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六十三 终选

    天皇微微颔首，细眯的笑眼中看不出情绪的波动，他挺直了腰板，金色的绣十六纹菊花礼服随之拉长，他灿然一笑，道：
    “也好。朕知道飞晖君公务缠身，预定了航班，也不便多耽搁延误。朕便开门见山了。”
    说着，天皇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静静跪坐在正殿中央的辉夜姬的脸上，淡淡地道：
    “辉夜姬小姐，初次见面，朕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也就这片土地的主人。”
    第一次听到天皇做自我介绍，突然感觉满满的中二感，这种感觉颇有种乔丹站在面前吹嘘自己身份的感觉，真正羞耻到了极致，对一般人来说，像天皇这样的大人物，一般都是别人殷勤约见，哪里需要什么自我介绍？就算是自我介绍，那也是由天皇身边的关白或者秘书之类的人物带着一大摞的头衔介绍，现在由天皇本人说出口，真是怎么听都不自在。
    “天皇？”辉夜姬当然不会明白人类世界复杂的人类关系，但是她稍加思考后，很快展开了笑颜，指着天皇的面门，道，“我知道了，土地的主人，就是家主！”
    天皇乐呵呵地笑了，以手背支着下颌，道：
    “不错，我就是这个国家的家主，过去几天来，辉夜姬一直都在我的土地上玩。不过现在，辉夜姬游玩的时间结束了，辉夜姬必须要选择跟一个人走，是选择你左手边的龙飞晖，还是你右手边的神沼枫、御间城毅还是玉子，将由你决定，跟随龙飞晖走，你将不再是我的国民，也不能再待在这片土地之上，也再难见到这个地方的人。如果你选择神沼枫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你将继续拥有我国子民的身份，可以在这里生活居住，见到你所熟悉的人，去你所熟悉的地方周游玩耍。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请好好把握。”
    “姬……不能再在这里了吗？”辉夜姬转过脸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神沼枫他们三人，脸上写满了迷惑。“为什么？姬喜欢这个地方。姬不明白。”
    玉子上前了一步，柔和地笑着耐心解释道：
    “因为我们都很喜欢姬，但是姬只有一个，所以只有一个人能够得到姬，继续这样下去，大家都会难过伤心。所以，现在只能让姬选择你归属的人来结束大家的伤心了。我知道姬会难过，我们也同样很难过，但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开始选择吧。”
    “你，是选择跟飞晖君走，还是选择留在我们身边？”
    “跟hikari走……？”辉夜姬木然地转过脸来，用她那玉盘一般的脸蛋仿佛刚刚从睡眠中苏醒过来，像日间的花朵在清晨还未舒展因夜寒而蜷缩的花瓣一般。她的睫毛微微垂了下来，额头压得低了一些，精致的鼻子的线条对着地面上的猩红色波斯地毯。
    看到辉夜姬的脸庞转向我，神沼枫和玉子脸上顿时浮现出了阴翳。但是他们还是保持着最后的风度。
    我静静地看着辉夜姬，辉夜姬也看着我，红唇下的白齿微微咬合着，黑琥珀般的双眸散发着暗光，整整差不多有两分钟的光景，辉夜姬才转回脸去，像是犯了事的小孩般轻轻地用柔腻的小手捂住了胸口，幽郁伤惋地低声道：
    “姬喜欢玉子小姐，喜欢神沼君，喜欢御间君，也喜欢hikari……姬不想和大家说再见。再见……是非常非常痛苦的事。”
    辉夜姬的话让我的心头微微触动，虽然辉夜姬懂的东西不比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多多少，但是也正是因为她那单纯的心思，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的肺腑之言，绝对不会有半点的虚假。
    在她的眼里，也许，恋人和朋友之间的区别并没有那么大，她的心里，或许只有和自己“亲近的人”这么一个简单而模糊的概念。
    就像还不知道爱情真谛的小孩子一样。
    玉子也动容了，她勉强现在，安慰辉夜姬道：
    “也不是真的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如果有缘，大家还是会再见面的……相遇，分别，这是每个人的一生中都必然要经历的部分，姬也是如此。姬很为难，我们也是，可是，没有办法。姬，我们都在等着你，给大家一个回答吧……时间不多了。姬，选出唯一属于你的人吧。”说到此处，玉子的脸色略微变得焦躁起来，我的心情也异常焦躁，因为我知道玉子所说的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指的是辉夜姬保持人形的时间不多了……这也意味着，距离月世界把辉夜姬判死刑的时间不多了。
    辉夜姬娴静地跪在那里，大厅里一片静谧，她的视线落在了神沼枫的脸上，眼睛微微睁大，她低下头，我看到辉夜姬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丝蜿蜒的青色鳞纹。没想到这一次的输血仅仅只持续了这么久，就开始失效了，这样的情况让我倍感惊异。
    “姬。”我轻轻地道，辉夜姬转过脸来，微微开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姬，还记得我们说好的吗，一起去看花。看那朵姬从来没有见过的花……这是我们的约定，姬没有忘记吧？”说着，我向着辉夜姬伸出了双手，微微张开了怀抱，对她使了个眼色。
    没错，这是只有我和辉夜姬才知道的暗号，是我的杀手锏，只有我和辉夜姬才懂。
    辉夜姬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听到我的话，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会心的笑意，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但是眉宇间却突然又露出了一丝忧虑之色。
    “姬。”一直沉默着的神沼枫看到我和辉夜姬之间的眼神交流，也终于开口了，辉夜姬身体一滞，微微转头，望向了面色略青的神沼枫，神沼枫浅笑着，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道：
    “不要忘了啊，姬，你，可是属于我的啊。想起来吧，那天你抱着我时候的感觉……你究竟选择了谁？也只有谁才能给你真正的未来？”
    辉夜姬突然被神沼枫的话语给攫住了，就像是突然被弹弓击中的黄鹂，她静静地聆听着神沼枫说的每一个字，双目一眨不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心中在进行着某种极其复杂的情感碰撞。
    神沼枫笑了起来，他伸出手，继续诱导着辉夜姬：
    “对，就这样，好好想想，被人拥抱的感觉，被人拥有的感觉，把自己全身心托付给其他男人时候的感觉……第一次被占有的感觉，慢慢想起来……你真正渴求的是什么？告诉我，你内心欲求的是什么？谁才是你的唯一？”
    “喂，神沼枫，你在干什么？别跟姬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啊！”我突然间产生了一种不祥的兆头，因为我明显感觉到辉夜姬的眼神变得迷离了起来，她静静地凝视着神沼枫，半晌后，又迷茫地看向了我，三次来回后，她的视线终于还是定格在了神沼枫精细的脸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