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轻棠一愣之后,回过神来,瞥了眼睁着一双泪目满含情意地望着他的李秋宁,淡淡道:“你喜欢我?”
“嗯。”李秋宁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及你喜欢强大来得多。”鲍轻棠说。
李秋宁脸上表情僵住。鲍轻棠说得没错,她喜欢强大的人。小时候生活环境所致,她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长大以后,凭着肖生母的美貌,金主换了一任又一任。到了这边以后,鲍轻棠这类男人原本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可是在秘境见识他飞天遁地,所有人遇着他都恭恭敬敬以后,她不知不觉中开始为这个男人折服了……
李秋宁还陷在回忆里,鲍轻棠手心黑气凝成的利爪却已慢慢成型。
黑气缭绕,青烟许许。
李秋宁看着近在眼前的鬼爪,支着胳膊往床脚退去。
一边,在这里呆了许久却一直无人发现的素天心扯了扯身旁黑九的袖摆,蹙着眉说:“小鲍这是什么功法,阴气四溢,不祥之气这般浓烈?”
“应是某类摄魂擒鬼之法。”黑九面无表情道。
“有没有什么缺陷?”不祥之气太过浓烈,素天心担心得要命。她不是没想上前夺回身体,却被一旁的黑九给扯住了,还说什么不急。
“有损功德。”黑九说。
“功德?”素天心歪过头,不明所以。
“功德太差,即使悟道有成,飞升的也不是仙界。”
“不飞升仙界还能飞哪里?”素天心奇怪。
“魔鬼二界。”
“那快拦着呀。”说着,素天心就往鲍轻棠那边冲过去。
半路上却又被黑九截了回来,“你急什么?看我的。”
说罢,手心里便出现一条泛着黑光的粗铁链,铁链上黑烟缭绕,冒着绿泡,竟看着比鲍轻棠鬼爪上的阴气不知浓郁了多少。
在黑九取出铁链的一瞬间,素天心便跳远了。铁链上的不祥之气让她难受非常。
黑九嘴角冷冷一勾,铁链一挥,便瞬间击散了已经罩在李秋宁头顶的鬼爪。
鲍轻棠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鬼爪瞬间灰飞烟灭,自己功力反噬,咳出一口黑血。倒退了一步,险些脱力倒地。
一直护在他身后的乌云姗扶住,手指一弹,一粒药丸送入了他嘴里。鲍轻棠二话不说,吞下药丸,运功疗伤。
李秋宁刚死里逃生,正想大笑,身体突然软了下去。
夜,静得愈发诡异。
乌云姗在确定鲍轻棠已无大碍后,缓缓起身。却在视线瞥过不远处床面上的女人时,秀眉蹙起。
她几步上前,扯过那女人的手腕,灵气探入,眉头微微一皱。而后并指掐诀,指尖亮起一团蓝光,点向女人眉心,光华瞬间熄灭。
死了。
乌云姗却是不信。她虽然未曾见过谁人施展这摄魂之法,但刚才鲍轻棠施展之时,任是谁都瞧得出来功法还未施展开,便失败了。
那么,那只野魂呢?
神识静静铺开,慢慢地从房间扩散到整个殊华苑,而后向院外延伸……
李秋宁趴在地上,手用力地掰着绕在她脖子上让她几乎窒息的长索。呛了几下以后,她才发现自己呼吸正常。先前的窒息感,不过是在要害被铁链缠紧以后本能的感觉而已。
她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昏黄的晕光里,眼前的手透明朦胧得几乎融入了周边的环境里。
她猛地回头,看见了她之前的身体正被乌云姗半拎着,“不!”
“不可能,怎么会死呢?身体是我的,是我的!”她瞪圆了眼珠,支着胳膊,往床上爬去。
“当……。”铁链绷直。李秋宁不死心地探出手想要抓住身体,“只差一点点,一点点……。”,就在快要够到的时候,李秋宁的脸上已经扬起了劫后余生的笑,却发现自己离身体渐渐拉远。
“不要!”她不顾铁索一直向后拉扯的力,趴在地上使劲地想要往前爬,却无能为力。
“我不会死的,我怎么会死呢?明明已经活过来了……放开我……。”声音带着哭腔,越来越弱,直到就这么趴倒在地上被往后拖去。
“黑九……。”素天心有些不忍,眼前之人并不算与她夺舍,最多她神魂离体以后鸠占鹊巢罢了。她虽不会大方到要把身体让给别人,但这人如今这般凄惨样子也让她心有戚戚。
“觉得她很惨?”黑九问。
素天心摇头,说:“没有。大道无望,人之一死,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她在这般在生死之间几回折腾,死生罔替,刚发现生的希望以后却又突然死去,着实心哀。”
“活该。”黑九说。
素天心疑惑看他。
黑九用力,一把扯过铁链,抓着李秋宁的下颌将她拎了起来,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嘴中一字一句道:“毁人姻缘无数,手不血刃,却连还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何如?”
“堪比妖修魔修。”妖修食婴,魔修以鲜血魂魄炼制魔器。素天心看着被黑九抓着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直道人不可貌相。
李秋宁听了黑九的话,正惊恐不已。却在听见素天心的声音后,倏地转过头去。
“你是想来抢回身体的,对不对?你想都不要想,它是我的,是我的。”李秋宁瞪着素天心,歇斯底里地喊道。
素天心默声不语。
黑九说:“你回去吧。以后小心一点,神魂长时离体,会与身体相斥,于己无益。”说着,拔下自己一根油腻腻的黑发,递给素天心。
素天心有些嫌弃地接过那根近两米的长发,问:“干嘛?”
黑九却似没看到她的脸色一样,依旧无甚表情地说:“绑在身上,以免神魂被天地灵气吸引,总是出体。”
“哦。”素天心转身,准备回体,听得后面黑九嘱咐道:“万界山所有人物事莫与他人提起,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
素天心点点头,走到床上,慢慢躺下,神魂覆入身体中。
黑九攥着铁链,牵着大嚷大叫的李秋宁,穿过白墙,渐渐消失在雪夜里。
乌云姗收回神识,仍是一无所获。正打算看看鲍轻棠的情况,却发现床上的人突然有了生机。
睫毛轻颤,素天心一睁眼就看到正蹙着眉冷眼打量自己的乌云姗,一怔,随即一笑,“问乌师叔好。”
乌云姗点了点头,随即不再看她,心里却疑惑难消,不知发生了何事。
“师叔,小鲍怎么样了?”素天心揉了揉酸疼不已的肩膀手臂,心里暗叹不知那占了自己身的女子对自己做了什么,竟折腾成这番模样。
乌云姗一愣,说:“小鲍?”
素天心抬头见乌云姗眼神未明地看着自己,一诧,才想起还有被夺舍这个茬,作了一福后,道:“晚辈素天心,见过乌师叔。”
“素天心?”“师姐。”
素天心回了乌云姗一笑,而后看向眼前的俊朗男子。
当初只到她胸口的小孩,如今比她都高出不少,面目丰神俊朗,早不是当初模样。素天心心中酸涩,本想揉揉他的脑袋,在发现自己够不上以后,转而轻轻拍了拍他胸口的衣衫,说:“小鲍长大了。”
鲍轻棠抓住胸前的手,慢慢躬下身,将她的手放在头顶,说:“再长大,依旧是师姐心里那个小鲍。”
两人一夜促膝长谈,乌云姗无声离去。
“师姐可知先前发生了何事?”鲍轻棠问。
素天心想到之前黑九一番话,只道:“那年寒潭突变,我之后便陷入梦魇,先前你施那诡异法术时,我才刚醒过来。”话都是真话,只是缺了中间大段经历。素天心不知道黑九那话是否诳语,黑九没必要骗她,她亦不敢拿鲍轻棠性命玩笑。
鲍轻棠心里又是另一番猜测。他认为素天心只是陷入识海沉睡,却被那李秋宁占了身。后师姐苏醒,李秋宁魂飞魄灭。这么想着,鲍轻棠心里一阵后怕,若是当时摄出了师姐的神魂……好些一切都未发生。
闲谈之后,素天心心生感慨。万界山恍惚短短几日,这边却是一十二载。若是再多耽搁些日子,怕也快成一抔黄土了。
鲍轻棠中间捻了传音纸鹤,飞与姜河。
没多时,姜河便破门而入,整个人怔忪恍惚,见着素天心以后更是一脸呆愣。
素天心看着没甚多变的姜河,打趣道:“师兄,哦,不对,应该称姜师叔了。”说着,还起身行了一个正正规规的大礼,道:“问师叔安好。”
姜河一顿,才回过神来,脸色虽平静不少,但一晚上视线却没离开过素天心,深怕她跑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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