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声说完,然后冷冷地哼笑了一声,轻笑着偏过头去:“可笑,我吃醋?真可笑。”
田宝贝一愣,捂着嘴呆住了,她微微地喘了几下,然后才转过头去,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叶井安也发觉自己似乎说得太过分了,脸色一僵,但仍旧是什么都没说,只僵硬地转过头。
田宝贝也把头扭了过去,将手捂在胸口上,心头那股呕吐的感觉更强烈了。
两人静默了一会,叶井安用力的一踩油门,准备发动车子,但引擎刚刚运转起来,由宝贝就忽然松开了安全带,打开门冲下了车。
叶井安一愣,连忙熄了火,将上半身探出车外:“田宝贝,你给我回来!”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叶井安的咆哮声在街道上回荡着。
田宝贝捂着嘴一路跑远,直到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
田宝贝回头看了一眼,叶井安并没有跟过来,她原地跺了跺脚,然后又蹲了下来,并没有把脸埋进手臂里,而是双手托着脸开始号啕大哭。
和叶井安吵了这么多年的架,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委屈,她像个小孩一样蹲在路边哭,却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哭,叶井安说话一向伤人,似他最近明显改了很多,今天又突然这么对她,她才会觉得这么委屈吧。
而且她今天还这么累,而且她她真的好想吃馄饨啊。
田宝贝的口水和眼泪一样涌了不少,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田家的老管家,让她派一辆车来接自己,十几分钟后,田家的车就到了,她让司机开去卖馄饨的摊子,还让司机先垫了馄饨钱,然后就带着馄饨回到了玻璃屋。
回家时,田宝贝的眼泪还是没有断。
她提着馄饨来到一楼的饭厅,然后自己找了一个碗把馄饨倒进去。
叶井安听到动静便下楼在拐角处偷偷地看了一眼,他看见田宝贝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可怜兮兮地吃着馄饨,她大口大口的吃,一面吃一面擦眼泪、擤鼻涕,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叶井安心头一软,朝楼梯跨了一步,但很快就又把脚收了回来,不行,他这次绝对不能认输,田宝贝真是想太多了,居然觉得他会吃醋?开玩笑,他现在下楼去不更加显得自己很在意她吗?
叶并安又站回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了出来,欸,那可是田宝贝,和他吵过无数次架的田宝贝,这么多年来他什么狠话没说过,田宝贝不也没什么事吗,这次肯定也一样,他如果下楼去哄她反而会宠坏她。
打定了主意后,叶井安重重地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但他才刚迈出一步,就听见楼下的田宝贝被噎得咳了几声。
叶井安眉心一皱,默默地又站了回去。
田宝贝并未发觉,只是一个劲低头猛吃,心里既委屈,又觉得这个馄饨真是太好吃了。
叶井安在楼上看着,忍不住笑了笑,暗暗骂她一句贪吃鬼。
叶井安和田宝贝认识了十几年,吵过无数次了,却没有像这次一样冷战这么久。
这次的冷战范围比较广泛,包括不吵架也不和好,原先他们无论吵得多厉害,很快又会有下一波新的争执出现,让他们淡忘了先前的事开始新的争吵。
但这次却不同,他们先是一个星期没说话,主要是田宝贝不搭理叶井安,后来叶井安气急了,就买了机票出国去玩,结果玩了几天觉得没意思又回来了,发现田宝贝还是不理他。
林林总总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好好说话了。
叶井安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这次争吵的性质没那么严重啊,为什么田宝贝会发这么大的火,都不搭理他?
日子久了,叶井安从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不安,他不停地在想田宝贝究竟是怎么了,在琢磨的期间,叶井安也屡屡向田宝贝示好,但都得到她冷冷淡淡的反应,叶井安的脾气也很倔,碰了钉子后也拉下脸不和她说话了。
就像这次,叶井安沉着脸坐在沙发上调整呼吸,而田宝贝则是坐在沙发里上,手里捧着一碗馄饨在吃。
馄饨都吃光了以后,她双手端着碗把汤都喝得乾乾净净,叶井安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暗想最近田宝贝的食量越来越大了,尤其爱吃馄饨,隔没几天就会买来吃,搞得整间屋子都是馄饨馅的味道,现在叶井安闻得都想吐了,但还没等他吐,田宝贝就来感觉了。
田宝贝拱了拱胸口,瞪大了眼睛,一副要吐的样子,她赶紧捂住嘴,放下了碗就往厕所冲,接着叶井安就听见她的呕吐声。
叶井安伸长了脖子去看,越伸越长,差点就趴在沙发上看了,等厕所响起冲水声的时候,他才迅速地坐好,整理了一下衣服装作淡定状。
田宝贝脸色微白的坐回来,轻轻地抚拍着自己的胸口,呼吸还有些紊乱。
叶井安瞄了她几眼,挣扎了很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最近怎么了?吃了吐、吐了吃,真浪费。”不仅如此还暴躁易怒,叶井安最近觉得田宝贝的转变真的是太大了。
田宝贝无声地翻了他一个白眼,没打算接话,但沉默了一会后她脸色一变,忽然就坐正了身子,然后一脸惊诧地看着叶井安。
叶井安被她看得发毛,往后挪了挪,迅速地眨了几下眼:“我没有别的意思,关心你而已,我可不想吵架。”
话音未落田宝贝就扑了过来,美丽的小脸瞬间就近在眼前,叶井安下意识地护住头大喊:“不准打脸。”
田宝贝啧了几声,拉下叶井安的手臂:“哎呀,不打你。”
叶井安怀疑地看着她:“那你要干嘛?”
田宝贝原本冷淡的神色换成了兴奋:“学长,我最近一直在吐是不是?”叶井安点点头。
田宝贝咬着手指、眼睛发亮:“吃得也很多是不是?”叶井安因为她兴奋的笑容而心头一漾,这才发觉自己竟有些想念她的笑容。
田宝贝看着天花板扳着指头数了数,然后又兴奋地巴了上来:“学长,我大姨妈这次过了好久都还没来,又吐又吃,你说我是不是”
叶井安因为她的话也变了脸色,立刻坐正了身子:“你的意思是怀孕了?”
田宝贝咬着唇,笑眯着眼睛重重地点头:“嗯嗯。”叶井安吞了吞口水,露出了迷茫的表情:“那”
田宝贝盯了他一会,又连眨了几下眼,看他没反应后着急地拍他:“快去买验孕棒啦!”
叶井安恍然大悟,立刻就套上衣服出门了。
买验孕棒这种事总不能让助理、警卫等外人来买,所以井色房地产的董事长在夜半无人的时候,突然偷偷摸摸地出现在药局里,然后抄起了一个验孕棒就送到柜台前,匆匆地付了钱。
回家的路上,叶井安觉得自己真是衰到家了,活了二十八年,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半夜出来买验孕棒的一天。
他提着袋子赶回家,然后将验孕棒扔给田宝贝。
田宝贝接到验孕棒就冲进厕所,然后没了声息。
叶井安跟过去,倚靠在门上对着里面说:“怎么样?”
田宝贝说:“等一下。”
几分钟后,叶井安又问:“怎么样?”
田宝贝说:“等一下。”
又过了几分钟,叶井安有些不耐烦:“还没有啊?”
田宝贝尖叫:“我尿不出来啦!”
叶井安无言了,再等了几分钟,叶井安清晰地听到了一阵水流声。
他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等着,心里暗自琢磨着这次大概也怀不上,试了这么久都没成功,这次应该也一样。
棒了一会之后,厕所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田宝贝睁大了眼睛看着叶井安,胸口起伏却不说话。
叶井安站直了身体,俯视着她:“怎么样?”田宝贝捏着验孕棒紧紧地咬着嘴唇,脸有些红。
叶井安心头一抖,完了,这反应看起来很不妙啊。
田宝贝踮了踮脚,抿着嘴憋得脸都发红了,最后终于憋不住尖叫出来“学长,我怀孕了!”叶井安和田宝贝这场“旷日持久”的冷战就这么结束了。
界线上的排卵周期表和健康饮食表都撤了下来,换成了一张孕期健康生活计画表。
田宝贝很重视这个好不容易怀上的宝宝,对医生的嘱咐是绝对遵从,每天按时吃饭、吃补品,按时运动、散步,杜绝了所有会有辐射的东西,还买了一大堆有关怀孕常识的书来看,其实这一切叶井安都可以忍,只有一条不能滚床单,这他完全不能接受。
凭什么不让他滚床单,不滚床单这小孩哪来的?这就是标准的鸟尽杯藏啊!
但叶井安所有的抗议都被田宝贝驳回了,每次他试图表达一下想要滚床单的意思后,田宝贝就拉着他来到三楼,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健康生活计画表,然后念出上面的第三条,孕期前三个月不可有任何激烈的性行为。
每次叶井安都会提出质疑,激烈的性行为,那不激烈的不就行了?结果田宝贝还是说不行,挖靠,你当老子非和你滚不可啊?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叶井安也不可能真的随便找个女人去滚床单,于是他只能硬忍着。
其实在还没实行怀孕计画前,他对滚床单这种事也没这么热情,只是现在甜头已经尝惯了,突然不给他吃,他就有点不适应。
可是叶井安也明白,刚怀孕的时候孕妇最宝贵,碰都碰不得,所以他唯一的发泄方式就是没事找事,屡屡发脾气,然后恢复自己所有的坏习惯。
首先他把酒柜里重新放满了酒,其次他又买了很多心爱的雪茄回来,最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再习惯这些东西了。
叶井安真的快疯了,床单不让他滚就算了,现在连抽菸喝酒都没感觉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乐趣?于是他更加萎靡,时而暴躁、时而颓丧,像个神经病一样。
田宝贝则完全不搭理他,该怎么休养就怎么休养,该怎么调理就怎么调理,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叶井安无声的抗议。
就像现在,她塞着耳机来回地走,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哼歌,惬意地享受着阳光的洗礼,入了冬以后就难得有这么好的阳光了,玻璃墙完全透明,阳光毫无遮挡地照了进来,室内一片明亮。
而在这明亮的大房子里,却有这么一个分外黑暗的角落。
叶井安蹲在角落里,头顶上是一片乌云,这时候的叶井安非常落寞,他画圈圈诅咒了老半天都没见田宝贝过来搭理自己,于是心头一阵火起,瞬间就变得非常暴躁,突然站起来走到田宝贝的面前,开始大骂:“喂,你很清闲嘛!”
“怀个孩子很了不起吗?”
“没有我,你怀得上吗?”
“这孩子也有我的份,不能完全由你作主吧?”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孩子怎么想呢?万一他现在就想看他爸呢?”他痛痛快快地骂了一顿,决定暂时休息一下,喘着气停了下来。
而这时候,只见田宝贝慢悠悠地取下耳机,对着叶井安眨了几下眼睛,天真地问:“学长,你是在对我说话吗?我刚刚音量调得太大声了。”叶井安又无言了,他的刀呢?
田宝贝又眨了几下眼:“没和我说话喔?那我继续走走。”叶井安闭着眼调整一下呼吸,再睁开眼时就看见田宝贝又开始哼歌散步,看起来十足的清闲。
叶井安再度转为疯狂状态,跳脚对着田宝贝咆哮道:“田、宝、贝,我去你妈的!”
他骂脏话骂得正开心的时候,田宝贝忽然又把耳机摘了下来,问他:“你说什么?”
叶井安被她这行为一哽,平静地说:“要你走得慢一点,别顚到宝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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