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得极狠,嘴里发出如同困兽一般的呜咽,温热的液体砸在手背上,像火苗,燎得他的心缩了一瞬。
不一会,陆庭的手腕上就见了血。
他像是没痛觉一样,不动也不说话,安静的看着他。
直到铁锈味溢满沈娇的口腔,他才如梦初醒般的松开嘴。
青年的表情有些愣怔,抿了抿唇,抿到了一嘴的血。他看着手里抓着的手腕。极深的一排牙印在上面,一松嘴,鲜血便冒了出来。
沈娇松开抓着的手,喃喃道,“对不起。”
他说话时,下意识的舔了舔牙齿,洁白的犬牙在陆庭眼底若隐若现,上面还带着血迹。
他微微直起身子,将手往外面移了一点,免得血落在整洁的床上,给护士增添没必要的麻烦。
陆庭掏出手帕,按住那排整齐的牙印,“解气了?”
“我……”沈娇往后缩了缩,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事,“对不起……”
他又一次救了他,可他却把他咬了。
名为懊悔的情席卷着他的脑海,紧接着,便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看,他就是这样的狼心狗肺,活该被丢在大街上自生自灭。
对面的人会怎么样对他呢?沈娇将嘴里的血腥味咽下,漫不经心的想。
就像他的家人一样,用失望透顶、厌恶的眼光看着他,然后叫他滚。
下一瞬,他听男人轻笑一声,语调透着漫不经心,“还真是一条小狗,心情不好就咬人。”
沈娇怔了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抬起脸,呆呆的朝他望去。
陆庭将手帕在手腕上打了个结,勉强算是包扎好。
左手被刀划伤的伤口还没好全,他天天呆在公司,连线都没来得及拆,右手手腕又多了个排牙印。
他站起来,“收拾好心情就出院吧,我时间宝贵,不想把它浪费在安慰人身上。”
“至于刚刚的事……”他顿了顿,“那个护工是这间病房的固定护工,看样子,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所以……”
他看着沈娇又垂下去的脸,状似无意的开口,“这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有错。不是因为你,他才变成这样。而是他本就是一个烂人,才会这样对你。”
坐在床上的青年身体微僵,好一会才张嘴。
“谢谢。”
他声音软了下来,陆庭看了他一眼。
下午的光影在病房里浮动,青年缩在床上小小的一只,藏在黑发下的脸不过巴掌大小,兴许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安安静静的垂着眼,模样看起来乖了不少。
至少比扑在他身上,不分青红皂白就咬人的样子乖。
鉴于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陆九报了警,只是在警察来之前将护工完好的另一只手“不注意”给踩骨折了。
想着刚打开门看见的情况,饶是陆九,也不由得在心里骂一句畜生。
没忍住,又踢了一脚。
等到他回去的时候,沈娇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坐在轮椅上,准备出院了。
陆九脸上没刀疤的时候就能把小孩吓哭,现在有了刀疤,看着就像是能在通缉榜单里悬赏一个好价钱的主。
说起来,这还是沈娇第一次和他面对面。
看着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人在电话里跟他温声细语说话的模样。哪怕有点害怕,沈娇还是鼓起勇气和他对视,软软的称呼一声,“陆九先生。”
陆九被叫得心都快化了,觉得自己刚刚应该往那孙子的子孙上踢一脚的。
一回神,发现他家老板凉凉的看着他。
“……”
怎……怎么了这是?
下午的阳光依旧很热烈,沈娇坐在轮椅上,阳光在他头顶倾泻,整张脸白到近乎透明。
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怀里抱着一个盆,盆里放着他喝水的杯子和牙刷。
至于毛巾,因为塞过他的嘴,被沈娇毫不犹豫的丢到了垃圾桶里。
陆九站在他身后推着轮椅,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盆上,“就这些东西?”
沈娇点了点头,“是的。”
好说歹说也住了五六天的院,就这么一点点东西?
沈娇抱着盆,看着他沉思的模样,有些磕巴的解释,“不……不可以带走吗?”
盆和牙刷都是医院发的,说是住vip病房应该有的。
沈娇虽然是沈家人,但从小到大没受过很好的待遇,拿到手里的每一分钱都用得紧巴巴,哪怕是医院免费发放的盆和洗漱用品,他也舍不得扔掉。
见他这样,陆九哪还在意东西多不多,忙不跌的点头,“可以拿,你想拿什么都可以。”
沈娇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他搭在盆的边缘的手慢慢收紧,指尖带着白,显露出青年隐藏在冷静外表下的紧张。
他不知道他会被他们接到什么地方?他身无分文,带着个盆,总归能省下几分钱。
现在他这个样子,哪怕把他带去卖了,他也认了,总归他一无所有。
三人站在停在医院门口的卡宴身边。
陆九低头看了眼手底下的轮椅,又看了眼沈娇,眼底有些犯难。
而沈娇则不动声色的打量车子。
平平无奇的白色,平平无奇的车身,除了那两个看着比其他车格外大且有些丑的车灯,和那些在大街上跑的车并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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