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节

    李大人被好几双眼睛盯着，斟酌着道：“翻车是利用人力带动链轮转动，将低处的水引上来，解决旱地灌溉问题，常规的翻车大约是一丈二尺长，若是想浇灌更多地，可以做的更长一些……”
    程弯弯耐心听他说完，这才道：“做长一些，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人力，而且，翻车做太长之后，脚力很难延伸下去，下方的水不一定能成功汲上来，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做的越长，造价越高，底层老百姓可负担不起。”
    邹大人听出一些意思来了：“穗安人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我是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程弯弯不疾不徐的开口，“诸位大人都见过风车吧，风一吹，就转动起来，风不停，风车也不会停，不需要耗费任何人力。如果，将翻车制作成风车一样的形状，唔，风力可能吹不动这玩意儿，不过，把风力可以换成别的，比如说……哎，暂时我也想不到，各位大人有什么好主意吗？”www.qqxsnew.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风车他们都知道，但是，从未想过可以和灌溉工具联系起来。
    被穗安人这么一提点，他们的大脑仿佛被敲开了一个小口子，一些奇思妙想蹦了出来。
    邹大人猛地站起身：“我去江南时，见过水转大纺车，是利用水流转动纺车，不需要人力和畜力，节省了大量的成本……穗安人，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运用水力呢？”
    李大人的眼睛一亮：“我懂了，我明白了，听穗安人一言，胜读十年书！”
    余大人开口：“可是将直形翻车做成风车形状，造价只会更高，底层老百姓怕是更加负担不起。”
    “若是能成功做成水力翻车，依靠水力就能汲取大量水源，也就意味着，能灌溉更多的田地，说不定可以达到几千上万亩，或许，一个村子制作两个或者三个就够了，全村凑钱，分摊到每家每户，其实就没多少了。”程弯弯喝了一口茶，“具体怎么做我一个妇人也不太清楚，能不能行就看各位大人了。”
    李大人满脸激动：“穗安人放心，下官一定会努力做出来，不辜负穗安人这些天的苦思冥想！”
    他风风火火就下去准备了。
    程弯弯让赵大山去请赵老头子帮忙，做这种事，必须理论和实际相结合，不管想的有多完美，做不出来也是白搭，有赵老头子帮着出一些主意，这事儿才能尽快落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几位大人足不出户，研究入迷了。
    程弯弯能做的就是偶尔去一趟，若是他们遇到了瓶颈，她会“不经意”提点一二，等他们恍然大悟后，她再“功成身退”，只要农具能做出来，她并不在意这份功劳属于谁。
    二月初，冬寒渐渐散退之时，林夫人那边来消息了。
    “穗安人，我可算是有脸来见你了。”林夫人满脸轻松的笑意，“正月初我写信去京城之后，我大伯母对穗安人可是敬佩的不得了，听说那程公子是穗安人的侄儿，立即就开始操办起来。前不久，林家办了赏花宴，邀请了京城一些闺秀小姐前来，大伯母接触了其中两三位闺秀的长辈，对方也有意向之后，就安排了孩子们见面。”
    程弯弯的八卦之心都被勾起来了，满脸兴味的听着。
    她知道这是古代世家大族之间的相亲，当然不是私下见面，而是长辈都在场，用别的由头让两个孩子碰个面，说几句话，一般就能看出个大概了。
    “一位是三品官员的庶女，虽是庶出，但记在嫡母名下，知书达理，娴熟可人，是我大伯母最中意的人选。再有一位是四品官员的嫡长女，长得那叫一个花容月貌，长得美就不提了，主要是人有手段，他们府上一些庶务都是这嫡长女在打理。最后一位是五品官员家的嫡出三小姐，人年纪略小一些，今年才十五，性格比较活泼，逢人就是一张笑脸，很是讨喜。”
    说到这里，林夫人一顿，“穗安人猜一猜，最后是说了谁？”
    程弯弯还真的猜起来。
    第一位虽是庶女，但出生三品大家族，对目前的昭儿来说是有些高攀了。
    第二位和第三位都是嫡女，某种程度上来说，第二位嫡长女更符合长辈们对儿媳的要求，但长女意味着懂事，昭儿也懂事，两个懂事的人在一起，这过日子就有些太索然无味了。
    她开口道：“若为了以后家宅和宁，昭儿可能会愿意和四品家的嫡长女说亲……林夫人也知道，昭儿出身贫寒，有许多穷苦亲戚，一个有手段的媳妇才能镇住那些不懂京城规矩的乡下人。但，若是问昭儿会对谁动心，我想，应该是那性格活泼的三小姐。”
    “穗安人果然了解自己的侄儿。”林夫人笑着开口，“程公子和三位小姐见面过后，我大伯母就知道他中意那司徒三小姐，因为呀，程公子那么正儿八经的人，竟然被逗笑了……后来大伯母找他单独聊天，言语中暗示他选择对未来仕途更有利的当家主母，但程公子拒绝了。他说，二姑希望他找一个心悦的女子，那他就希望站在身边的人是他的心上人，而不是为了一些目的娶回来，这样对那女子不公平。”
    程弯弯笑起来：“昭儿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想得到的东西，会用自己的能力得到，而不是靠枕边人。”
    这是她一直欣赏昭儿的原因，她无偿帮助他，不是为了求回报，而是希望他站在属于他的舞台上，绽放属于他的光芒。
    不过，一个从农村走出去的人，身上会背负着巨大的压力，程家，就是昭儿一辈子的压力。
    也不知道那司徒小姐能不能招架住。
    第523章 婚事已定
    刚送走林夫人，驿站的人就快马加鞭进村，将一封从京城而来的信递到了程弯弯手上。
    这封信是程昭亲笔所写，信中说了些京城的情况，一切安好，然后提及了婚事。
    “多谢二姑请动林老夫人为昭保媒，二姑对昭儿的恩情，昭儿会用一生去偿还……”
    程弯弯无奈的笑，程家那一大家子人，一个村的程家族人，都需要他来偿还恩情，他身上背的壳已经很重很重了，她哪忍心再让他多背一层壳，再说，她也不需要。
    “林老夫人为昭选定司徒家三小姐，司徒大人乃五品翰林院侍讲，林夫人是冀州白家嫡女，林家长女次女已婚配，夫家乃……”
    这一段仔细的说了司徒家上上下下的情况，司徒家虽只是五品，但家世很简单，基本上没有参与任何朝堂之争。
    “二姑认为林家如何，司徒三小姐是否为良配，请二姑回信指点。”
    林老夫人在京城那个圈子里浸淫几十年，能看中司徒家，就说明这一家人确实是不错，程弯弯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她让凝蓝研磨，提笔写信，信中除了写婚事，还提了会试，再一次提醒程昭和沈正二人一定要小心行事，拿不准的事情，一定要多问，可以问沈大人的同乡，亦可去问林大人……
    林家能愿意为程昭保媒，也是有交好的意向，双方既然都想交好，那多多走动不是什么坏事。
    信件寄出去之后，程昭的婚事算是已经定下一半了，程弯弯找了个有空的时间去程家村。
    虽说程家人曾答应程昭的婚事全权交由她来处理，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去说一声。
    魏小海驾车，马车从大河村驶出去，绕过一个路口，就到了颠簸的山路，这附近十里八乡，就只有大河村修了宽敞的道路，其他村子还是原来的乡村小道，马车一路颠簸着终于进入了程家村。
    对大河村的众人来说，马车早就不是稀罕之物了，而程家村却鲜少有马车进村。
    许多村民在地里耕田，看到马车驶进来，纷纷抬头，不少人都认了出来。
    “那驾车的小子好像上回来过，是程昭二姑家买的下人。”
    “是程昭二姑来啦，是不是京城那边有消息来了，程昭是不是真的当官了？”
    “这才二月初呢，族长说会试是二月下旬，没这么早来消息。”
    “程昭二姑来肯定是有大事，过去看看。”
    “……”
    马车停在程家院子门口之时，围观的村民也瞬间过来了，院子里外都是人。
    程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程弯弯过来还有些诧异，这闺女已贵为穗安人，亲自登门定是有大事，程家的大事，那就是和昭儿有关。
    “去去去，都围在这里做啥。”程老太太挥手将隔壁邻居都赶出去，关上院子门，抬头看向走进院子的程弯弯，“咱们穷苦人家没啥好东西招待你，要是不嫌弃，我让小草给你倒一杯粗茶过来。”
    程弯弯笑了笑：“喝茶就不必了，我是来跟你们说一说昭儿的婚事。”
    在屋子里收拾的程大嫂一个箭步冲出来：“他二姑，昭儿是你亲侄儿，你可不能给昭儿找个小门小户的丫头……”
    “是京城五品大官的嫡女。”程弯弯的笑容很淡，“不知大嫂觉得，可配得上昭儿？”
    程大哥放下斧子走过来，眉头皱起：“弯弯你都是六品，五品是不是太低了一些？”
    “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程大嫂点头如捣蒜，“咱们昭儿辛辛苦苦读书这么多年，终于走到京城去了，不说配一品二品之女，三品应该能行吧，他二姑，你就再辛苦一下，想法子给昭儿说一个三品大官的闺女，有三品大官当老丈人，咱们昭儿以后还愁在京城吃不开么？”
    “胡说八道！”程老太太板着脸道，“族长上回就说了，就算昭儿这次考上了进士，最多也只能当个七品小官，七品新官能娶五品官员的嫡女，已经算是高攀了，你们当爹娘的不能帮上忙就算了，咋净给孩子添乱！”
    程弯弯惊讶了，没想到农村老太太竟然有这么高的觉悟，这对昭儿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
    “弯弯，你现在身份不一般，在京城也认识一些贵人，要是有门路，就帮帮昭儿。”程老太太好声好气开口，“七品官还是太低了，要是一开始就能当六品，那昭儿才算是真正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程弯弯：“……”
    刚对这老太太刮目相看，瞬间就打回了原形。
    她扯了扯唇角道：“我一介村妇，可没有这样的本事，今日来主要是说昭儿的婚事，你们要是没意见，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赶紧找人送到京城去，总不能叫司徒家笑话程家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程老太太认真起来：“可我们家穷，就算是凑个几十两办聘礼，怕也是上不了台面，这会不会坏了婚事……”
    程弯弯摇头：“司徒家自是知道程家的情况，程家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很正常，他们要的是明媒正娶，也就是婚事得按照常规流程来办，该有的过程都得有。”
    “应当这样，确实该这样。”程大哥点头，“那啥，弯弯，昭儿这婚期要是定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是不是还得去京城准备婚礼……”
    “目前还只是说亲阶段，说这些太早了。”程弯弯有些头疼，“等昭儿科举结束后再说吧。”
    林夫人说过，若是朝廷官员的女儿和贫寒进士成亲，一般来说都是女方办亲事，到时会邀请程家族亲去京城参加婚礼，一想到未来那个场面，她就替程昭愁得慌……不过，这是程昭必须要面对的事，只有妥善处理好了族人，他才能没有心理负担继续前行。
    和程家人说完后，程弯弯一刻都不想多留，转身就要走。
    魏小海将程家院子的院门拉开，刚一开，门口一群村民就围了进来。
    程大嫂还以为这些人是为了打听程昭的事，正准备开口炫耀儿子的亲事，就见那些村民将程弯弯给围拢，一个个满脸热情，殷勤的不得了。
    第524章 对医术感兴趣
    程家村离大河村很近。
    一般来说，大河村有什么稀奇事，程家村算是最早知道的那波人。
    两个村子以前都差不多穷，程家村甚至隐隐还高出一头，但这一两年来，渐渐被甩开一大截，程家村的众人都快羡慕死大河村的村民了，本来程弯弯是他们程家村土生土长的人，结果嫁出去后，造福邻村，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
    “程昭二姑，我们来是想问问关于棉花的事。”
    “是呀是呀，听说去年大河村家家户户种棉花，五十文一斤卖出去，赚了不少钱呢。”
    “不知程昭二姑那里还有没有棉花种子，我们家想买一些，能行吗？”
    “我家也想种个两三亩，希望程昭二姑能匀一些棉种出来。”
    程弯弯还以为大家伙是为了什么大事呢，结果是这事儿。
    她顿了顿道：“有些话我先说清楚，去年棉花能卖上高价，是因为种的人少，今年湖州许多地方应该都会推广棉花，家家户户都种，价格可能会低许多，你们考虑清楚了再决定。”
    事实上，就算价格被压低到五文钱一斤，也有的赚，只是赚的少了一些而已。
    不过因为棉种数量有限，今年的棉花总产量也不会太多，秋天棉花收上来之后，价格可能在二十文左右浮动，也还能赚一笔。
    听到她这话，程家村众人心中没谱了，他们本来就是跟风想赚点钱，但价格太低的话，就觉得没多大必要，还不如把空地留着种点粮食之类的。
    一妇人试探性开口问道：“那程昭二姑今年还种棉花吗，打算种多少？”
    程弯弯家里地多，种多少也瞒不住，索性坦然告知：“打算种两百亩左右的样子。”
    “那敢情好，我家就种个两亩吧。”那妇人瞬间就想通了，“大河村的人说，跟着程昭二姑的脚步走准没错，我赌一把。”
    “程昭二姑种这么多，肯定还有得赚，那我家也种一些吧。”
    “对了，棉种咋卖，贵不贵？”
    见大家都下定了决心，程弯弯这才道：“因为棉种不多，今年就由我家来育苗，大家直接来买苗就可以了，价格是一文钱十株苗。”
    去年的棉种是从商城而来，而今年的棉种则是去年留种，这些种子能供的上湖州，勉强再能匀出去一些给西北之地，再多就没了，所以必须节约。
    种子在赵大山手上，萌芽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几，若是到了这些什么都不懂的村民手上，萌芽率可能只有一半的样子，所以今年她打算全部交给赵大山育苗，需要的人直接买存活的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