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天,驰明舟没去公司一步,一直都是在医院里陪着枫眠。
重症监护室不能随便进入,驰明舟为了看着枫眠,宁可不吃饭也要守在那里,他在外面干着急也进不去,驰明舟熬到低血糖,头晕眼花,才不得不出来匆忙塞两口饭再回去。
驰明舟这些天对自己完全就是不死就行,脸上的泪痕挂了五六天也没洗,头发像是草窝一样,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与当初体面的男人判若两人。
几天时间,驰明舟瞅着像是瘦了两圈。
驰明舟没说话,胡乱塞了两口饭,感觉头晕的滋味弱下去,他才恹恹的说道,“等他醒了再说。”
驰明舟一直盯着枫眠不敢错眼,想亲眼看着枫眠醒过来。
助理看着手边新买过来的衣服,欲言又止。
他已经把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都带过来了,年纪轻轻爬到这个位置,靠的不只是能力,还有会看眼色的殷勤劲。
助理劝道,“驰董,人都已经没事了,我在这看着就行,房间里就有浴室,收拾完了,枫先生看着您不也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驰明舟明白。
驰明舟回眸看向身后挂在墙上的镜子,一时间没有说话。
镜子里的他就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熬了几天,脸上都惨白无血色,眼睛红肿布满血色,像是老了好几岁。
助理正要再说什么,结果看见驰明舟的两鬓,顿时眸光一顿,犹豫着道,“驰董,你……”
驰明舟唇瓣紧抿,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的头发,竟然有些白了……
驰明舟垂眸不语,病房里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压抑。
助理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跟着驰明舟身边的时间不算短,当初在国外白手起家的时候,就连那么难,都没有驰明舟现在仅仅几天弄得狼狈。
驰明舟安静良久,随后默默起身,“我去洗澡。”
助理不敢多说,他将一边袋子里的洗漱用品递给驰明舟,驰明舟接过来,抬脚朝着浴室走去。
驰明舟脱下衣服,打开花洒,温热的水兜头而下,驰明舟看着汇集在脚下的水流,原本混沌的思绪渐渐变得清醒,
枫眠醒了,他该如何面对枫眠?枫眠会想看见他吗?
晕倒之前的那一幕,枫眠估计已经恨死他了……
每一次的“明舟”都不是在叫他,而是在叫曾经的自己,曾经那个,只活在枫眠记忆里的自己……
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开始变得压抑,驰明舟麻木的洗漱,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影,沉默许久,神经质似的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都打的通红,火辣辣的疼也泯灭不去心中的悔恨愧疚。
他还能留住枫眠吗?之前说的放枫眠离开,但是如今枫眠醒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预想中的大度……
洗去一身狼狈,换上新的衣服,镜子里的人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然而眉宇间的疲惫与发丝间的几根白色却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沧桑。
驰明舟站在浴室里,久久没出去。
他一时间竟有些抗拒出去浴室的门,他不敢面对,也不敢看见枫眠对他厌恶的眼神。
回首过去,他无比希望那些事从未发生过,他如今恨不得将那个肆意妄为的自己活活掐死。
枫眠就算爱慕权势,为了区区利益去爬驰辰的床,自己当时但凡忍下火气,将人强行束缚在自己身边,多一些容忍,事情也不会恶化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沉下一口气,拎着自己之前穿了几天的脏衣服,打算打开浴室的门出去,结果刚有动作,余光便看见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小东西掉下去。
驰明舟顿住脚步,垂眸看去,看到了掉在脚边的药片,他愣神片刻,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这是他从枫眠嘴里硬抠出来的药片。
他捡起来之后推门出去,见枫眠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于是转头将药片送过去分析成分,随后回来病房。
他站在病床边,有些不安的看着枫眠。
助理见没事了,于是便离开了,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驰明舟与枫眠两个人。
时间渐晚,夕阳的余晖洒进病房里,落在病床上。
枫眠的眼睫和头发都被染成了栗色,原本苍白冷硬的面庞也被映的有了柔软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驰明舟一直没有移开眼,忽的,他身子一僵,紧紧盯着枫眠不移开眼。
他清晰的看到枫眠的眼睫轻颤,似乎要醒过来的模样。
驰明舟的呼吸都屏住了,唯恐会打扰这一幕。
病床上的枫眠缓缓睁开眼,狭长浓密的眼睫轻颤,如蝶翼绽开。
枫眠悠悠转醒,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说话。
驰明舟在一边看着这一幕,他大气都不敢喘。
大概僵持了有三到五分钟,枫眠一直没有往别的地方看,也没有说话,直到眼睛要闭上,一副再次想要睡过去的模样,驰明舟才不得已出口。
“眠眠?”
声音沙哑难听,带着几分微不可闻的颤抖。
驰明舟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捏到指甲深陷掌心,血肉模糊。
枫眠顿了几秒才转而看向他,眼神平静淡漠。
驰明舟沉下一口气,不安的问道,“你……你现在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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