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重新开始,免得你说我占你便宜。规则就是掷骰子,看骰子的点数来决定向前走的格数。我先掷三点,换你。”
相柳好手气,六点。
“那么你先走,再掷一次,决定走的格数。”这次他的手气稍差,五点,格子上写着命运。
“你可以翻一张命运牌,牌子上写什么就要按着做,这就是决定你的命运。”
倪学宝解释。
相柳抽一张牌子,看了上面的指示,神色不定,然后盖上牌。
“一定要按照这张牌的指示去做?”
“当然,这虽然是游戏,但也不能赖皮。我要看牌!”倪学宝翻开刚刚那张牌子“选择一名游戏参与者,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事。”
不妙!怎么被他抽中这张命运牌?如果他要求她的原谅她喃喃自语,话几乎是含在嘴里。
“你愿意帮我倒杯茶吗?”
“嘎?”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喔当然可以。”
害怕他改变主意,她赶紧倒杯茶,递给他。
相柳没有接过杯子,只是深深的看着她。
“你的茶!就算你不喝,也不能反悔,改别的要求。”
他抓住她的手,顺着她的手势,靠近杯缘喝水。鼓动的喉结,水润的双唇,这种诱惑让倪学宝不由得吞咽口水。她等他愿意放手,连忙与他保持安全距离,也不晓得是为了防止他扑上来,还是害怕自己会扑上去。
唉,长得太美真的是罪过。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宝宝是男或女?如果是男生,会不会遗传他那张祸水脸?
“你以为我会要求你的原谅吗?”
倪学宝瞪大眼。他不可能听见,所以是用猜的?这么准?
“我犯的错,罪大恶极,你千万不要轻易原谅。”相柳掷骰子,这次只有两点。
她敛着眉,不愿做任何表示,知道这是他表达歉意的方式,但是用嘴巴讲,口惠实不至,这种谁不会?
“我会表现给你看。”
真的很奇怪!倪学宝不想疑神疑鬼,但这件事一直是她心底的阴影,而且逐渐扩大。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第三次就让人觉得狐疑了。至于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她认为应该是相处久了,了解对方的行为模式所产生的反应,跟他们的情形不同。
他总是能说中她心底的事,就算她有脱口而出,也只是小声又断续的叨念,连
她都无意识自己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听到?
“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小蝶一进门,吓了一跳,小姐居然拉扯自己的头发。
“有件事我怎么想就是想不透。”
小蝶将热参茶放到倪学宝的面前“什么事?”
“你不觉得相柳的听觉异常敏锐吗?”
小蝶一怔,笑容冻结“小姐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一直觉得纳闷,尤其今天早上玩大富翁游戏时,这种状况发生两次。难道练武强身到某种境界,真的可以飞檐走壁或是隔空杀人?”
“我的好小姐,求求你,这件事可不能乱说啊!”小蝶的脸色苍白。
“所以你知道原因?知道就快说!”倪学宝追问,黑白分明的大眼闪着渴望的光芒。
“小蝶也只知道一点,是从王嬷嬷那里听来的。”小蝶左右张望,确定没有第三者,才敢轻声的说:“大爷似乎是幼龄才回到相府,时常在半夜哭喊吵闹,不肯睡觉,让服侍大爷的仆从受不了,他们说夜深人静,什么声音也没有,最吵的就是大爷,后来还找了道士来作法,直到有一天,大爷突然不再哭喊吵闹,自此以后,说也奇怪,只要大伙在背地里偷偷谈论什么事,大爷都知道,本来大家以为是大爷有安插心腹,这是大户人家争权夺势最常见的手段,后来才知晓,原来是大爷的耳朵十分灵敏,细微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多细微的声音?”
“这倒是没人敢问大爷。”小蝶笑得腼眺。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整天闷着没事做,她都要生病了。
“小姐,你千万别冲动。大爷不喜欢谈论这件事,你就别”
“那更好,我就是要惹他生气发火,最好把我撵出去。”
“又想顽皮了?”相柳跨过门坎,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盒子。
“大爷。”小蝶在相柳的示意下,快步离开。
“你怎么这么闲?”才分开不到两个时辰,他又出现。烦!倪学宝不爱常见到他,她不可以养成习惯。
“这玩意儿给你。”他将黑色盒子推到她的面前。
什么东西?
纵使她压根儿不屑收他送的礼物,但是在旺盛的好奇心驱使下,她伸手打开了盒盖。
这是倪学宝怔仲,水晶做的大富翁格盘,命运和机会是写在梨木片上,每块木片背后有精致的手绘图案,居然可以拼成一幅山水画,代表玩家的棋子则用多彩琉璃塑成不同形状,好美!
“建筑物部分我请木云阁赶工,做好之后会再送来。”
钱票是用不同材质的丝绢绘制,这简直就是高级大富翁,精美的程度恐怕连lv做的西洋棋都比不上。好惊人的工艺技术!
怎么办?这么漂亮“不收”两字她说不出口
倪学宝眷恋的摸着水晶格盘。
“我的亲娘是艳红楼的舞姬,艳冠群芳,不少江南墨客一掷千金,就为了获得她的青睐。结果他在一次意外中救了我娘,两人就这么喜欢上彼此,然而舞姬的身份实在没有办法进相府大门,加上他当时还不是主事者,根本没有权力为自己的亲事做主,所以就把我娘安排在江南的一座雅宅里,约定每次去江南经商就会去探视她。
“他们确实甜蜜了几年,没想到我才刚出生半年,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在某一天找上门,告诉我娘,他不只她一名红粉知己,事实上,在不远的州县里,还有一名如夫人,我娘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指的是他爹。
倪学宝惊觉相柳没有孺慕之情,这是什么问题家庭啊!
“我娘备受打击,她原是官家千金,家道中落才沦落到卖身为妓,看透了红尘俗世的她知道男人不能依靠,本来打算等残云薄颜后就皈依佛门,不敢为尼,但至少求得后半生清静,她是这么想的。结果遇上他,我娘真的以为自己找到这辈子的依靠,所以她接受他的说法,愿意委屈自己住在江南,过着连妾都称不上的日子。
我娘抑郁而终后,我被他接回相府。
“可是你知道吗?我的听觉异常敏锐,方圆百尺内,只要我愿意,任何声音都可以听见,但幼龄时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所以常会听见很多。我刚到相府,大夫人在屋里和嬷嬷商量要怎么除掉我,她们决定趁夜用棉被把我闷死。”
“所以你才会哭闹不休?老天!你当时才几岁啊?”倪学宝捣着嘴,简直不敢想象,家原本应该是每个人的避风港才对,她是这么相信的。“我当时才五岁。”看着她为自己心疼,相柳知道她没有狠下心断了对自己的情意。
“然后呢?”
“财富可以泯灭人性,我靠着敏锐的听觉,躲过好几次危难,但是我知道芒刺在背,总有一天会让她们得逞,所以我必须反击。大夫人的儿子相诚,应该算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十岁那年,回来省亲,我利用相诚的好现心态,让他替我坠入大夫人设的兽圈。大夫人原本是要我去山上采参,祝贺他大寿,表示孝心,我告诉相诚,结果他抢着要这功劳,就冲上山。当相诚的尸体被抬下山,我看见大夫人哭得晕死过去时,就知道自己赢定了。”他狠厉的说,俊美的五官蒙上一层黑影。
倪学宝轻抚他的脸庞“我很庆幸活下来的人是你。”
“你不觉得可怕吗?当时我才七岁,就有这么阴毒的心思,而且我的听觉异于常人,我娘非常不喜欢我谈论这件事,她甚至曾经为了我说出隔壁邻居的闲话而打了我三巴掌。”
她紧紧抱着相柳,轻拍他的背“我知道你委屈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取名柳吗?柳飘无骨,男孩子不该用柳为名,但这名字是我娘选的。根据山海经海外北经文中所述,相柳是共工的臣子,也是蛇妖,为所欲为,相传相柳所抵的山地、森林全化为水泽,叹息吐物可以让肥沃的土地无法耕作,甚至形成瘴气沼泽,后来被大禹除害,其血流过之处,寸草不生,五谷难种。什么样的娘亲会为自己的孩子选这种名字?”泪水滑过脸颊,倪学宝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种母亲,她紧紧抱着他,希望藉由拥抱让他知道,其实他不孤单。
“我无法替你母亲辩驳什么,因为我不是她,但我知道我会留下自己的孩子,并好好的爱他。”她拉着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腹部。
她愿意留下孩子?!相柳欣喜若狂,这么说,她也愿意留在他身边吗?
他想问,却问不出口,害怕答案是否定的。
倪学宝的身体渐渐恢复健康,不长肉的脸颊也变得丰腴,成为带着孕味的小熬人,更显高贵美丽,但是她和相柳的相处模式始终维持原状。相柳对待她的态度仍然小心翼翼,从那天说出自己的出身来历后,似乎在怕什么,每当她不注意时,就用一种难舍的眼神盯着她。
他或许以为她没有发现,其实她是知道的。
他的不安完全写在脸上,仿佛害怕被遗弃,或许他把幼年的情绪投射在她身上?所以他讨厌背叛也是这原因吗?倪学宝试着找他谈,想要找出症结,但是他很明显的在回避。
“小姐,有客人来访。”小湘负责接待客人的工作。
“告诉我做什么?去找大爷啊!”倪学宝依然不管事。
“小姐,大爷不在,而且这位客人指名要见你。”小湘面有难色。
“是哪位客人?”知道她在这里的人寥寥无几。难道是学柔?她还在奇怪,为什么学柔发现她不见,却没有找上门?
“是简家大公子简文华。”
简文华?没听过。
小湘看她露出不解的表情,机灵的说明“简公子是百药铺的主子,百药铺可
是京畿皇宫的指定药商,不管什么珍贵药材,都可以取得,之前大爷还透过百药铺
买进两支千年人参,给小姐补身子。”
“可是我最近好多了,不需要大夫,他来做什么?”倪学宝嘟嚷,也不期待小湘给答案。“他在哪里?”
“小的请他在外厅候着。”
“好吧!就去瞧瞧他要做什么。”反正她正觉得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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