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一百三十二 夜谈

    我想起来了。早在之前在阿撒托斯家族时，仙度瑞拉就曾经和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难道说，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刻的准备了吗？
    仙度瑞拉走到了叫默顿的警长面前，主动地伸出了她那如同象牙般玉白的手臂，道：
    “警长，带我走吧。作为一个警长，你不会看到一个连环杀人犯站在自己面前无动于衷吧？”
    但是吉哈德却是突然站起身来，拦在了默顿警长的面前，冷厉地看着他，道：
    “默顿，如果你敢抓走我的女儿，我让你回不到警察局就丢掉你的职位，明天让你全家人都失去工作，你信不信！？”
    被吉哈德这么一威胁，默顿警长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他面色犹豫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仙度瑞拉，嘴唇有些发白，然后哆哆嗦嗦地看着仙度瑞拉，道：
    “对不起……索托斯小姐，我……现在证据还不充分，我想仅仅只是靠片面之词，我们也没有理由抓人……更何况……”默顿有些警惕地看了一旁虎视眈眈的吉哈德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仙度瑞拉笑笑，道：
    “你们可以检查艾尔莎的记忆。”
    “艾尔莎生病了！”站在索托斯身旁的索托斯妻子发出了尖利的叫声，然后她一把上前抓住了艾尔莎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看向了默顿警长，道，“你看这只小福神的颜色就不健康！它身上有疾病，功能……不太正常。所以，你们查不出什么来的！就算查出来了，也不能证明那就是真的！你们证明不了！”
    仙度瑞拉摇了摇头，看了自己的父母和其他在场的族人一眼，然后又看向了她的爸爸，闭上了双目，平静地道：
    “爸爸，你们不用再帮我掩饰了。我认罪了，我就是杀人凶手。被一个连续四次破解了神兽密码的聪明人指认我是凶手，我还有什么狡辩的余地呢？”
    “住口，辛蒂！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吉哈德几乎是咆哮了起来，他双手死死地抓在了仙度瑞拉的肩膀上，一双翠蓝色的眼睛几乎在瞬间就转红了。这是索托斯家族的特殊血统，一旦他们情绪激动时，眼睛就会变色。
    吉哈德的双手几乎掐进了仙度瑞拉的肩膀之上，仙度瑞拉眯起眼睛，蹙眉看着自己的父亲，而吉哈德则是颤着声道：
    “在你六岁的时候，你妈妈走了，现在，你的两个哥哥也死了……难道你要让我连你也失去吗，辛蒂？！我只剩下你了！我只剩下你了，辛蒂！你和她……是那么像……那么的像……！”
    仙度瑞拉只是含笑看着自己的父亲，然后双手依然像是多动症一般玩弄着自己肩膀上的白发。
    “开出条件来吧，陈百阅。”吉哈德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他突然转向了一旁的矮子，沉声道，“告诉所有人，你刚才的推理是错误的。那只是你一个不切实际的假设，然后，忘记今晚发生的事。你想要的条件，只要合理，我都可以满足你。”
    矮子吹了一记口哨，看了一眼旁边冷若冰山的狐仙儿，然后双手插在裤袋里，道：
    “这当然没有问题，只要你不要再怀疑飞晖就行……可是，难道索托斯先生你不担心家族里再有人意外死去吗？下一个……也许会是你哦。”
    听到矮子的这番话，吉哈德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仙度瑞拉，而仙度瑞拉则是坏坏地笑了笑，道：
    “爸爸，他说的很对啊。我是个疯狂的孩子，我喜欢杀人，更喜欢死亡。夺走别人的生命，已经是我的乐趣。明天会死的人是谁，我也不能保证呢。那个人……也有可能是你哦。”
    面对着仙度瑞拉仿佛完全没有任何隐藏和掩饰的眼睛，吉哈德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女儿的意图，他似乎也明白了自己不管怎么周旋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
    最后吉哈德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最后又慢慢睁开，但是抓在仙度瑞拉肩膀上的十指却是依然没有丝毫的松开，就好像他生怕自己一松手，自己的女儿就会像是一阵烟一样，从自己的手中飘走。
    “精神病。”吉哈德缓缓地道，“默顿警长，辛蒂她从小患有精神性疾病，有很严重的癔症和精神分裂的倾向……我想这件事应该交给精神病院来解决，而不是你们警察局。到时候我会给你们报告的。”
    默顿身为警长，自然是精明狡猾，听到了吉哈德的话，他立刻明白吉哈德是在给自己就坡下驴，于是他急忙起身，转了转眼睛，点了点头，道：
    “好的，索托斯先生。我们明白了。那么，我们等着院里的报告。”
    任谁都知道，吉哈德就算把自己的女儿送进精神病医院，也不可能是其他的医院，必然是索托斯家族投资的精神病治疗中心。到时候想要开假的检查报告，包括把仙度瑞拉从治疗中心带回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一番折腾之后，今晚的这场闹剧终于暂时画上了句号。默顿警长非常识趣地带人离开了，并且对外宣称今晚的谋杀还有很多的疑点，凶手并不明朗，还需要扩大搜索的范围。仙度瑞拉虽然可疑，但是因为她精神状况不佳，她的话语同样无法作为证词。而在默顿警长离开绝忧宫之后，绝忧宫内的女仆和族人们自然也没有给我好脸色看。
    “辛蒂，你跟到我书房去，在你离开家之前，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吉哈德板着脸对仙度瑞拉说道。
    仙度瑞拉把玩着她肩膀上的细软银发，轻嗯了一声，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而吉哈德也没有和我们多说什么，他扫了我们一眼，二话不说就拉着自己的女儿去了他的书房，把巴西玫瑰木制作的书房门给牢牢反锁上了。
    我和矮子目送着仙度瑞拉跟随着吉哈德进入了书房。面对着那扇牢牢锁上的门，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除了强烈的愧疚感之外，我还有一种浓浓的犯罪感。虽然仙度瑞拉在自己父亲的极力挽留之下免了牢狱之灾，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她恐怕要进精神病院一段时间。不管怎样，吉哈德都不会好受。
    “飞晖……你说，他们会在书房里说些什么？”矮子站在我的身旁，和我一起怔怔地看着吉哈德书房的大门，问道。“还有，仙度瑞拉为什么会杀她的两个哥哥？我也一直不明白啊，精神病这个理由，也假的太离谱了。”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书房门正上方那扇狭窄的气窗一眼，然后又摸了摸我腰间的小福神，道：
    “这不是什么难事……让阿福进去就可以知道。”
    出于对仙度瑞拉的担心，我还是打开了我腰间的囊袋，我轻轻地给小福神喂了一小片肉饼干，然后拍了拍小福神的脑袋，对它说道：
    “阿福，进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但别被他们发现了。”
    小福神吃着我给它的肉饼干，小脸上浮现出了两抹幸福的红晕，它睁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冲我会意地眨了眨，然后很快拍动着它的耳翅，向着书房门上的气窗悄无声息地飞了过去。
    在小福神偷偷飞进了吉哈德的书房之后，我和矮子立刻跑到了凰极生的客房里，向他借了他的青鸾，然后关上了门，在房间里以小福神的视角偷看着仙度瑞拉和吉哈德的对话。
    吉哈德坐在一张玫瑰木的书桌后面，他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摆放在书桌上，脸上挂着的，是浓浓的疲倦，还有深深的痛苦。
    整整有两分钟的时间，吉哈德和仙度瑞拉居然都没有说一句话。仙度瑞拉只是隔着书桌，反手贴在背后，站在吉哈德的对面，她的脸色出奇的平静和惬意，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那随常的脸色和吉哈德那深沉难过的表情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半晌后，吉哈德才从他的手掌中拔出了他的脸，我看到了他的双眼已是通红一片。
    “爸爸。”仙度瑞拉轻声呼唤。
    “辛蒂……我真没有想到……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没有想到……”吉哈德痛苦地摇着头，他的声音并不高，透出深深的悲哀和绝望。
    “爸爸，你看起来情绪很激动，这对你身体不好，你慢慢说吧。”仙度瑞拉直视着她的父亲，细声道。
    吉哈德慢慢弓起了身，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他脱下了他那件外黑内红的披风，把它挂在了椅背上，他真的看上去很疲惫，在那看起来依旧年轻的脸庞上，此刻已经深深地显现出了几分的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