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左思涵求婚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那天之后,婚礼就开始布置。屋子重新粉刷,喜饼,喜糖纷纷从镇上采购。大家喜笑颜开的将一框框东西往家里送,后来实在堆不下了,在他们的小院中,又再造了一间。
东依的嫁衣试了三次,每一件都精致异常,根本就不像是山间农家该出现的东西。红色的衣衫,绣有金丝线,衣上的坠饰是透光的白玉和翠玉。繁重的头冠上有月光石衬托,东依穿着这些嫁衣,脸上却不见笑容。
“怎么了,依依你不喜欢么?”左思涵看着自己新娘脸上无笑容,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在场帮忙的妇人脸上挂着着尴尬的笑容。她们虽然多少明白左思涵家事不凡,但却没想到他能拿出这么华丽的东西。
“各位嫂子今天忙了一天了,家中一定还有事情忙,不如先回家处理一下事情,明日在来帮我可好?”东依觉得自己的确需要好好跟左思涵谈一次。
“好,好,那我们明日再来。”大家知道他们有事情说,自然也很识趣的离开。
东依拿下沉重的头冠。拉着左思涵坐到桌边。
“大哥,有件事情我一直没问过你,但如今,我觉得自己应该有知道的必要,大哥,你,你究竟是谁?”起先,东依还有些犹豫,最后她还是确定了自己的思绪。
左思涵认真的看着东依。“是什么让你想要问我?是因为这些嫁衣?还是因为你不确定的心?”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东依讶异,不明白他想问什么。
“什么意思?”左思涵喃喃自语,目光盯着东依颈间。
似乎意识到什么,东依下意识抬手盖住颈间,但随后便惊慌抬眸与左思涵四目相对。无论怎么掩藏,一个人的眼神终究是骗不了人。他有些痛苦的转开视线。“原来,它藏在那里。”
不需要多少语言,东依能体会到那种伤心和愤怒。
左思涵默不作声离开,留下错愕的东依。其实,她脖子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只是她心虚了。因为那枚被摘下的戒指此刻就藏在厚厚的衣物下。
“玲,玲珑?”不确定的语气,不确定的记忆,脑海中一道流光划过,她脱口便喊出了戒指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
夜半,东依一个人坐在小河边,她出神的看着常年流动的溪水。这是她第一次在夜晚出来,山中的夜晚总是特别的寒冷,左思涵不允许她在夜晚出门。可她却觉得这样的寒冷恰到好处,能让自己混乱的脑袋冷静。
一件厚实长袍披上她的肩膀。“我好不容易才养好你的身体,就算想悔婚也不用弄伤自己。”清冷的声音好似初见那会儿,那时候,左思涵就是这么对东依的。除了医治她之外,从不给她好脸色,温柔这东西更是不存在。
东依听到这熟悉的语气,看着左思涵的脸,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让左思涵很郁闷,很不解。“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刚才说了什么笑话?”
“没,思,思涵,我有点冷。”喊出这个名字,东依练习了很久,如今终于开口感觉很不好意思。
左思涵被她的称呼一愣,见她满脸羞红,立刻反映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知道晚上冷还出来。你存心让我担心么。”
“嗯,就是让你担心,让你照顾我一辈子。”东依环抱着他的腰,轻声说道:“思涵,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的放不下一定伤到你了对不对?”
左思涵沉默,东依也不说话。许久之后,他问道:“依依,你真的,真的不想去寻回自己的过往?”他将东依推离,认真严肃的看着她。“这将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这个问题,你想清楚在回答我,我不想你后悔。”
东依收起微笑,“我真的不想去寻找。如果你怀疑,我可以扔掉它。”不等左思涵反映,东依扯下自己脖间的戒指,毫不犹豫的仍进河中。
“你”左思涵没有想到东依会如此干脆,这样一来,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你不用如此。”
“哦,那我现在去捡回来。”东依佯装起身打算下水,左思涵拉住她,不自然的说道:“我,我明天给你捡回来。”
东依见他如此,笑着缩进他的怀中。“傻瓜。”
寂静的月色,照映出相互依偎的身影。心结就这样简单消失,可两人都不知道,一切并没有他们想的这般简单。
半个月之后,婚礼如期举行。东依没有穿戴那些华丽的衣物。月下谈心之后,隔天左思涵交给东依一个盒子。檀香木装的盒子中,有一套淡绿色裙子和一个首饰盒。裙子样式很普通,但料子却不一般。薄如丝,触手温热,不知名的材质。虽然知道这件衣服的价值未必比自己试穿的那些嫁衣低,但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件衣服。
而那个首饰盒看上去很大,却也只有两件首饰,一个簪子和一副耳坠。簪子耳坠和左思涵的给的戒指应该是一对的,都是以红梅为图案。只不过簪子做的明显复杂,枝条,每一个节骨处都能看到有细碎的金色,而花朵除了花蕊的红宝石之外,更是用了粉红色花瓣和浅金色的镶边。虽然名贵,却不显奢华。
总的来说,东依很满意。
婚礼当天,她穿着这一身出现在礼堂,头上的红盖也换上了搭配衣服的薄纱。平时看上去很普通的女孩子,这一刻却有着一种另类的美。礼堂上的左思涵愣愣的看着走出来的新娘,这一刻他等了多久?
心中的震撼无人能比。千万年的孤独在这一刻都显得不重要。同样的衣衫,同样的发饰,同样的眼神,虽容貌已经改变,但他又怎么会错过,错过那经年不变的印迹。
牵起新娘的手,他再无遗憾。“我只有这一生,所以,此生,不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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