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的刀剑互击,场面惊心动魄,蓝芍芍却听不到外界任何的声响,只听见一颗破碎的心无助的收缩声音。
这时,原先的风平浪静开始变调,狂风大作,浪潮翻腾,一波又一波的拍打船身,偌大的商船开始摇晃。
下一刻,一道高过船身的大浪席卷而来,猛烈的撞击船身右侧,商船顿时天摇地动。
蓝芍芍站在被浪潮袭击的右侧船身的栏杆旁,冰凉的大浪瞬间打湿她娇小的身躯,慌忙中,她抓紧了栏杆,却在船身剧烈摇晃时,力道不足的松开手,被恶浪卷走,带向海底。
“芍芍!”蔚尔曜眼捷手快,忘了自身的安危,冲上前去,左手握住栏杆,身躯往下探,在电光石火的那一刻,右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蓝芍芍吊挂在半空中,仰首望见的,是在火焰映照下一脸惊恐的蔚尔曜。
他的上半身悬在船身外,仅靠腹部和左手抓住栏杆,支撑自己与她的重量,险象环生。
突然响起一声轰天巨响,她转头,看见一道巨浪朝着商船席卷而来,赶紧回头,惊慌的大吼“快放开我!”她知道自己毫无逃生的机会。
“别怕,我马上拉你上来。”蔚尔曜疯狂的大喊,知道如果不加快动作,她势必淹没在浪潮里。
他奋力的将她往上拉,颤抖的右手臂青筋毕露。
在巨浪来临前,小浪拍打着船身,使得商船不停的摇晃,倘若他再不赶紧逃到船身左侧,一定会被巨浪卷走。
“放开我!”蓝芍芍着急的大叫。
“我不放!”蔚尔曜努力的握紧她的手腕,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当家,快放手呀!”商船雇员赶紧上前,拉扯着蔚尔曜的肩头,想将他拉到船身的左侧。
“当家,你再不放手,铁定会被卷进海里。”另一名船员扯着他的右手,逼他松手逃生。
巨浪奋力的拍打船身,惊天动地的摇晃让船上的所有人都无法站稳脚步。
蓝芍芍感觉背部彷佛有千万根刺同时扎上自己,用力的咬牙,看着逐渐被水花模糊的景象,朦眬中,她看见蔚尔曜狂吼的模样。
手松开了,娇小的身躯缓缓的掉进海里,她双手高举,没有逃生的打算,也明白不论再怎么努力,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既然如此,就任由冰凉的海水将她带入海底。
至少她的离开,会让蔚尔曜偶尔看见这蔚蓝的大海时,想起她。
在海上飘荡十多年,她对于诡谲多变的海是敬畏,也是害怕,还有更多的是喜爱,毕竟她的爱恋就在这片海上悄悄成形,若恋情也淹没在这深深的海底,算是有始有终吧!
蓝芍芍闭上眼睛,泪水消失在海水里,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
缓缓睁开眼睛,蓝芍芍感觉全身无力,背部无比的剌痛,忍不住低声哀号。始终待在房里照顾她的蓝翠翠,听到声音,急忙来到床畔,担忧的看着她。
“芍芍姊,你醒了吗?”
“翠翠?”蓝芍芍微眯着眼,很努力的认出眼前的模糊人影是蓝翠翠,干渴的喉咙勉强发出声音。
“芍芍姊,是翠翠没错,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我看着你已经五天了,这五天我好担忧、好害怕。”蓝翠翠的天真烂漫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歉疚与悲伤,抓住蓝芍芍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怀里温着,深怕心爱的姊姊会因此受凉。
“翠翠,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蓝芍芍环顾四周,发现并不在自己破旧的房子里。
“这里是曜哥哥的家,是他带着我们来到这里。”蓝翠翠哽咽的说,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手。
蓝翠翠永远都无法忘记,五天前,天都还没亮,一阵猛力的敲门声惊醒了她,她问清楚来人是谁后,立刻打开门,惊诧的看着蔚尔曜穿着一身黑衣,凌乱的头发还有湿意,什么都没说,径自走入屋内,看了睡在房里的四名孩子,以及独自睡在一间房间里的小花。
“跟我走。”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
然后他不顾蓝翠翠的诧异与孩子们的百般询问,要他们全坐进在外头待命的马车。
心细如发的他,还带了一名早已发过天花的奶娘,抱着病恹恹的小花,坐在另一辆马车里。
就这样,蓝翠翠与五名孩子在不明就里的状况下,跟着蔚尔曜回到他的家中,他还安排了舒适的房间给孩子们住,天一亮,便领着大夫和医治天花的药物,抢救命在旦夕的小花。
而他交给蓝翠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的照顾蓝芍芍,只要她清醒,马上到店铺里喊他。
“对了,我马上去请大妈拿煎好的药过来。”蓝翠翠突然想起这件事,急忙站起身,往外冲去。
因为不知道蓝芍芍何时会醒来,蔚尔曜便要厨房的大妈每两个时辰煎一帖药,以备不时之需。
蓝芍芍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只能望着蓝翠翠急切离开的背影,霎时,静谧的房间里只听得到屋外的鸟叫声。
不一会儿,睡意侵袭下,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迷蒙中,似乎听到一阵稳重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的往床边走来。
温热的大掌轻轻的抚上冰凉的小脸,那原本应该呈现粉色的唇瓣如今泛白,总是晶亮有神的眼眸紧闭着,蓝芍芍病恹恹的模样,让蔚尔曜说有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感受到温热的肌肤触感,她睁开眼,看见他深情的眸子直盯着自己。
“醒了?”蔚尔曜扬起嘴角,一如往常的温文模样。
“曜哥哥?”愧疚与自责朝她袭来,她的眉头轻蹙,贝齿咬着泛白的唇瓣。
“怎么是这样的神情?”他加深笑意,拇指探入她的口中,不让她伤了自己的唇瓣。
“因为我对不起曜哥哥。”蓝芍芍说的是实话。
“怎么会?你从来就不曾对不起我。”他摇头,低哑的嗓音里满是对她的关爱与包容。
他越是温柔的对待她,她的心越难受,如果可以,她宁可他大骂她,或者是不管她的死活,也强过他用宽大的心胸包容她所有的不对。
“芍芍,你的难处,我都明白,你的心,我也了解,虽然你有错,但是无可奈何的,如果为了小花而重蹈覆辙,那也是人之常情,实非万恶。”蔚尔曜温柔的将落在她的脸颊旁的发丝塞到耳后,平淡的嗓音隐含着无比的柔情。
“小花?曜哥哥,你怎么知道小花的事?”听到他提及小花,蓝芍芍诧异不已。
“众任全都告诉我了,而翠翠也说,你和她在不同的时间与不同的地点,带了五名孤儿回家照顾,小花是里头最小的孩子。”
该怎么说她才好?明明自己也是捉襟见肘,却还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了五个小麻烦回家照顾。
但,这就是她呀!总是古道热肠、柔软心肠的蓝芍芍,也是因为这样的她,才让他无法不管她,毫无招架之力的爱上她。
“芍芍,你放心的养病吧!我已经请了大夫医治小花的病,还请了出过天花,照顾过不少染上天花的孩子的奶娘看照小花,一切都有我在,所以你身上的担子也可以卸下了。”蔚尔曜的拇指轻抚着她细致的肌肤,感受她的体温,如此一来,他才能稍稍松懈那日的惊心动魄。
他无法将她娇小的身子消失在恶浪的那一幕从脑海里抹去,当时的他还以为自己的心从此就会忘记跳动。
那日,他不顾船员的拉扯,用力摆脱雇员的手,直往右侧甲板冲去,纵身一跃,跟着她淹没在惊涛骇浪中。
他知道自己不能死,而在他死去前,不准蓝芍芍离他而去,他的水性极佳,深入水底,很快的捞起她。
当他探出水面时,看见船员们与袁众任一群人早已冲下商船,坐在小船上到处搜寻。
全身湿透的蔚尔曜紧紧抱住失去意识的蓝芍芍,颤抖的手指伸到她的鼻子前方,一感觉到她的气息,激动得差点落泪。
船员们面面相觑,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主子。
蔚尔曜用力的抱着她,咬着牙,忍住哽咽,深怕她在下一刻化作云烟,消失在他的怀里。
苍天可鉴,他此时才深切的明白,他不许她退出他的人生,对她的爱早已悄悄的蔓延,如海深,如海广,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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