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音见状,连忙拨了拨之前耍泼时弄乱的头发,上前一步朝刘官人福了福,“刘官人,今日既然要比试,比试又怎能没有彩头呢?”
刘官人一愕,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是……是啊!”
跟恍然大悟了似的,“既然是比试嘛,自然要由彩头,不然两家辛辛苦苦忙活半日,最后倒是给咱们大家瞧了个热闹,你们倒只是落得辛苦一场。”
这卫家大姐年纪小小竟如此自信,她敢提出彩头的事,是存了势在必得之心吗?刘官人心中赞道,倒是打定了主意要帮卫初音一帮。
彩头?在场的众人更加兴奋了,乱哄哄地一片中“要彩头”三字倒是清晰可闻。
刘官人沉吟了会儿,正要解下腰间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准备做两家比试的彩头,卫初音连忙阻止,“怎好要刘官人您的玉佩做彩头呢?”
说完,又走到人群中央朗声朝众人说道:“各位,今日之事前因后果想必大家也都知晓了,既然决定了要以比试厨艺的法子来定夺哪家沾了哪家的光,那么彩头自然要由我们两家来出。”
接着,卫初音又转身朝还立在陈家脚店门口拉着小二,一脸紧张说个不停的陈官人,“陈官人,小女子虽然没有什么身家,在这新封丘门大街上摆的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食摊,自然是比不上你家的脚店。”
“可小女子却敢赌上全部,若是今日比试小女子输了,小女子不仅承认是我家卫家食摊沾了你陈家脚店的光,小女子还愿意把卫家食摊全权交给你处置,甚至连我卖的那几道吃食的方子和做法,也全部交给你当做彩头……”
卫初音话音还没落下,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卫家食摊不过是一辆车倒没什么花头,可卫家食摊出名的不就是那卫家的羊签和面石榴花嘛。
自从卫家食摊卖了这两样吃食,不少人都回去学着做,可偏偏羊签里的肉不是老了就是汤膻了;要不就是面石榴花做是做了,可上架一蒸没一个成型的。
到最后,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到卫家食摊花钱买了吃。
正因为外人无法偷艺,这卫家食摊虽然小可每日进账的银钱可不少,这还是他家卖得少的缘故。若是陈家脚店得了这两道吃食的方子和做法,他家店大只要日日卖,不限数量还怕赚不了钱?
陈官人虽然心里不愿承认是他家沾了卫家食摊的光,可卫家食摊卖得火的几样吃食,他日日看在眼中哪会不知。
卫初音这么一说,陈官人陷进两坨肥肉里的小眼睛立刻精光四溢。
可转念一想,卫家大姐又不是傻子哪会白白的就送上自家赖以赚钱的方子,恐怕后面还有话呢。陈官人打叠了精神竖着耳朵继续听卫初音说话。
“可若是陈官人你家输了,你不但要承认是你家脚店沾了我家的光,可还敢拿你家的脚店当彩头?”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
这卫家小娘子的心倒是大,可……她就这么有自信?敢拿自家食摊和陈家脚店赌?人家可是脚店专门请了铛头,她不过一个年纪小小的小娘子,也敢这样不留后路的和人家比?她就不怕输?
卫显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场中的卫初音,今日发生的事实在已经超过了他能理解和承受的范围。
自家的食摊从第一日开张到现在的每一日他都参与在内,亲眼看着卫初音是如何辛劳如何盘算,才将食摊的名气慢慢打响,可今日卫初音怎会舍得拿食摊做赌注呢。
唐思源亦是心中一惊,但想到平日里卫初音那异于同龄人的为人处世,日渐相处也知道卫初音绝对不是一个做事没把握的人。
便拍了拍卫显的肩膀,“阿显,那是你亲姐姐,你若不信她还有谁能信她?我们都要相信大姐,相信大姐会赢,相信大姐真能把这陈家脚店给咱们赢回来!”
唐思源的声音温文尔雅,可是此时却似乎蕴含了无尽的力量和坚定的信念,而显得格外的低沉。
卫显缓缓回过神来,对,大姐似乎还从来没有做过没把握的事。他是她的亲弟弟,若是连他都不相信大姐了还有谁能相信大姐?
唐大哥说的好,大姐肯定会赢,卫显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站到卫初音身边去支持她。
卫显和唐思源相信卫初音,可现场的人包括刘官人都不是那么地了解卫初音,见卫初音自信满满不禁都在心中打了一个问号。
刘官人只以为卫初音是负气之下的举动,不忍心就这样拼着一时的意气之争,输掉她家赖以生存的食摊和方子。
便走到卫初音身边小声劝道:“大姐,这彩头是不是太大了些?莫要做意气之争,再说……那陈官人未必会答应。”
卫初音自信一笑,今日的事已经闹大了,但要她白白受陈氏夫妇的侮辱一场,还要白白辛劳比试一场给大家看。就算赢了除了得到陈家夫妇一声“我家脚店是沾了卫家食摊的光”的话外又有什么用,一点子教训都不能给那陈氏夫妇俩。
她卫初音是女子,古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她卫初音不挑食不难养什么都吃,可偏偏就是不吃亏。
今日陈家夫妇侮辱她在先,那就别怪她不客气,有胆惹她就要有胆承受惹了她的后果。
“刘官人放心,我卫初音不做没把握的事!”同样低声的和刘官人说完。
卫初音又直盯着陈官人大声道:“陈官人,虽说我家食摊比不上你家脚店,可我一个小女子都敢,你一个大男人就不敢了?你家是脚店还专门请了手艺极好的铛头,而我不过只是一个摆摊的小娘子,你这都不敢?”
“陈官人你要是不敢,那咱们还比试什么,你干脆就给我、给大家一句‘我陈家脚店是沾了卫家食摊光’的话不就结了?再让你家娘子和我赔个礼,我也就不计较你家娘子的粗言秽语了!”
陈官人瞳孔直缩,他是真想不明白这卫初音到底是想做什么,若不是今日之事还是他先挑起来的,他还真要以为是不是卫家人做了套子,专等他来钻呢。
还没等他仔细盘算利害关系呢,脚店外围着的被卫初音的话语撩拨的兴奋无比的人群里,却传来了大声的议论声,什么“孬种”、“算什么男人,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娘子”的嗤笑声不绝于耳,陈官人脸上的冷汗滴滴答答直往下淌。
卫初音明晃晃地在这许多人面前将了他一军,他答应又怕上了卫初音的当,自家的这间脚店虽然也不大,可到底也是他和何大虫多年的心血。若是上了卫初音的当,这样白白送人他只怕心肝都要疼碎了。
可若是不答应,他陈官人就算舍了脸面不要,可今日出了这么大一个丑日后还有谁会上自家脚店来,做不得生意赚不了钱迟早也要亏本落个关门的下场。
罢罢罢,如今是骑虎难下,陈官人拽紧了拳头咬着牙根额头青筋直爆。也未必就是那卫家大姐能赢得了自家的铛头,大家都是五成的赢面,赌!就和她赌一回!
难得有了一丝男儿气概的陈官人就要开口同意,突然从脚店里冲出一抹身影。
那抹身影还未站定,就吃着风口齿不清地嚷道:“敢,怎么不敢!小贱……卫大姐,把你家的餐车擦干净,还有那几道吃食的方子也准备好,待会儿等比试完了就交给我家铛头!”
那抹身影正是之前晕过去的何大虫,那何大虫只是晕了血一时昏过去了,在食店里躺了一会儿也就醒了。听那帮忙的老大娘一说店外的事,立刻就蹦了出来生怕卫初音反悔忙抢着答应了。
卫家的酸汤羊签和那什么面石榴花她曾偷偷地派了小二去买回来尝过,自然知道滋味到底如何。
当时她还暗笑那卫家的小贱人太傻竟不知道银钱的好处,还弄了个每日限卖的规矩出来贻笑大方。
若是那方子落到自家手上,何大虫张开豁了牙的嘴无声地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无数白花花亮晶晶的银子在眼前飞,都落入了她的怀里。
再说了,他家的铛头别看如今只在脚店里做活,当年可是在新门里的会仙楼酒店里干过的,若不是犯了事哪会沦落到自家脚店来。
陈家铛头的手艺何大虫尝过,自认不差,所以对赢了卫初音是一点疑问也没有。
“娘子……”陈官人正要说话,就被何大虫手一拨推到一旁去了。何大虫上前两步,指着刘官人道:“刘官人,大家都服你,今日的比试听说是你主持,那么彩头的事就由你做证了?”
刘官人有些担心地朝卫初音瞧了一眼,见卫初音一脸自信毫无反悔之意,定了定心答道:“若只是比试我倒是可以主持,可你们两家的彩头涉及到两家的根本,关系太大。你们两家若是真都决定好了,那还是立好契约派人去官府上个档吧,也免得事后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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