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为我的归来而幸福地忙碌了一整天的父母早已躺下。我悄悄爬起,拎个小椅子独自上了楼顶。没有月光,夜色朦胧,小村庄在群山的怀抱中安静地睡着了。一片寂静里,只有村边小河的潺潺水声和着耳边秋虫的低鸣,更显出小村庄的静谧与安详。初秋的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带来阵阵惬意与清凉,还有久违的稻花香。
仰望苍穹,满天星斗,熠熠生辉。广漠的天宇中,密密麻麻的繁星正闪烁着,跳跃着。那是波光粼粼的银河正在蜿蜒流淌;那是88个星座正在热闹地演绎着神话时代就开始的传说。偶尔闪过的几点流星,把我带回到曾经有幸经历过的那场流星雨。那是完全不同的景象:凌晨时分,被城市的霓虹映照成紫灰色的夜空,显得遥远而神秘,发光的“雨点”不时出没其中。或天马行空,或长空直坠,其方向无规可循、杂乱无章;其颜色绚烂多彩、变化万千;其形状千差万别、不一而足。有的稍纵即逝,电光火石之间消失于无形;有的故作媚态,吸引你的眼球。一个个像调皮的精灵,又像传说中的幽灵,在天空中粉墨登场,又瞬间消逝。最引人注目的是橘黄色的火流星,每一颗都像火箭一样,拖着长长的尾迹疾行于高而远的天空。它的出现,总能引起追“星”族最大的骚动。高潮时,每隔数秒就有他们的身影划过夜空,非常美妙。我的心完全沉浸在这欢乐、激动的氛围之中,忘记了深秋的寒冷,忘记了青春的烦恼。
思绪一如平原跑马,易放难收;一如浩瀚星海,闪烁不定:遥想古代的太史,凭借星象便能占卜吉凶;佩服神妙的孔明,两军对峙,夜观天象便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向往李白“欲上青天揽明月”的豪情;钟情东坡“把酒问青天”的惆怅;更有歌中“明月千里寄相思”的离愁。是的,此刻的我,深切怀念远在千里的二哥。自从新楼房盖好后,我和二哥就有了这“登楼”的习惯。那时,他正在上大学,我念初中,只有寒暑假才能聚首。我们都很珍惜这些短暂的时光,总要在某个夜晚,或繁星满天,或月华泻地,到楼顶小坐。弟兄俩或促膝长谈,互诉分别半年后的见闻和衷肠;或相对无语,让手足之情在夜空中静静流淌。这样的夜晚,为数不多,却是我们弟兄心灵沟通的桥梁,共聚天伦的良辰;是我了解外面大千世界的窗口,给予我奋斗动力。在我的生命中,二哥不但是我的长者,更是我前进道路上的良师益友。
然而“胜地不常,盛筵难再”流星雨那样的壮观景象已不复再,我和二哥重聚的日子又会在猴年马月?已为人父的他迫于生计劳碌在外,初涉社会的我为了工作疲于奔命。能趁“十一”长假,得以忙里偷闲——抛开永无止境的工作,逃离喧嚣浮华的闹市,回到宁静祥和的故乡,投入双亲温暖的怀抱。我应该很庆幸,很幸福才对。怎奈今夜“无言独上西楼”孤影遥对星空。刹那间,迷茫——就像头顶上浩渺无垠的星海,充塞心头。怀想曹孟德,北征凯旋,踌躇满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逸兴遄飞,遂“歌以咏志”那是何等的气概与豪迈。而我,空活二十余载,还是孑然一身,工作上也毫无建树。遥想公瑾当年,年轻有为“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那是何等快意与荣耀。而我,年及“奔三”却无一技之长,路在何方尚难定论,更何谈建功立业?每念及此,食不甘味,眠无酣梦。
夜更深了,周围更寂静了,星光也仿佛更亮了。此时的点点星光,犹如盏盏明灯,给了我另一种启示。王勃以“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懽”的名句称颂处境困顿而志气高洁的人并以自勉。大文豪巴金先生在国难当头,在为民族前途,为国家兴亡而彷徨徘徊之际,在社会动荡不安的苦难困惑当中,尚且能在迷花乱眼的星空中“果然看清楚了那个天上的巨人”从而选择了正确的生活道路以及奋斗方向。而我,生活在歌舞升平的年代,且承蒙上苍庇佑,拥有一份稳定充实的工作,还怅惘什么呢?又何必如此多愁善感,庸人自扰呢?“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应该淡然看待人生,笑对云卷云舒,静观花开花谢,不失乐趣地介入生命,创造生命。意念至此,豁然开朗。抬眼望处,茫茫夜空,星光灿烂。那首洪亮激越的望星空从我心底悠悠唱响“夜蒙蒙,望星空,我在寻找一颗星,一颗星,它是那么明亮,它是那么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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