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节

    也正是因为此，她才更钦佩穗安人，一个农妇都能为大宇朝献出绵薄之力，她这个皇后到底在顾忌什么？
    从皇后这幽幽叹气之中，程弯弯感受到了皇后释放的善意。
    她这才第一次正儿八经抬头，第一次打量皇后，据她所知皇后今年三十九岁，但因为保养的极好，看起来大约三十岁的样子，一头乌发，满头珠翠，眉宇间有着威仪，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就低头：“皇后娘娘为皇上诞下太子殿下，将太子养育的如此优秀，大宇朝后继有人，这便是皇后娘娘的功德，皇后娘娘在百姓间不是没有存在感，而是皇后乃一国之母，普通百姓不敢多提……”
    第561章 韵嫔被禁足
    大宇朝当今圣上子嗣稀薄。
    皇后为皇上诞下一子一女后，时隔七八年，后宫才终于有皇子公主诞生，这么多年下来，一共有五位皇子，三名公主，也就是说，皇上四十了，才一共八个子女，这对一国之尊来说，着实是少了一些。
    正是因为子嗣薄，所以一年前韵常在生下五皇子之后，这才一举被封为韵嫔，真正的母凭子贵，一人得道，整个家族受惠。
    当今太子是皇后所生，身为嫡子长子，且比二皇子大了整整八岁，可以说，太子的身份无人可以撼动。
    因为太子地位稳固，所以朝上基本上没有夺嫡之争，这便是大宇朝百姓认为的皇后最大的功德。
    “皇后的身份是皇上给予，皇后的功德是太子成就，本宫自己，确实没做过什么。”皇后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本宫让人安排了一处宅院，就在皇城东侧的巷子里，所有用具齐全，伺候的人也都派过去了，穗安人在京城这段时间，就住在那院子里吧。”
    程弯弯低头，露出惶恐：“皇后娘娘不必如此……”
    “这是皇上的吩咐，本宫不做也得做。”皇后正色道，“穗安人这次留京是为朝廷办事，本宫不懂那些国家大事，便只能做到让穗安人没有后顾之忧。”
    程弯弯正要叩谢凤恩，这时，不远处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是十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走过来了，一看就是后宫的妃子。
    “原来皇后娘娘真的召见了穗安人，怎不叫臣妾等人一起来陪穗安人说说话呢？”
    “臣妾早就听说了穗安人为大宇朝百姓做的那些事，一直心怀敬佩，没想到竟能见到真正的穗安人。”
    “坊间都说穗安人是一个苍老的农妇，臣妾还差点信了，原来穗安人这么年轻。”
    “穗安人天天忙农事，怎么还能保养的这么好，能告诉我们是如何保养的吗？”
    “……”
    程弯弯猝不及防被一群宫妃给围住了。
    皇后摆出了威严，声音很淡很冷：“你们别吓到穗安人了，都坐吧。”
    宫妃们根据品级，各自找位置坐下，这周遭顿时有了很浓郁的脂粉香气。
    “穗安人，我娘家姓林，前些日子我娘进宫，可没少跟我提穗安人。”林妃抿唇笑着道，“我倒是早就知道穗安人来京城了，还以为见不着呢，这次托皇后娘娘的福，可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穗安人了。”
    “咱们大宇朝开国数百年来，也就穗安人是凭借自己能力成为朝廷命妇，实乃我们女子的典范。”
    “这世上臣妾就佩服两个女子，一个是咱们皇后娘娘，第二个就是穗安人了……”
    程弯弯露出标准的假笑。
    这些妃子是看到皇上召见了她，紧接着皇后又召见她，所以迫不及待来拍马屁吧。
    把她捧到和皇后同样的高度，这不是捧杀么。
    幸好皇后内里是个仁慈的，不然，心中肯定会生出忌惮……
    就在一片和谐之中，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娴妃这话就太虚伪了。”穿着玫红色宫裙的妃子甩着帕子说道，“若说皇上是天上的太阳，那皇后娘娘就是夜空的皓月，娴妃的意思是，这天上可以有两个月亮？”
    另有人跟着附和：“韵嫔所言极是，穗安人再厉害，也只是一介六品，不值当姐妹们如此夸捧，有失后宫仪态。”
    程弯弯看过去，原来那说话刺耳的人，是韵嫔。
    她还记得，前不久带着凝蓝上街，那当街强抢民女的叶大人，就是韵嫔的嫡亲兄长。
    那叶大人嚣张跋扈，这韵嫔也不是什么善茬……若那日真的和叶大人对上起了冲突，凭她现在的品级地位，定不是叶家的对手……她确实不该止于六品安人这个身份…….
    韵嫔靠在椅子上，开口道：“品级不到五品的朝廷命妇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后宫面见皇后娘娘，穗安人有如此大的殊荣，可要尽心为朝廷办事呀。”
    “怎么，韵嫔这是在指责本宫罔顾后宫规矩？”皇后端起一杯茶，淡声道，“穗安人是皇上召见入宫，时间尚早，便顺道来了一趟坤宁宫，若说违规，那该是皇上违规，需不需要请御史大人来参皇上一本？”
    韵嫔立即站起身道：“臣妾不敢……”
    她所生的五皇子，是宫内时隔多年后的新生婴儿，皇上也算是老来得子，所以常常来她宫中逗弄孩子，也因为此，她成了后宫之中最受宠的妃子，连皇后也对她纵容几分，所以刚刚她才胆敢说那样的话，她料定皇后不会因为一个乡野村妇而让她没脸。
    却没想到，皇后直接将皇上搬了出来。
    她可是五皇子的母妃，皇后竟然维护一个从乡下来的泥腿子……
    她低着头道：“听说穗安人丈夫早死，是个寡妇，皇上私下召见一个寡妇，会不会……”
    她就不信，皇后能容忍一个寡妇接近皇上，虽然这寡妇年纪大了一点，但看起来还算年轻，皇上要是一时糊涂，说不定还真会……
    “放肆！”
    皇后一脸怒容，直接将茶盏给摔了。
    坐在边上的众人连忙起身，程弯弯也跟着站起来。
    她走到正中间，屈膝道：“请皇后娘娘明察，臣妇面见皇上是为了阿萨布之事，并非……”
    “本宫当然知道皇上为何召见穗安人，穗安人不必解释。”皇后冷眼看着韵嫔，“韵嫔冲撞穗安人，此事虽不大，但若是不惩处，以后若是有些不好听的话从后宫传出去，皇上就该怪本宫管教后宫无方了。念在你诞下五皇子有功的份上，罚三个月月例，禁足半个月，你可服气？”
    韵嫔瞪大眼睛，她当然不服气，她还想再说什么，皇后就继续道，“周嬷嬷，送韵嫔回去。”
    这一年来，韵嫔仗着五皇子常常不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底，她顾念大局，所以从不与韵嫔计较，如今韵嫔当众质疑穗安人和皇上的关系，她要是再不惩处一番，这些后妃还真以为她一国之母是个好脾气。
    韵嫔直接被周嬷嬷给送出去了。
    刚刚附和韵嫔说话的那个妃子有些惶恐的站着，低头拧着帕子，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没有夺嫡的矛盾，所以皇后平时看起来还算好相处，但一旦发怒，就不是她们能承受的了。
    “来人，将本宫为穗安人准备的赏赐拿上来！”
    皇后话音一落，边上伺候的太监就下去抬了几个箱子过来，箱笼打开，全都是各种金闪闪的首饰和布匹。
    众妃看得明白，皇后这是给穗安人抬身份，谁敢再说那些对穗安人不利的话语，那就是和皇后为敌。
    程弯弯立即跪下来：“叩谢皇后娘娘凤恩，臣妇定殚精竭虑为皇上分忧，不辜负皇后娘娘一片苦心。”
    第562章 想低调都不行
    午时过后，程弯弯才从宫中出来。
    她刚刚也算是经历了一场宫斗，表面上是女人们的斗争，实则是各方势力的拉扯。
    皇后地位稳固，林妃背靠林家，娴妃淑妃各有儿子，韵嫔仗着五皇子作威作福……还有一些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没有强大的家族，没有子女傍身，于是依附有实力的宫妃，希望能获得皇上的恩宠，以期能怀上龙种……
    后宫，是女人的战场，而每一个在战场上的女子都是可怜人。
    程弯弯无比庆幸，她离后宫很远很远，她有自由广阔的天空，她比这些女人幸福太多了。
    皇后派了周嬷嬷亲自送程弯弯出宫，带人帮程弯弯将所有东西搬到新安排的院子，这院子距离皇宫很近，虽然不是什么三进四进的大院子，但小巧精致，布置了假山流水，种了大片的竹子，竹叶潇潇，添了许多意境。
    皇后安排了四个宫女，两个嬷嬷，以及四个太监过来伺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打理的极好，什么事都不需要程弯弯操心。
    程弯弯派人去跟程昭说一声她换了新住处。
    住进来的第二天，就不断有人上门递邀请函和拜帖。
    齐婆子拿着帖子走进来：“安人被召进宫后，又住进了皇后娘娘名下的宅子之中，京城的那些夫人们就坐不住了，品级低一些的夫人们请求上门拜访，那些品级略高的夫人们则纷纷递邀请函请安人去游湖赏花，这一天就收了八九张帖子，安人过目一下吧。”
    程弯弯放下外文书，将帖子一张一张打开，请求上门拜访的是一些七品六品的官眷，那些邀请她去游湖赏花的夫人们则是五品四品，身份最高的那位是三品光禄大夫的妻子赵夫人。
    姓赵，这算得上是本家呀。
    想必，她在皇后娘娘宫中发生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圈子里的人应当都知道，皇后娘娘为了维护她而处罚了韵嫔，那可是极其受宠的五皇子的母妃，说禁足就禁足了，这样一来，她这个穗安人的身份便水涨船高了。
    她虽只是六品，但为皇上办事，且被皇后护着，京城那些嗅觉敏感的贵妇自然就上来示好了。
    她不是个喜欢高调的人，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想低调都不行。
    再一个，她算是得罪那位韵嫔了，要是再像以前那样低调，什么时候被韵嫔暗算了都不知道。
    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达成自己所求。
    程弯弯将赵家的帖子抽出来，开口道：“你亲自走一趟，告诉赵夫人，后日的赏花我一定到场。”
    齐婆子领命去办。
    程弯弯坐在院子里，微微思索一会后道：“杨婆子，你准备一下贺礼，明天我去一趟章府拜访章老夫人。”
    既然是章大人的原因让她滞留京城，那在办这件事之前，也只能拿章大人下手了。
    翌日一大早，程弯弯乘坐马车前往章府，她如今乘坐的马车不是她从大河村带来的那些，而是皇后娘娘特意准备的，外观低调，内里奢华，坐起来极其舒适，跟躺在床上差不多，她立即让程甲照着这马车将自家的马车也改造了一下。
    马车很快就到了章府门口。
    因为早就派人过来递了拜帖，章府台阶下站着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夫人，是章老夫人亲自出门迎接。
    “唉哟穗安人，老婆子我可算是见着你了。”章老夫人亲热的拉住程弯弯的手，“我们家那个老头子没少麻烦你吧，你也别怪他，他担任鸿胪寺卿这么多年，从来没做出过什么政绩，如今看到了希望，可不就巴着你一个人使唤么，你放心，咱们章家不会亏待你……”
    “老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章大人是为朝廷办事，我亦是为朝廷分忧，都是分内之事。”程弯弯笑着道，“这次大宇朝和阿萨布达成贸易合作之后，这就是政绩呀，章大人定会得到皇上的嘉奖……男人要做政绩其实并不难，咱们女人想为朝廷做点什么才是真的难……”
    “京城的女人们，成天聚会攀比，能有几个人真的想为百姓为朝廷做点什么呢？”章老夫人摇头，“这几百年来，也就出了你一个穗安人，你对百姓，对江山，对大宇朝做的那些事，都值得我们女子学习……学不到你这么厉害，能学些皮毛也是好的。”
    “其实我今日来，是跟章老夫人商量一件事。”程弯弯坐下来，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和侄儿打算在京城开办阅览阁，为广大贫寒学子提供一个看书的场所，如今阅览阁再有二十多天就可以开张了，开张后，会修一面功德墙，将对阅览阁有贡献的人的名字写成书法裱装起来挂在功德墙上。章大人曾捐赠书籍一百册，是目前对阅览阁贡献最大的人，章大人的名字将会在第一个，每一个走进去的读书人，都会知道章大人的功德……”
    章老夫人与有荣焉，嘴上却不饶人：“这小老头什么时候捐了这么多书，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章大人捐的这些书，是章家的书呀，也是老夫人的功德。”程弯弯咳了咳道，“男人在哪里都能争名声，但咱们女子有能力也无用武之地，我就想着，不如将老夫人的名字写在功德墙上……”
    章老夫人放下茶盏，苍老的眼珠转了转，还别说，她真有点心动。
    人年纪大了，不愁吃不愁穿，官位不上不下刚刚好，不会被人瞧不起，也不用牵涉党派之争，以前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圆满，但自从有了个穗安人，就总觉得自己对百姓做的太少了，死后埋黄土，除了儿女，就再也不会有人提及自己的姓名了吧。
    但若是在读书人中有了名声，一代传一代，她岂不是也有了功德？
    看章老夫人的神色，程弯弯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从京城人对她的态度她就可以看出来，许多有身份的女子都想立名，如今有这么好一个立名的机会，不会有人愿意错过。
    以章老夫人为切入口，相信会让很多贵妇纷纷捐赠书籍，就是不知能不能达到需要的那个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