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淡淡地嗯了声,说:“不急,你慢慢来。”
“……”怎么这话听得那么不对劲呢。
梁招月没敢挂电话,毕竟是她冷落他在先,走到车前了,她犹豫了下,没往副驾驶走去,反而是走向驾驶座。
窗户是开着的,周云川就那么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梁招月没来由地慌张,她晃了晃手机,说:“那我先把电话挂了?”
他嗯了声,声线是有几分低沉的。
摁掉电话,她又说:“你什么时候到的,没让你等久吧?”
周云川盯住她看了会,说:“有人找你那会。”
梁招月顿时尴尬:“那几个人是我同学,我在等你,他们刚好要去吃饭,就遇上了。”
许是她前面那句话,周云川莫名有种被安抚到的意味,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何会用到“安抚”这个词,说:“上车。”
梁招月见他神情似乎没刚才那么冰冷,那份不近人情的疏离感好像也淡了几分,瞬间松了口气,绕过车头点开副驾驶的车门。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家。
这些天因为周云川照常时间回家,周姨也摸出去规律,想留空间给小两口培养感情,是以等他们回来后,周姨布置好饭菜,就借口先回家了。
这会,偌大的餐厅安安静静的。
周云川用餐不怎么喜欢发出声音,就连拿汤匙都是轻轻的,梁招月受影响,手边的动作都跟着放轻。
今晚周姨煲了骨头汤,汤色乳白,仿如牛奶一般。梁招月是个很有眼色的人,见周云川吃完饭了,她赶紧拿起汤碗给他盛了一碗,再轻放在他面前。
周云川不免看了看她。
她解释道:“感谢你今晚来学校接我。”
他淡淡笑了:“回来沉默这么久是在想这件事?”
她没想到他竟然注意自己,说:“你最近好像挺早下班的。”
周云川端起汤匙的动作顿时停住。
梁招月又说:“以后也这样吗?”
周云川敛了敛眸,说:“最近工作上的事情少,之后不一定。”
梁招月哦了声,也给自己舀了碗汤。
尽管她再放轻手里的动作,然而汤匙总免不了碰到瓷碗,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她略尴尬。
就在这时,周云川放下汤匙,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问:“你明天考试什么时间?”
梁招月刚端起的汤匙,这会赶紧放下,说:“时间分上下午两场,早上是9点到12点,下午是2点到5点。”
周云川点点头,又问:“明天中午怎么安排?”
安排?梁招月这倒没想过,说:“应该会在周边找个咖啡厅休息下。”
“考试地点在哪?”
“融科资讯中心a座。”
周云川沉默片刻,突然说:“我明天要去那边见客户,送你过去。”
诶???梁招月目瞪口呆的,很是滑稽。
他像是早就料到,并不觉得奇怪,问:“不可以?”
她赶忙摇头,又意识到什么,点点头,说:“很可以,就是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周云川没回答,只是淡声提醒她,说:“把汤喝了,饭桌留着待会我来收。”
说完,他起身离去,丝毫不给梁招月说话的机会。
他去的是盥洗室,听着那水流声,梁招月知道他大概是去洗手漱口,他这人一向洁癖。
不过一想到明天他要送自己去考试,她满是心花怒放,喝汤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喝完汤,她习惯性地要收拾,周云川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过来:“去客厅休息,我来。”
梁招月说:“也没多少碗,很快的。”
他没应声,就那么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是有那么些压迫感在的,梁招月放下碗筷,说:“那我先去休息了。”
梁招月在客厅休息,周云川则在餐厅收拾,比如将碗筷收到洗碗机清洗,又比如擦桌子,至于厨房那块,周姨离开的时候已经全部擦洗干净。他要做的实在不多,没一会就忙完了。
收拾好餐厅这边的事,他便回书房了,这段时间,他用完餐后总要到书房待上两个小时。
梁招月猜测他大概是在忙工作的事。
她也回书房看了会书,时钟走到九点时,她把书放在一旁,开始检查明天考试要用到的证件,对照清单收进收纳袋,她回到卧室拿衣服洗澡。
洗完出来时,正好和走进房间的周云川迎面撞上。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梁招月擦了擦湿哒哒的头发,说:“我刚洗完,你要在这边洗吗?热水还有。”
说完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都什么话,浴室水雾热气一片,她怎么敢叫人家进去洗澡的。
周云川只是说:“先把头发吹了,别着凉了。”
梁招月啊了声,说:“我去对面的房间吹。”
说完,人赶紧跑了。
她从自己身边擦过去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气息袭来。
是周云川常用的洗簌用品。
他自己用时没什么感觉,用在梁招月身上,那股气味倒是格外明显。
他扬了扬眉,走到衣帽间,拿了一套黑色睡衣,走进浴室。
晚上十点半,两人准备睡觉。
关灯了好一会,梁招月还是有些睡不着。
大型考试的前一晚她多少会失眠。
周云川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睡不着?”
梁招月嗯了声,如实说:“每次大考的前一晚我都很难就睡了。”
“之前怎么解决的?”
“失眠到自然困?”
周云川问:“高考也这样?”
梁招月说:“对,第一天失眠到一点多,第二天就好多了,可能是那个紧张感过了。”
说起这个,梁招月倒是有点好奇他当年的高考情况,她翻了个身,侧对着他,问:“当年你高考什么感觉?”
周云川没有和人聊自己事的习惯,但或许是梁招月明天要考试,前一晚失眠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便就陪着她聊。
“没什么感觉。”
“那最后的成绩是多少?”
周云川报了个数,便听到她说:“哇,比我还高十分。”
“考的试卷不同,这个没可比性。”
梁招月却不觉得,但也没多说,又问:“我听安安说你没在国内读大学,那在国外读大学刚开始还适应吗?”
周云川之所以能清晰记得高考成绩,是因为那分数和父亲周霁华的生日一模一样,而偏偏父亲又是他人生里最难抹去的一个复杂点,他很难忘记。
但是刚到国外学习的记忆他倒不怎么记得清了,太过久远的事,回想起来,也是模模糊糊的印象。
他只能模糊说道:“还算可以。”
难得他也能用上这么模棱两可的词汇,梁招月说:“在那边待了那么久,会孤单吗?”
这点周云川倒是没模糊,说:“不会。”
她唔了声,很小声地问:“那有过心动的对象吗?”
虽然孟安安和她说过,周云川过去这些年一直一个人,但她明白这里面可不包括露水情缘,更何况,国外对待感情这块一向比国内要开放些。
她说得太小声,语速又快,周云川没听清,侧过脸看她,说:“刚才你说了什么?”
勇气这种事,真是一鼓作气,第二次就衰败了。梁招月知道刚才问的几个话题已经有在尝试窥探他过去生活的现象了,她要是再问他感情的事,难免会招他反感,左右他也没听清,她便说:“没什么。”
他说:“是吗?”
她点点头,然后又抬手打了个哈欠,亮着眼睛看他,说:“聊着聊着好像有些困了。”
周云川眉梢微扬,说:“我把灯关了。”
灯一灭,屋里瞬间暗了下来,黑漆漆的一片。
梁招月确实有些困了,眼睛直泛酸,她伸手摸到周云川的手臂,轻轻戳了下,说:“我要睡了,刚才……谢谢你。”
虽然很久以前他就说过,不要轻易和他说谢谢,但今晚梁招月还是没忍住。
爷爷不在后,每一次考试失眠,再没有人能和她聊天,好让她紧张的神经得到减缓,每次她只能独自面对,独自捱到困乏。
可今晚有所不同。
或者说,最近这段时间都有所不同。
周云川是在迁就她。
这回她不是自欺欺人,她明显能察觉出来。
要睡未睡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一道很轻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没有。”
很简短的两个字,但梁招月即刻便猜到了它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在国外那些年,周云川没有过心动的对象。
梁招月睡意突然又浅了些,黑暗中,她侧过脸,盯着周云川的方向看了看,手上是他传来的温度,温温的,但这好像还不够,她还想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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