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几岁?”素天心问。
“老朽不才,今年已八十有二。”老者低声下气道。
“寿元将近。”素天心面无表情地说。
老者心知,只是消沉地点了点头。
“练气十一层,筑基还有希望。”对于素天心能随意说出他的修为老者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后面那一句“筑基有望”让他倏地睁大了眼睛,惊喜地看着素天心。
素天心没辜负他的期望,说:“护住远阳侯府一脉,我允你一颗筑基丹。”
“是,是。”老者连忙点头。对于一个散修来说,得一颗筑基丹难于登天,即使各大坊市拍卖行有出售,也尽是高价,不是散修的身家可以承受。老者得了这么个意外之喜,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齐云山试炼之后,若不见我了。可去空雪天门宫无量顶寻鲍轻棠,此玉为证。”说着以灵力烙印玉简,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小心收下。
素天心遁身离开。顺便于无声无息中御气结束了某座寝殿中安睡的身影,自此长眠。
接下来两个月,素天心一直待在远阳侯府,每日陪老太太念佛说话,日子前所未有的悠哉。
两个月后,素天问看着一纸薄书,以及一盒分门别类装在玉盒中的丹药,心中怅然若失。
匆匆一月半,素天心御剑日夜兼程的赶路,方才赶在齐云山试炼的前一日来到齐云山脚的如来镇。
此时的如来镇,五宗弟子齐聚,筑基金丹荟萃,随处可见有弟子白衣负剑,绿衣驭兽,紫衣悬葫,灰衫光头,蓝粉男女成双入对,好不热闹。
素天心与鲍轻棠通过传音纸鹤以后,很容易地找到了一行人。其中有认识的,如萧逸姜河乌云姗方盈之流,有不认识的,如那手捻佛珠,眉清目秀的佛修弟子,高瘦蓝衣男子,与之相伴长得千娇百媚的粉衫女子,等等。
素天心见着那么一大圈人,也是一愣,方才想到,如鲍轻棠乌云姗皆是门派翘楚,自然不乏结交之人。而且,因着五大宗同气连枝之故,小辈相交也是门派特许,因此即使如乌云姗这般冷情之人,也会耐着性子多说上两句。
素天心却是感到了些许不自在。早年在重华宗她也是喜闹的,交朋结友,呼朋引伴的事儿没少干。她行事向来率直随心,见着别人受了欺负力所能及也会帮衬一下,朋友也有不少,可是后来遭难,真正站出来帮她的也就路师兄和于清睿。邱良的出现,让她不至于对人间真情绝望,但相较当年性子却淡薄不少,这些年来也是深居简出。如今这热闹景象,让她着实有些适应不过来。
因此也只是打个照面,就站在一旁不甚说话了。耳中听着他们只言片语谈论着试炼之事。
齐云山炼心路,是上古门派遗留下来的幻境试炼场。真中有幻,幻中存真,真真假假,且由自己分辨。幻境之内所见,皆是心中所欲,相由心生,防不胜防。当年炼心路初现世间,不知有多少修士折损其中。后来有人脱开心中所欲,自幻境中取得一抔无尘砂回归。多番研究,才得知由无尘砂炼制的无尘符佩戴于身,可从幻境中脱身一次,保全性命。齐云山这才又变得热闹起来。
齐云山炼心路每二十年开启一次,只要筑基以上皆可进入,由于幻境之力对元婴修士毫无作用,所以参与者大都是筑基金丹期。可是每次齐云山试炼,大多为五大宗弟子,中小门派甚至散修极其少见,不仅因为势弱,更多还在于只有五大宗才有足够的无尘符可供弟子专心磨练道心,不受外扰。而弟子则需在试炼结束后双倍归还无尘砂于门派,如无所获,则取缔下次的无尘符。而炼心路三月时间可比平常修心三十年,强者愈强,弱者愈弱,不外如是。
“天心?”素天心正听得出神,听到有人喊她,倏地转头,见到来人,喜不自胜:“师姐~”
来人一身绿纱素裙,温柔婉约,赫然是于清睿。
素天心这些年也与于清睿以传音符联系过,只是因为素天心中间出的各种岔子,消息时有时无,两人也没能好好说说话。
这番见了,于清睿拉了素天心正打算多聊聊,叶晟明也知趣地过去与其他人攀谈起来。
只是,总有那么几个不知趣的,譬如……
素天心看着眼前神情好似吞了苍蝇一般的唐纤纤,心里暗道,既然觉得膈应,何苦挡在面前不依不挠。
素天心不欲多理睬她,牵过于清睿的手臂正想走远些,却听身后委屈的声音响起:“师妹可还是在记恨当年之事?”
素天心停也不停,径自离开。却有一股威压罩来,寸步难行。
素天心额头冷汗直冒,却听旁边有冷冷清清的女声响起:“江师叔这是在做什么?为了个外人,欺压同门晚辈?”
威压散去,素天心舒了口气,转身向乌云姗作了一福,乌云姗冷淡着脸,一脸事不关己。素天心知她向来如此,抿嘴一笑。
这般动静,尤其还有金丹修士出手,不知引来了多少注意。
鲍轻棠将素天心拉到身边,素天心一愣,看到鲍轻棠担忧的视线,才恍然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笑。
素天心这才得了功夫,看向那向她下手之人,白衣剑修,冰山脸,这在天门宫多见,并不稀奇。又仔细打量了几眼,有些熟悉,才想起当年曾在青牛城南园坊市有过一面之缘,而那时他也是跟唐纤纤一道的,貌似关系还匪浅,这就难怪了。
素天心看着那人旁边好似受了天大委屈默默隐忍着的唐纤纤,心里的无力感再次涌上来。似乎每次碰到她遭殃的总是自己,她何来的委屈?
“师妹,我……。”
“唐仙子有话直说,我二人非亲非故,天心受不起唐仙子师妹一称。”素天心打断道。
江景白蹙眉。
“素师妹是在怨我,我知道……。”唐纤纤脸色哀婉,说不出的悲戚与失落。
“怨你什么?”素天心挑眉看了一眼江景白,突然一笑:“怨你当众向路师兄表白,还是怨你一场比试把我打得灵根溃散,或许唐仙子觉得我不该怨你?觉得每次见到你都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当了十年人下人?”
唐纤纤瞪大了眼睛看着素天心,颇有些不可思议,瞳孔震颤,哀恸地好似下一刻就会落下泪来,好久,才低声道:“师妹你……你怎可这般说我,你明知我……。”
素天心不欲与她多言,断然道:“唐仙子不必多解释,外人知道再多又如何,是非对错,你我二人心知肚明,只希望炼心路上,唐仙子不会心魔横行。”
唐纤纤脸色倏地一白。心里不由想起上次的齐云山试炼……
“站住。”
素天心回头,见着眉头紧蹙的江景白,微微一福:“师叔还有何事?”
“你是天门宫弟子?”江景白问。
素天心稍稍一愣,“是。”
“师妹,你!”唐纤纤一愣,震惊地看着她,“你怎可如此胡闹,你一个重华宗弟子竟称自己是天门宫门下,这可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啊。”
素天心心里一凉。五大宗虽同气连枝,但决不允许门下弟子叛门而出重转它宗。这种事情可小可大,一旦被门派发现,决不轻饶。
“说话。”江景白金丹威压又开始外溢。
素天心被威压直冲面门,顿时手脚发软,站立不住。
这般情况,乌云姗已不宜再管,就是连鲍轻棠姜河也是惊了一下,心里直希望她能反驳一声。
却听素天心干脆地一声:“是。”
“师姐,你别乱说话,你明明是天门宫弟子,怎么可能……。”鲍轻棠正待说上几句,却被乌云姗止住了。
事关门派威仪,既然已有金丹长老出手,他们筑基期就不能再管,除非……
“她是我带进来的,江师叔有什么疑问问我就好。”云淡风轻的声音响起,素天心转头,赫然是萧逸。
江景白眉头皱得更紧,周身冷气直冒,“你胡闹。”
“师叔就当我胡闹好了。”萧逸淡淡地说。
江景白一噎,甩袖离去。唐纤纤连忙跟上。
萧逸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眼色平静,波澜不起。
晚上的时候,素天心一个人躺在屋顶上看星星。一个白衣身影在她身边坐下。
素天心转头,看着来人,小小诧异了一番,“萧师兄。”
萧逸枕袖靠下,说:“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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