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子太好过了,每天,日子过得风轻云淡,恍恍惚惚,经常会想不起今天是几号了,是星期几了。那天上班也和平时一样,工作闲下来时拿来报纸胡乱翻一通。报纸上为纪念七七事变的文章,让我记起了已是每年的七月七日,是抗战爆发整整七十年了。
往后的日子多了一些沉重了。我想到了身边的两个人,一个是大伯父,一个是我的老公。大伯父亲身经历了日寇占领太仓的时期,还差一点死在了日本人宪兵队;我老公,他想用小说的形式叙述当年日寇欠他家族的血债,令他不曾想到的是:叙述的过程慢长和灵与肉被煎熬的痛楚。
我爷爷一家是在中日交战后从江苏海门逃难到了上海,再辗转到了太仓。我爷爷的家里曾住过日本兵,还有日本兵的马。那个时候我父亲和大姑还小,在他们的记忆里,日本兵很和气,很喜欢小孩。因为有时会给他们糖吃。可比他们年长的大伯父却清楚地记得日本兵是如何地狠毒和狡诈。
日本军强占太仓时,我大伯父在江苏省立第四中学师范科实习小学读高年级。日本军不准学生学中文讲母语,要他们学日文讲日语。当时日本军统治不单在精神上控制百姓,还颁布很多的禁令,其中有一条是不准中国人吃大米一类的精粮。
那一年我大姑刚出生不久,我奶奶因为营养不良,无奶水喂她,我爷爷十分着急,就让我才十多岁的大伯去浏河乡下用高价换一点大米回来。爷爷想大伯年纪小不容易被日本兵发现,让他换了米用袋子绑在身上趁夜色再赶回来。没成想日本兵的搜查很仔细,年小的大伯也未能幸免,被日本兵抓捕投进了监狱。后来,爷爷用尽家里积蓄托人把大伯从日本人那里赎了出来。大伯回家后告诉家人,日本人可坏了,将他们这么运私粮的百姓投到一间水牢,家里没钱赎不了,就只能死在里面了。
我大伯父今年都八十多岁了,但他只要一说起日本人当时的暴行,依然会激愤地浑身颤栗。
我老公,家族的苦难像一座山一样地压着他。二十年来他一直在写,从我们结婚到儿子虚龄20,他执着地写他家族在日军占领时所遭受的苦难。
小说秋东(暂名),缘由自小母亲给他讲述曾外祖母被日本侵略者枪杀在铁道边的真实事件展开。
一九三七年深秋,日本侵略者从上海吴松口上岸,一路挺进,十一月十五日攻陷昆山城,十六日进驻昆山城西边的正仪镇。远处不停传来的枪炮声和飞机低空略过的轰炸,让正仪镇东亭子、西亭子的百姓舍家弃业逃到了昆山的巴城。昆山巴城是个不大的城镇,坐落在阳澄东北,傀儡正北。这是个远离交通干线,只有水路和河沿才能抵达的地方。虽有日军飞机胡乱扔下的炸弹,但仍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他的曾外祖母因不放心家里快收割的庄稼,瞒着家人偷偷回东亭子的地里看看。慌乱中遇到了在铁道边巡查的日本兵,日本兵的枪毫不客气对准了这个闯入者。
阳澄、傀儡一带,湖匪也不杀妇孺。日本军为保障物资运输,在铁路两旁实行三光政策,像他曾外祖母一样被无辜杀害的乡亲很多
秋东,这部写了二十年还没有完成的小说。小说,只有一个读者,那就是我。有时我也会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完成小说。他回答,由于敬畏这段历史,敬畏人的本性与本能,他要慎重而为。
7月7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不管是在哪一刻,只要你驻足聆听,是能清晰地听见宛平城日军与中国驻军激战的枪声。可谁都知道,不单是7月7日,从日本军国主义想要霸占我们国家的那一天起,这样伤痛的日子刻就在了每个中国人心里,难以忘却也不能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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