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昂头,眼底有些雾蒙蒙。
以往她都自己争,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她不用争,若是别人,沈照熹不屑一顾,只当是糊弄人。
偏生,他是杜承月。
他说到,就会做到。
杜承月清冽的黑眸掀起一丝涟漪。
“我是信你的。”沈照熹说完,轻软的嗓音接着传来,“这个世界上,我只信你一人。”
杜承月心口好似被撞击一下,余震久久没消,席卷着浑身每一处,好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便答应我要好好养病。”
“嗯。”沈照熹扬起一抹浅笑,语气轻快,“过两日,你再来看我时,我就能下床与你下棋了。”
杜承月和煦浅笑:“好,过两日我来看你。”
第135章 温润如玉的王爷男配(10)
杜承月没有等到两日后。
他拿着膏药,在第二日下午便再次去了丞相府,在门口还遇上了奉命前来的王太医。
“臣见过六皇子。”王太医拱手行礼。
“沈小姐病情如何了?”杜承月问他。
“已无大碍。”王太医回答,紧接着说明还要回宫复命,匆匆离去。
杜承月继续往里走,眼底微沉,有些深思。
旁人只觉得皇上重视沈照熹,实际上,杜烨疑心十足,杜雨微此遭也是在挑战皇权。
不得不说,沈照熹这一招是险棋,表明她想反抗的决心,如此,他才答应带她离京。
许氏和沈广不在府中,沈家老夫人身子不适已有多年,就在外宅疗养,今日许氏和沈广前去探望,沈照熹的院落也格外清净。
杜承月来时,沈照熹正起身,看到他走进来,动作止住,有些诧异:“六哥哥?”
杜承月眼底染了些许柔意:“今日可好些了?”
“你给我吃的药,比太医开的方子好多了。”沈照熹回。
她只吃了两粒,身上的不适感减缓不少,不过他给她的药一直都很管用,奈何前世她已经病气攻心,无力回天。
杜承月看着她有些血色的面容,一颗心放下不少:“那就好。”他见一旁有王太医留下的药,拿过来打开闻了闻。
“这是姑母让王太医拿过来的膏药,能消除疤痕。”沈照熹说着,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估计这两日也没人来看她,索性就没用纱布包着。
杜承月看着白嫩的肌肤上显眼的痂,把手中的一瓶药递给她:“每日擦上两回,连擦二十日。”
沈照熹伸手去接,轻声道:“当时已经没了力气,只想活命,疼些就清醒些,只是没想到割得这么深。”
杜承月听了心底也不是滋味,又不知如何安抚。
等到离京,她便可以不用如此委曲求全,小心翼翼生活。
他不想她成为皇权争斗的棋子,不愿她被人算计,想要带她离京的念头又强烈了些。
沈照熹没有自艾自怜,看向他笑道:“六哥哥可有空?陪我下盘棋。”
杜承月点了点头。
今天天晴,沈照熹闷在屋内许久,便在院落里摆上棋盘,与杜承月下棋。
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在荆州的日子。
她住在庆王府的竹心阁,杜承月得空时,就会来她的院落,与她谈诗作画,亦或是下棋。
今日的棋局很温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还未分出胜负,沈照熹柳眉蹙着,用没受伤的手指夹着白子,盯着看了许久。
最后,落下一子。
杜承月低低笑了声,尾随其后也落下黑子。
沈照熹露出得逞一笑,很快又落下白子:“你落了陷阱,算漏一步——”
她话还未说完,杜承月落下的黑子决定了赢面,他看着她错愣的神色,薄唇上挑。
“既然让着我了,为何不让到底?”沈照熹握着白子,噘着嘴看向他,“害我白高兴一场。”
她话音未落,杜承月伸手往前,把刚刚落下的黑子收回。
沈照熹觉得他太欺负人了,脱口而出:“你太过分了!”
杜承月见她反应更大,夹着黑子,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观察着她的神色。
“你下那。”沈照熹指了无用的一处,要求得理所当然。
杜承月还真把黑子下到了那处,抬头看她。
沈照熹柳眉弯弯,又拿着白子在布局。
采香和初秋来时,沈照熹正好落下最后一子。
“小姐赢了。”采香眼底带着仰慕,声线难以抑制激动,“小姐赢了六皇子!”
六皇子身子不行,但棋艺可不逊色,可见她们小姐比六皇子更胜一筹。
“小姐太厉害了。”初秋更是无脑夸赞,把沈照熹夸得都脸色通红。
沈照熹余光瞥向杜承月。
只见他唇边泛着浅笑,似乎并不觉得丢脸,还说上一句:“熹儿棋艺精湛,甘拜下风。”
他话音未落,沈照熹抬眸瞪他。
这不是故意的么?
杜承月垂眸,眼底露出愉悦之色。
时候也不早了,沈照熹起身送杜承月出门,在门口时,他让她止步,转身对她说:“好好休养,过几日再来看你。”
“过几日是几日?”沈照熹待在这府中实在无聊,追问他。
杜承月扯了扯唇角:“明日。”
沈照熹:“明日何时?”
她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等杜承月一走,沈照熹又在想一个问题。
杜承月那么频繁来看她,若是沈家人和旁人知晓了,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负面影响?
毕竟,不少人都盯着她,想从她身上做文章。
沈照熹更没想到,杜承月不走寻常路,她一整天都没见他来,一边担心一边又觉得他是不是食言了,结果他在深夜翻墙进了她的闺房。
“外面有众多眼线,我不好来得频繁。”杜承月跟她解释,话语里有些冒犯。他长身而立,站在离她不远处。
若是旁人起了疑心,对她不利。
“你我之间,还要这么生分?”沈照熹笑,走过去要给他倒茶,杜承月前去接过茶壶,“我自己来。”
沈照熹自顾自说:“避着点是好的,我怕把你拖入水,到时谁带我离京?我后半辈子就靠你了。”
这话一说完,杜承月神色有些异样。
沈照熹的本意是说能不能脱离火海,过潇洒自在的生活就要靠他营救,此时想收嘴已经为时已晚,一时间暧昧四起。
她早就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是他义无反顾跳下湖水中,将她救回岸边,让她坚持住?亦或是他见她手受伤,喂她吃玉凝丸碰到她唇瓣那次?还是两人下棋,他一本正经收回已经落下的黑子,光明正大放她那次?
杜承月坐下来,面色柔和,没有反驳,抬起手,示意她把手伸过来。
沈照熹把手心朝上,放在桌面上。
他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脉搏处,动作轻缓,沈照熹盯着他清秀的面容,出言道:“六哥哥,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旁人不知道的?”
会看病,习水性,没一点拳脚功夫如何在半夜闯入相府?
杜承月脸色未变,收回手:“还得养些日子,气血不足,让你按时吃的药,吃了吗?”
沈照熹:“你故意岔开话题,我也不告诉你。”
他也不恼,墨色的眸子看向她,嗓音低沉清润:“旁人不知道的事情,熹儿你知道。”
从他下水救她,深夜入相府,就已经将自己暴露。
沈照熹一时语噎。
是啊。
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她知道。
“好好吃药,身子才恢复得快些。”杜承月又开口。
“今日的药吃了,膏药也擦了。”沈照熹说完,把自己手抬起来,“那膏药难闻得很,六哥哥方才没闻到我手上的怪味吗?”
“闻到了。”杜承月温尔一笑,“并不难闻。”
沈照熹觉得很难闻,抬起那双纤纤玉手,在自己的鼻翼下闻了闻:“采香给我抹的时候,都恨不得捏鼻尖了,下回给我的膏药味道能缓和一点吗?”
她都不敢在白日抹,很影响胃口。
杜承月:“下回别受伤,自然就再也用不上。”
沈照熹叹气,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伸手托腮:“六哥哥下回来看我,就带我出去逛逛吧?我还不知道京城的夜晚是什么样子的。”
元宵节时,京城会闹灯会,可她那几年都在宫中陪沈皇后,就连沈媛都能和许氏的侄子一起闹灯会,她却只能在相府或者宫中。
就像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
而且沈广下了死命令,这段时日厨房给她做的东西都没有味儿,巴不得把她赶紧调养好,然后送到沈皇后面前。
她身子调理好了,婚事马上就该提上议程。她就像一件物品,大家都赶着进献。
杜承月:“你想在晚上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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