
老者对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季礼之是谁,是并州季氏一族最出众的年轻一辈,是得了圣上亲口赞誉的前途无可限量的天之骄子,可居然与洛州淮山书院的一个学子打成了平手,说出去谁信。
但老者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道:“尘下书院与淮山书院亲如一家,同为天下学子所向往之地,即无争端,又何须辩什么高下,不过是学子间共同玩耍,共同切磋罢了。”
任夫子在心里哼了一声,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个态度。
他站起身,走到顾凛的身边,望着顾凛:“很好,不愧是咱们淮山书院甲上班的学子。”
说着,他面对围观的众学子还有一起来的家眷,将两个书院打成平手的结果宣布出去,第四局之前被连下两局的淮山书院学子以及家眷们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毕竟他们都亲眼所见第四局顾凛极其漂亮地赢得了申乐志,第五局又以这么精彩地方式和尘下书院那个一看就了不得的学子打成平手。
任夫子话音刚落,淮山书院的学子猛地冲到顾凛身边,将顾凛团团围起来,甚至还把他抛到半空去。
“哈哈哈哈哈。”救命啊,那小崽子也太搞笑了吧,被抛上去的时候还冷着一张脸,跟下面的学子一对比,特别搞笑。
许是他笑得太开心了,被抛起来的顾凛注意到了他,眼睛望着他。
林真笑得两眼弯弯,对他竖起大拇指,你很棒。
原本冷着脸的顾凛就像被暖阳融化的坚冰,眉眼松了下来。
尘下书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淮山书院也清点学子的人数,和来时一样分做两队往山下走去。
林真还是和那些夫郎女眷走一堆,和来时不一样,那些之前还因为他样貌以及并不富贵的衣着没和他打招呼的人纷纷上来搭话,句句话不离顾凛。
特别是其中几位,连遮掩都不遮掩了,直截了当地问林真顾凛可有亲事了,自己家里有不错的女娘。
林真怕那小子又奇奇怪怪的,赶紧道:“他年纪虽小,自己却有主意,我做不得他的主。”
“他跟我说起过,自己有个意中人,待考取了几分功名后便与其成亲。”
“顾秀才居然已经有意中人了?!”
“是哪家女娘有这么好的福气。”问亲事的挫败不已,但凡今天看了这场射箭比赛的,就没有不心动的,那么好的后生,不配给自家女娘简直可惜了。
林真笑眯眯地不接话,他也不知道这小子喜欢谁啊。
按理来说他一天早上去上学,上了学就回来,回来就吃饭洗漱练字看书,除了去书店里淘书抄写书籍,真没见他有什么私密的时间,几乎天天,每时每刻都在自己眼睛下面,要是有了情况自己肯定能发觉。
别是书院里哪个夫子的女儿吧?
林真摇摇头,孩子大喽,有自己的想法了,说不定自己过几年就能当阿么了。
长长的队伍到了城门外,散了之后带着各自的家眷回家。
已然是众人焦点的顾凛在一路“顾秀才”的声音里走到林真跟前:“林叔,我们回家。”
此刻天色有些暗了,看什么都像蒙着一层灰灰的雾,林真觉着顾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沉,沉得几乎要压到他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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