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瑄禾看了眼王英的手指,弯唇笑了起来。
接着,她和晏昀一起站起身走过去,“太好了,马上给王英办手续吧,不要耽误她的正事。”
田琳瞥了眼王英,笑着点点头,“是啊,案子总算能结了,再这样熬下去,我都要撑不住了。”
三人说着,就要丢下王英离开,直到王英冷不丁说道:“不是她,她是假的,你们如果真信了,就是在冤枉人。”
林瑄禾回头看去,笑眯眯道:“看来你愿意好好谈一谈了,是吗?”
王英锁起眉,敏感地捕捉到信息,“你在骗我?”
“不是骗,”林瑄禾不太在意,“我只是将案子的进展告诉你而已,现在已经有警员带着桂美枝去找燕子了,只要能找到人,桂美枝立马会被抓捕。”
王英抬眸看着林瑄禾,眸光深邃。
她与林瑄禾年纪差不多大,可这一眼却显得格外老成。
王英沉默良久,才徐徐道:“算了,我做的事情,不被抓到就算了,既然已经被你们发现,再害得别人被连累,就不好了。”
林瑄禾问:“是你杀了罗福来,杀人动机是什么,为了王美玉吗?”
王英自嘲地勾了下唇,她平淡的目光掠过林瑄禾,目光聚焦在不远处。
“罗福来,这个禽兽,他杀了我妈。”
十五年前,王英重病,王美玉独自带着王英来城里看病。
她没有人脉,唯一的人脉就是罗福来,所以不得不去找他。
王美玉的目的是要到一笔钱,给王英看病,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孩子是两个人的。
再说如果不是她已经花光积蓄,她也不想来找罗福来。
让一个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抛妻弃子的小人,能有什么好处?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王英其实不太清楚,王美玉去见罗福来时,不会带着她。
只有一次,在医院,罗福来去看望他,在见到罗福来的一瞬间,王英不但没觉得有亲切感,反而异常害怕他。
她很抵触王美玉去见罗福来,可王美玉说,他们还没谈妥钱的问题,还要再见几面。
而罗福来除了在医院露过一次面后,就再也没去看望过王英了。
王英不觉得罗福来是她的父亲。
在王美玉出事的那一晚,王英的状态格外糟,医生却查不出她有什么问题。
那一晚,王美玉和罗福来商量好要去拿钱,所以无论如何,王美玉都要去见罗福来。
王英很不安,她偷偷离开医院,跟在王美玉身后。
当时的新市已经通公交车了,一张车票要三分钱,王美玉不舍得花钱,她是走到招待所的。
天色已晚,去往招待所的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王英很想哭,但怕被王美玉发现,一直竭力忍着。
期间她也跟丢过,但路只有那么一两条,她运气不错,最后成功找到了招待所。
只不过,她没能再看到活生生的母亲,而是看见罗福来提着个编织袋走出来。
编织袋是透光的,罗福来走到为数不多的路灯下时,王英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有一只人手。
然后,王英再也没能和母亲说句话。
医院的人认为王英是被母亲抛弃了,只有王英知道,王美玉就算抛弃她自己,都不会抛弃王英。
幸好她的运气还不错,遇到了福利院的院长,在院长的帮助下,她不仅治好了病,还找到了可以生存的地方。
“院长绝对不知道我的事情,”王英怕连累院长,坚定道,“我拜托过她,不要把我的资料给别人,她是太相信我了,才会真的这样做,我们不是同谋,请你们相信我。”
可事到如今,是不是同谋又有什么区别?
“早些年我没钱也没时间,现在终于攒了些钱,有些事情,终于能做了。”王英勾起唇,露出残忍的笑容,“尤其是罗福来,他就算粉身碎骨,我都觉得不够!托他的福,我连妈妈的尸体都找不到!”
当年王英看到罗福来运尸后,曾试图去寻找可以藏尸的地方。
可这么多年过去,附近的山实在太多,王英什么都没查到。
田琳只是在一旁听着,都惊得开不了口。
她没想到,王英是亲眼看到母亲被害。
当时的新市管得虽然很严,但这方面是不如现在的。
一具尸体埋在山里,不见得能找出来。
林瑄禾道:“说说罗福来的死吧。”
“没什么可说的,我早就计划着要杀了他,这个计划我已经想了十多年,我每一天都在想。我之所以拖到现在才下手,只不过是因为我才自立没多久而已。”王英一字一句道:“如果我再大一些,有足够的实力,我早就将他杀了。”
林瑄禾听得心情复杂,“你是怎么联络他的?”
“用我妈的名义,为了让他相信,我拿出了金耳环,”王英讥笑道,“他看到我这副打扮,还以为我是在做那种工作,苦口婆心地劝我,好像有多关心我似的。”
“你提出见面的条件是什么?”
“我威胁他,如果不来见我,我就去找美枝姨要钱,他不敢让她知道这件事,就答应见面。”想到与罗福来相处的种种,王英倒吸一口凉气,“真恶心,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在欺骗美枝姨,真是一个龌龊的人!”
王英每说一句话,就要骂两句街,和刚刚桂美枝的状态完全不同。
田琳以前也参与过审讯,不过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不同嫌犯的反应。
看来她的观察力还是不够,得多和林瑄禾学习。
王英断断续续把作案过程说完,“用猪肉杀人,是早就想好的,杀完人后,我把猪肉炖了,喂给附近的几只狗,这样就可以把凶器永远地藏起来。我听说找不到凶器的案子,很多都搁置了,没能找到凶手,所以想试一试。”
“至于你们一直讨论的金耳环,是我杀人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这没什么可说的。”
“哦,还有,罗露那边,我当然是故意去找她的,我就想看看,一个有爹疼的孩子是什么模样,你们别说,她长得还真好听的。”王英幽幽道,“如果我妈没走,我现在也会过得很幸福吧?”
田琳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
王英这些年的日子,实在是难以想象。
亲眼看着母亲被父亲抛尸,又要抵抗病魔、抵抗饥饿,每日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杀了父亲为母亲报仇,这样的人生,是不是连一分一毫的快乐都体会不到?
晏昀看了一遍林瑄禾记录下来的内容,手指点了点桌子,“你和桂美枝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早就认识了,美枝姨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了我,”提到桂美枝,王英叹口气,“我最开始不知道她的身后,后来无意间看到她和罗福来走在一起,才知道的。恨是恨过,但也没那么恨,毕竟她甚至都不知道我和我妈的存在。”
“你的杀人计划,她知道吗?”
王英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知道,但是不赞同,她厌烦了和罗福来一起生活的日子,想换一种方式解决,但我只想杀了他。桂枝姨只要离开罗福来,就可以解决麻烦,可我没法离开他,他是我一辈子的噩梦。我杀人后,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了,她才出了个借耳环的主意。”
“对了,我忽然想到冻肉,肉是在厂子里冻好的,厂子里的门卫见过我准备猪肉,你们可以去问问,去了你们就知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离开审讯室,田琳的心情还是十分复杂。
林瑄禾方才拜托技术科做的事情此刻已经有了结果,他们比对了留在现在的金耳环的指纹,上面只有一枚残缺的王英的左手食指指纹,完全没有桂美枝的指纹。
这也能说明,桂美枝所谓地戴过耳环,是假话。
晏昀吩咐着,“福利院、医院、冰棍厂的证词都要收集到,还有,带招待所老板娘来认人。”
他刚说完,裴远便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垂头丧气道:“真是奇怪了,没找到燕子,今天的运气可能不太好,我明天再去好了。”
“不用找了,”林瑄禾说,“燕子就是王英,这是她随便取的名字。”
裴远傻乎乎地看过来,“桂美枝是找王英去帮忙的?”
“笨蛋,”田琳敲了一下裴远的头,“凶手是王英,她已经招了。”
裴远怔住。
凶手是……王英?!
真的是王英?!
他原本的想法分明就是对的!
可惜他意志力不够坚定,桂美枝一认罪,他的思路就跟着跑了。
……
这输得也太憋屈了吧?!
往后整整两日,晏昀一直带队梳理线索。
王英和桂美枝都认了罪,每一个线索都不能放过,一定要符合逻辑才行。
最终,警员们一共找到了五个证人,再加上现场遗留的金耳环,和招待所老板娘的指认,已经能确定王英就是凶手。
在正式逮捕王英的当天,系统为林瑄禾发放了三十积分。
这也侧面证明,王英的确就是凶手。
林瑄禾上完课后,抽空来了趟局里。
她将罗福来办公室的手帕交还给物证科,物证科的凶器们正在开相声大会。
瓷器绳子版:“今天我要给大家说一个原创相声,就是说啊,有一天,我掉进了老虎洞里……”
匕首:“这相声我熟,它抄袭!抄袭!掉进老虎洞里的不是它!”
吃瓜看戏的水泥大宝宝好奇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是个人类!当时我在现场,我救的人!”
“……”
角落里沾血的毛巾:“哎呦,我老婆什么时候回来,我身子脏了,得有人服侍我洗澡啊。”
林瑄禾的头都快被他们吵炸了。
她登记好后,把手帕盒子交给老周,道过谢后就想跑。
老周乐呵呵道:“多来玩哦,我这里可比你们那强多了,安静得很。”
林瑄禾看了一眼物证箱,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际上的情况是——
瓷器绳子版:“你一把破匕首,能救人?你不把绳子割断就不错了。”
匕首尖锐叫声版:“我要把你这条烂绳子割断!割断!”
水泥大宝宝适时挑事,“可绳子叔叔已经成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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