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九十八 天地碰撞

    我忽然立住，脑海一阵恍惚，下意识地道：
    “难道是凯尔特魔龙的力量的作用，让这些被感染的八咫乌产生了恐惧的情绪吗……”
    正思忖之间，邪马台再次发生了剧烈的震动，猫三昧膝头一弯，险些又栽倒在地，她撩起了耳边细长的鬓发，擦着下巴上的汗沫子仰起头来，望向了下方的天空，然后突然伸出手指着天空的某一处，惊呼道：
    “灰灰，看！”
    邪马台三号特区所在的位置是邪马台这个鸢形六十面体的南半球，所以从三号特区机场的位置向着天空望去，能够看到的就是百分之六十比例的大海和百分之四十左右比例的天空，一条波动的海平线在东北部天空四十多仰角处将夜幕切割成了两半，右半天球是遍布着凌乱碎散星辰的夜空，左半边，却是波涛起伏、狂澜涌动的大海。
    而此刻，在代表着左半边天球的海面之上，正绽放着一簇簇的波纹，月色映照在波面上，月光海色相映生辉，那些冰冷的浪波之中，腾起又破碎，破碎了又腾起，一条波纹涌着一条波纹，显出高低不平的无数阶级，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浪纹的浮动频率却在不断地加快，而海水的颜色也在随着浪纹的浮动而不断改变，海水时而是蓝色的，时而是黄绿色的，时而是银灰色的，而当狂风怒卷的时候，海浪变成了红褐色，像是烧沸了的锅里的水，无数的泡沫正从这一锅沸水之中滚涌而出。
    的确，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海面下方浮现出来。
    海浪像无数起伏的山峰，浪尖像千万条舔舐着天空的舌头，潮水向着四周扩散而去，滚滚滔滔，朦胧中可以看到一个比夜色更深的球体，正在从海面之上慢慢浮涌而出，这是一个漆黑的巨大近球体，体积和邪马台相仿，但是和邪马台这个布满了鲜花、楼榭、湖泊和高楼大厦的鸢形六十面体不同，这个从海底下冒出来的巨型球体表面锈迹斑斑、粗糙无比，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珊瑚虫、蛤蜊、海藻、侵蚀出的海底沉积物和泥沙以及不知名的动物残骸。
    这个球体的表面布满了各种的深坑，大大小小的坑洼就像是蜂巢一般密集，而从那些蜂巢一般的腐蚀洞口之中，能够看到一些诡异的蠕动着、跳跃着的迅捷身影，那些身影千奇百怪，既有虫类，也有鸟类，也有海洋生物，也有近人形的诡异物种。
    随着这个巨大的球体升起，远处的海浪不断地向着周围的岛屿海岸冲击而去，气势凶猛，撞击在礁石上时，激起了飞溅的水柱和浪花，发出天崩地裂、震鼓雷鸣一样的巨响。
    凰极生手搭额头，轻轻捋开了几丝被汗水打湿的秀发，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神清定地望着那仿佛破开了天幕缓缓绽放出的黑色莲花，唏嘘道：
    “一片混乱，万魔哀嚎，神沼君，你看过约翰?弥尔顿的《失乐园》吗……里面提到的‘群魔殿（pandemonium）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神沼枫同样也在仰望着天空，他也已经被天空中的震撼景象给震慑住了，他定了定神，道：
    “看过，当初为了撩妹，看了不少文艺复兴晚期的英国诗歌，我很喜欢弥尔顿对群魔殿的描写，但是我绝对不会喜欢它在现实世界出现……”
    玉子狠狠咽了口水，神色慌慌地道：
    “高天原……这就是高天原吧……可是，为什么……它会浮出海面？”
    蜂窝状的高天原渐渐向着海面浮涌而出，就像是受到了高天原本身的感召一般，海面之下耸出了一座座孤岛一般的巨型黑色身影，如同礁石，也如石笋，有的异常突起，有的成群结队，它们目光冷峻凝定，奋不顾身地向着大海中央唯一的目标游动而去，从而形成了许多湍急如瀑的细流，把宽阔平整的海面如同切割蛋糕一般分割成无数小块，当这些黑色的身影接近高天原的时候，高天原表面孔洞之中跳动着的魔影们雀跃地欢迎着，身上挂着各种绿绒状的菌蕈状的海藻和有着坚硬的壳的海螺，海面上冒出的游动的影子在高天原原住民的振臂欢呼之下钻入了高天原的岩罅和孔洞之中，就像撒娇的婴儿回归母亲的子宫一般，重新与高天原血肉相连，成为了高天原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高天原内的八咫乌、天马、雷兽和其他的妖兽也纷纷都如同听到了神谕一般，停止了在邪马台内部的暴动，它们如同聆听圣旨的忠臣一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用浑浊无神的目光望向了天空中出现的庞然大物，然后在飞行妖兽们的带动之下，难以计数的妖兽们如同候鸟迁徙一般，成群结队地开始向着天空中的巨大黑色球体振翅而行，汇聚而去，就像是扑向了太阳的飞蛾，当然，这一次，这轮太阳，是黑色的。
    而与此同时，我还看到了无数的人点从下方深黑色的海洋之中游动而来，他们就像是落水的沉船难民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向着高天原游动而去，每一道人形都显得畸形而异常，表面布满了非人的鳞片，首脑尖锐，四肢的骨突和关节异常外凸，如同嶙峋的山岳。
    “奢比尸……也在听从高天原号召……”猫三昧喃喃地道。
    便在这时，神沼枫的青鸾通讯中浮现出了一张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的脸，男子眼眶凹陷，眼神灰败地汇报道：
    “神沼君吗？东京区的奢比尸军队开始向东京湾一带退去了……它们开始自发地东京湾环状带集结，有意识地跳海……目前原因不明，陆上自卫队特地方面派遣部队这边的压力减小了，几个掩体区的战斗团力量已经分散开来，开始小股作战，清扫余孽，但是现在跳海的奢比尸中有大量被感染的东京居民，阻止这些被感染的居民跳海才是首要任务……”
    神沼枫蹙眉道：
    “我了解你的意思，安藤曹长，但是我们这边能够派遣的军备力量也很有限，而且我们这边出现了更紧急的情况，因为天上世界和地上世界的国际协议，神选者和神兽是不可能轻易出动，东京湾区域的压力，还是需要你们自己承受。”
    不等对方回应，神沼枫就结束了青鸾通讯，而此刻，夜空中如同黑色花苞一般的高天原，已经有三分之一左右浮现出了海面。
    “hikari……姬要回家了。”一道轻灵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畔响起，我错愕地转头，却看到披挂着和服的辉夜姬的视线从望着天空中那庞大的黑色球状物，缓缓地转过了脸来，面对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