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六十 禁地

    仙度瑞拉道：
    “其实每个人都不傻，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很多，只是聪明的方向不太一样。尤其是能够作为贵宾到这里的人，其实个个都是顶尖儿的聪明人。就像刚才在礼堂里的人，他们其实都知道凶手不是你，也知道龙神蒹葭的每一句话都是处处都在针对你，只是他们愿意看你的反应，愿意看你们之间的博弈罢了。其实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看戏高手，人天生就是一种喜欢看表演的生物，不然为什么电影这么流行？而我，只不过比起一般人来更喜欢看血腥暴力片罢了，这有什么错呢？为什么是真实世界发生的血腥暴力就一定要区别对待，不能像看电影那样觉得刺激？本来人的追求都是千差万别的。”
    那一刻我觉得仙度瑞拉的话语就像是洪流一般冲刷着我坚不可摧的世界观，虽然她的话到处都是漏洞，但是在一定层面上，我居然觉得有那么几分浅薄的道理。至少对于一些人来说，如果他不在乎一些东西的话，就可以得到一些别人不敢索要的东西吧。
    比如说，面对死亡时的那种刺激感。
    到了这一刻，我真的觉得我对仙度瑞拉的看法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像是被自己心爱玩具驱使着的小孩，但是我现在意识到，她的疯狂的背后，是有一整套严密的逻辑体系作为支撑的。
    “其实我觉得死亡很美。真的。”仙度瑞拉轻声说，幽暗冰凉的饮厅里回荡着她那宛如风铃般的声音，“刚才看到哥尸体的时候，尤其是看到他胸口那像是黑玫瑰一样绽放出来的血花时，我感觉到了一种特别的艺术美感，那种感觉格外的庄严、肃穆，虽然冰冷鬼魅，但是却又有一种让人刺激的兴奋感。就像毕加索的立体主义画一样，有些人欣赏不了没有透视线的画，但是也有人喜欢，觉得那是绝世佳作啊。想想看，生命从出生，到成长，到成熟，这么长的生存过程，不就是为了迎来最后死亡的那一刻吗，那就像是烟花一样，把自己全美的美丽和鲜血绽放出来，去浸染这个世界……想想都太美了。我想这个世界也是这样的，生命经历了几十亿年的长河，也许等待的，也是末日毁灭的那一刻吧……那一刻，一定非常的绚丽壮美，全世界都燃烧着火焰，天空中飞落陨石，大地开裂滚动着赤金色的岩浆，狂风像是发情的野兽一样嚎叫，大海发出悲鸣的歌唱……那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图画了，没有任何艺术家的作品能够媲美。”
    这我就不敢苟同了……我在心里嘀咕道。
    “毁灭是一幅美丽的画……美女，你的思想，真的很危险啊。”我忍不住半开玩笑地道。
    仙度瑞拉冲我一眨眼，道：
    “人本来就有毁灭和破坏的欲望的。有些人看到小猫在眼前，想一脚踢飞。小孩子喜欢把蚂蚁放到水里或者放在热锅上看它们挣扎。大部分人看到眼前有易拉罐都会一脚踢飞，还有人看到脚边有鱼泡、鼓起的塑料袋或者单个的爆竹，就想一脚踩下去。有人说那是手热、脚热，其实那是人的欲望，毁灭的欲望。只不过，大多数人胆小罢了。”
    仙度瑞拉却是越说越兴奋，仿佛完全沉醉在了她自己所描绘的那个世界里，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裙裾上沾到了打翻的柠檬水，滴滴答答的晶莹水珠就像是夜空中坠落的群星一般纷纷落下，在地面上拉出了曲曲折折的水痕。
    “你……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孩。”最后，我只能做出一个这样的总结，因为我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对不起，我太兴奋了，嘴巴停不下来，一直在说我，也说说你吧……”仙度瑞拉转向了我，双目之中满是火光，她擦着嘴角晶莹的唾液，道，“你是我现在最喜爱的人，我想知道你的全部……”
    我皱着眉，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苦笑着问道：
    “喂，喜欢这个词可不是这么用的。不过你们英文里一般也不会用like，大多用love……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只是对我感兴趣？这可不是一回事啊。”
    没想到我这个问题终于让仙度瑞拉蹙起了眉毛，我看到她好像真的认真思索了起来，像是镶嵌上去的宝石一般的晶莹美眸定定地凝视着我，仿佛两个透镜，要把我的一切都收入她的脑海之中。
    那一刻，我觉得仙度瑞拉的视线仿佛是有温度的，照射在我的脸上时，我的脸颊居然也开始升温了。我心惊肉跳地退后了一步，而仙度瑞拉脸上的笑容却开始渐渐变得浓郁起来，那一刻，她仿佛想通了答案，就要开启朱红色的嘴唇回应我。
    可是就在这时，一道惊天动地的轰塌声突然从城堡外传荡而来，瞬间填满了我的双耳！
    轰！
    惊天动地的坍塌轰鸣声不住地传荡而来，就像是山崩地裂、山洪暴发了一般。
    我和仙度瑞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而仙度瑞拉则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什么，激动不已地道：
    “是禁地的方向传来的……”
    不绝的轰然声，以山呼海啸之势朝着新蝙蝠城堡冲刷而来，这惊天动地的震荡声就像是在索多玛岛的某个角落有一只庞大的怪兽正从长眠之中苏醒过来。随着这恐怖的轰鸣声接连不断地传荡而来，穿过城堡的雕花窗口，我能够看到天空中飞舞着连绵成网的古老者们也在躁动不安地胡乱飞舞碰撞着，发出凄厉嘶哑的吼叫声，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没命地朝着远方的地平线逃遁而去。
    很快，我听出在这如同地震雷暴般的古怪声音之中还夹杂了一些爆炸声和炮火声，就好像某个地方遭到空袭一般。
    “去看看。”我看了仙度瑞拉一眼，本想叫上她一起离开城堡，却没想到这姑娘比我还要兴奋，她对于爆炸和毁灭似乎有一种天然的执着，当听到外面传来的爆炸声时，我都还没开口，她就已经亢奋不已地提起了裙面踩着晶莹灿亮的公主鞋奔着城堡外疾趋而去，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就像是一道坠入无边黑暗深海的星瀑。
    到达新蝙蝠城堡外的广场上时，那里已经云集了大量闻讯而出的宾客，这些被爆炸声和震荡声惊醒的宾客们有些甚至还穿着睡衣就匆匆忙忙从客房区奔跑出来，睡眼惺忪、情绪惊急地从新蝙蝠城堡广场的高台冲着坍塌声传来的方向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