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莫怪,小女这就离去。”素天心虽然觉得此地安全,而且那位前辈性格也好,但总不好一直赖在人家肚子里不离开。
“无妨。吾睡了太久,正想寻个人说说话。自从吾主飞升以后,都没人陪吾了。”
素天心心里腹诽了一下,“是因为一直睡觉没空说话吧?”不过,这种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飞升?”素天心迟钝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嗯。”那个声音懒懒地说。
“真有化神飞升?原来崔老说的都是真的,天地很大,大道很远,元婴也不是尽头。”素天心又是高兴又是失落,只觉得嘴里苦涩难明。
却没想到那声音听了她的话竟“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才说道:“汝这个凡人当真好笑,哪里听来了这么些胡言乱语,化神飞升?笑掉吾大牙了。”
这么说着,居然又笑起来了。
寒冰道数千里外的一座荒山顶,一群黑鸦正栖在山顶唯一的那棵老枯树上,享受着夕阳西下,古道断肠的凄景。如同过去生命中的每一天。
但是今天,三个不速之客打断了它们入夜前的最后安宁。
灰袍老者看了一眼被惊得四散飞走的黑鸦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然后才看向瘫坐在身边的一男一女。
那个一脸疲惫的青年抬起头,朝灰袍老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转头又看向身边穿着绿纱白底裙的女子:“于师妹,你可好?”
于清睿眉宇间也带着股深深的疲倦,勉强站起身,朝着灰袍老者和叶晟明作了一福:“此次能脱险,全蒙老祖和叶师兄照拂,如此大恩,清睿没齿难忘。”
灰袍老者只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倒是叶晟明朝于清睿一笑:“师妹言重了,你我相交,刚好又在我身边,我总不好见死不救吧。”
“叶师兄心善。”于清睿也笑了笑,但眼里渐渐又有了担忧之色。
叶晟明此时也还有惊疑,转身望向灰袍老者,问:“老祖,那群质如水,形如鸟的灵兽究竟是何物,竟如此厉害?”居然能让元婴大能们望风而逃。
而且他们远遁中途转向了好多次,还是有好几次险些被后面跟着的两只冰鸟追上。若不是飞出了它们的行动范围,此时恐怕是陨落了。
灰袍老者心有余悸,听到叶晟明的疑问,幽幽地叹了口气。果真是无知者无惧!
“那是冰古之魂。”
叶晟明见老祖不想多提的模样,把原本要问出口的那句“什么是冰古之魂?”又吞进了肚子里。
灰袍老者瞥了他一眼,说:“你总要知道的。”
然后回忆起了他师尊在他刚入元婴时候跟他提起的那些东华界秘辛。
“古记载,冰古荒原不是自古就有的,也不是后天沧海桑田演化的,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
“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叶晟明与于清睿对视一眼,只见对方脸上俱是惊惧之色。
灰袍老者闭上了眼,沉浸在回忆里,缓缓地才说道:“据说,那一夜整个东华界亮如白昼,北部荒地轰然落下一白色巨物,各路修士们都以为是异宝出世,争先而至,却见整个极北之地都被冰封,万物不存。那些修士震骇之后便是大喜,当是宝地现世,纷纷向里面飞去,却乍见一群冰鸟遮天蔽日而来,他们竟当是宝地守护兽抑或是禁制幻术之流,直接强攻。本来那群冰鸟只是阻挡他人入内,可是长时间的攻打,虽对它们无害,却将其惹怒了。那群冰鸟开始口吐寒炎,瞬杀近千修士,其中还不乏元婴巅峰。这才骇得其他人鸟兽四散。”
“后来呢?”叶晟明这才想到为什么普生寺的五苦大师当时为什么会那般骇然,二话不说卷了人就跑。
“还能怎样,宝山在前,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他们在荒原外围,也就是现在的寒冰道驻扎下来,不时地有人妄想进去,却从没人出来。那时候,他们才发现,此地并非什么宝地,而是死地。那百年里,是东华界上古以来陨落高阶修士最多的百年。以至于后来的修士们都谈冰色变。后来,那里被修士们命名为冰古荒原,而那种不为人所知,但阻止人擅入荒原的奇异灵兽便被称为冰古之魂。”
灰袍老者感慨了一番,又道:“其实,如若不是千年前在寒冰道意外发现了一座大型的深渊寒铁矿,那里已经不知有多久无人敢去了。”
而此时,正在某未知名灵兽肚子里的素天心则一脸好奇:“前辈不是此界原生,为何会来此地?”
只听那声音自己也颇为疑惑:“吾记得那日吾于大千世界之中沉眠,好似突然刮起了虚空风暴,吾睁眼一看,发现也不甚危险,就没理会。谁曾想竟将吾卷到了此界。吾本欲离去,但一想何处不是睡,便让吾当初祭练的一群兵鸟守护吾身,吾就继续沉眠了。”
素天心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两下,而后才镇定下来,“那前辈您睡了多久?”
那声音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思考,直到素天心以为它又睡着了,不确定的喊了声“前辈”,那声音才又想起:“吾不甚记得了。”
素天心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心里想着:“这前辈莫不是睡傻了?”
却不料那声音接着说道:“不过体内冰晶既已结出如此大颗的长天冰,怕是这一眠睡了百万年不止了。”
素天心骇得身体僵在原地,直到好久,她才听见自己嘴皮子哆哆嗦嗦地吐出了三个字:“百万年?”
“嗯。吾为溟水化精,寿元不是一般奇灵异兽可比。”
那声音仿佛是感觉到了素天心的迷惘,“呵呵”一笑,又解释道:“吾本是太阴界的无尽溟海,曾年有大修于溟海渡飞升劫,天道之力降下,成就吾之灵智,是谓溟水化精。”
素天心此时的注意力却集中在“飞升劫”三字之上。之前溟水之精只是嘲笑了她的“化身飞升”观一通,却并未点名到底哪里可笑,所以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大修可是化神飞升?”
一阵沉默。
素天心心里莫名,只觉得突然有些透不过气。
良久,才听那原本一直和和气气的声音此时变得极为严肃认真:“凡人,吾不知汝从何听来这番言论,甚谬!汝可知,何为飞升劫?”
素天心仔细回想了很久以前在重华宗知进堂听的道识以及崔老时不时指点的东西,思考了一番,方才回答说:“我辈修仙,瞒天而行,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天不予我,我便逆天而修。元婴化神之时,纳道于己身,再不能瞒天。天地降下劫难……。”
“胡言!甚是胡言!”素天心话还未说完,就被溟水之精打断了,语气里颇为愤慨:“吾师飞升以后,竟无人再传天道?一个个闭门造车,三千大千世界的道统竟成了这般乱七八糟!吾师如知,当是心哀。”
素天心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溟水之精此时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捋虎须,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溟水之精义愤填膺地骂了好久,才稍稍平静下来。
似乎是终于又发现了在自己肚子里挠墙的素天心,缓了缓口气才说:“修仙一途,天道只降下一劫,为飞升劫。此劫不是劫难,而是以天道之力加于己身,助大乘巅峰的大修们锻炼神身,以登天台。至于汝所说的化神劫,应是无能之辈无缘大道,还妄想登天,庸人自扰罢了。我想至今应该还无人成过,恐怕还被天道刑者劈得灰飞烟灭,再无轮回转世之机了。”
素天心震惊地抬头看了一眼,因为她曾在千雨峰藏书阁里的一本游记上见到过“据说,古之以来,化神劫无一人渡过,皆魂飞魄散。至此,如非坐化之际,再无人渡劫。”
溟水之精的猜测,竟跟此书所记一般无二。
溟水之精说完,声音中已是带了浓浓的疲倦:“吾困了。凡人,汝既入吾身,当是与吾有缘,吾许可在此地多呆一时,至于汝能体悟多少,且看悟性。”
说罢,就失去了音源。
素天心听得迷糊,见没了声音,又喊了好几声“前辈”,也未有人应答。隐隐中,她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素天心傻乎乎地坐在冰地上,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冰壁或是穹顶。这里很黑,除了冰珠散发的微光,其实素天心根本看不太清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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