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无言的辜负。
他似被眼神烫伤,蓦地移开视线。
“……山姥切先生?”
花子模糊地判断出他的态度。虽然是细微的变化,但这种变化,她太熟悉了。每一次要将她“转交”给别人时,大人们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渐渐沉寂下来。
被抛弃、被讨厌的次数多了之后,花子学会了不再纠缠,安静地接受一切。只是,决定放弃的刹那,她难以抑制地回想起山姥切国广的承诺——
“请不要再独自哭泣了。”
他明明背着流泪的她走过风雪交加的山林,强忍着社恐和人交流,替她安排生活起居。他会为她的所有不幸感到懊恼,无比珍惜地爱护她……
那为什么现在要放弃她了呢?
她张了张嘴。
要挽留吗?会令山姥切先生为难吗?
“花子。”
小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白发的女孩蹙着眉,不满地擦了擦她的眼睑处的水痕,毫不犹豫地、气势汹汹地冲山姥切国广吼:“喂!”
“你的主公要哭了,笨死了。”
山姥切国广反射性地回头。
他瞳孔地震。
“主、主公——!”
不擅长处理人际问题、急需一个三日月宗近当军师的山姥切国广手足无措地蹲下,顾不得掩饰,倒豆子般地知无不言:“是这样的!我们本丸的远征部队,目前驻扎在鬼杀队内,我怕他们攻击你!”
“实在抱歉,我……”
他说不下去了。
这无异于是一种不忠。作为刀剑,他本该为主公斩断所有敌人,此刻却被情感所阻挠,不再锋利。
花子懵懵懂懂,牵着小梅的手。
“那就不是准备扔掉花子?”
“扔——绝对不会!”山姥切国广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泪水,碧绿的、翡翠似的眸子黯淡极了,“倒不如说,我这样不够忠诚的仿品,真的有继续待在您身边的资格吗……”
花子若有所悟。
她吸了吸红红的鼻尖,闷闷地说。
“可是。”
“我喜欢的并不是冰冷的刀剑,而是会拥抱我、会背着我渡过大雪、会守着我一整夜,甚至愿意磕磕绊绊地给我讲睡前故事的山姥切先生——”
“我从不希望你去斩断谁。”
她罕见地任性了。
让人猝不及防地、重重地拍响了大门。
“我才不需要你二选一。”
“笨死了!”
“大不了花子先躲起来嘛!”!
第19章 第19章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后半段,被被相关,全部推翻重写了
辛苦大家重看了,抱歉
两个人闹起了别扭。
准确描述是,花子单方面自闭了,缩在鬼杀队安排的房间里,拒绝见山姥切国广。偶尔拉开门拿饭,也是顶着红肿的眼眶、湿漉漉的睫毛。
所有人都惊了。
小梅:……她是真生气啊。
妓夫太郎:她居然会生气啊。
山姥切国广:主公啊啊——!
……
当事刀表示后悔,特别后悔。早知道主公是把他当作珍贵的家人,而不是消耗品或战斗机器,他就应该老老实实和主公商议的!
他苦闷了。
这原来是家庭内部纠纷,需要做的是调解、端水,而不是什么忠不忠诚、够不够锋利的业务难题。
三日月——!
快来救一下!
#他的世界濒临崩塌#
不过,这件事,其实加州清光提醒过他:告诉他花子想要的是家人,不是刀剑。他不必疏远地称呼“主公”,完全可以喊“花子”……
他满腹自卑,当作没听到。
满脸写着仿品的分寸感。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在压低自己的同时,他也推开了那份纯稚的爱意……他开始自问,比起花子本身,那些无意义的忐忑、惭愧,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站在花子的房间前。
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您……你眼睛痛吗?”
捕捉到了细微的挪动声与委屈的哽咽。山姥切国广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一直表现得包容又沉静的花子,也是个小孩子。
他回忆起花子对妓夫太郎说过的话。
低着头的话,没办法看清每个人的表情——他也是,总是将自己埋进土里的话,想要为他浇水、摆放太阳光的人,会无从下手。
于是他钻出泥土,去品尝花子的心情。
……是很难过的吧。
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亲戚,失去了小妖怪……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新的家,却再一次遭到了质疑。
花子过于坚强、乖巧。
他差点忘了,她曾经总是悄悄哭。她的坚强,并不是无坚不摧的锐意。而是非常脆弱,只是会无数次重新长出来的韧性。
他酝酿了一会儿,鼓起勇气。
“……花子。”
门内的女孩蓦地起身,踏了两步,又立刻恢复清醒,遏制住了奔向山姥切国广的冲动。
她擦了擦有些疼的红眼眶。
才不要……搭理笨蛋。
那么轻易地违背承诺,大骗子。
她明明那么努力地牵着他,一次次地表达喜爱。因为在她的心目中,山姥切先生是值得她冒着掉眼泪的风险,去结缘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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