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和利益,这本就不是能相比较的东西。
神昭大帝不懂元鸿的有情,却愿意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甚至有时也会倾诉自己的心事一二。
比起柳尚和施漫雨,文圣元鸿则更像是他的情感导师,潜移默化的教导给他为君的道理,也正因如此,他更能看到神昭大帝身上的短板。
他太过清醒和理智。这样的人好像生来就适合当帝王。可一个人太过无情,也不是什么好事。
帝王无情,人有情。帝王的无情当是大爱天下,爱护天下众生,这样,无情即是有情。
可根据文圣元鸿的言行来猜,他好似觉得,神昭大帝并不是这样的。
嗯
一群人一愣,萧临渊不是一个好皇帝吗
他确实爱护百姓,将大宸发展到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境况,那古古为何还这样说
古古皱眉,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纵使有大量的史料为证,我们仍未能完全读懂神昭大帝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有人认为他大爱无疆,爱护天下众生,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好皇帝。他是一个好皇帝不假,但他真的爱天下、爱众生吗
细读元鸿留下的事迹言语好像不是,可从那个时代的大量人物口中来看,又好像是。
历史上的元鸿是个长寿老人,一直活到八十五岁,卒于昭元二十八年。
说到这儿,古古又额外补充了一句是的。他和柳尚相隔还不过三年就先后逝世。至此,神昭大帝的三个老师中走了两个,而施漫雨也已远离朝堂多年。
但主播前面之所以这么说,起源还是元鸿留给神昭大帝的遗信。
他好像知道自己一死,神昭大帝能找人说说心里话的机会就不多了。他在信中最后对其的叮嘱不是为国、也不是为民。
只留三问和三劝。
古古话不多说,给众人展示了一段视频。
接下来,请看文圣元鸿的生平演绎。
画面开头,是一间古风古韵的学室里,一群四到十岁的孩子正在读书。
书声朗朗,悦耳动听。
只不过须臾,一声苍老的怒吼打破画面的宁静和美好。
“我的胡子元四小儿看老夫今日如何收拾你”
一身白色长袍宽袖博带的老夫子顶着一团焦黑的胡须,一个箭步冲进课室。
“哈哈哈哈,邹老先生变年轻了,变年轻了。我帮了你,你不感谢我,还生什么气”
当着满课室孩子的面,扎着两个小啾啾的男童笑哈哈的和老夫子围着柱子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老夫子被这几岁小儿的无耻嘴脸气的脸色涨红,大骂,“帮我你这是在帮我吗你烧了老夫的胡子,老夫是不是该感谢你啊”
小孩面露思考状,眼睛弯弯,笑的露出几颗小米牙。
“那倒不用,只学生下次再有所惑时,还望先生能不辞辛苦解答一二。”
不可能有下次你这等顽童,老夫不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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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一转,老夫子没逮到溜的飞快的小元鸿,直接跑到他父母面前告了元鸿一状。
于是,元鸿当天就被他爹打了个屁股开花。
一边打,还一边斥责,“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作为学生,你还敢顶撞老师了还敢烧先生胡子”
“真是反了天了”
光幕外的元鸿看到视频中演自己的小儿,眼中浮现出担心,也不知道这小孩和这男人演起来是真打还是假打。
毕竟他小时候挨的他爹的那顿打,是真的打的他嗷嗷大哭,屁股疼的三天坐不了椅子。
日渐西斜,刚刚还在挨父亲打的小孩,转头坐在书桌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秒长成一个青年。
这是长大后的元鸿。
他不再有小时候的淘气,面容俊朗,气质阳光。
青年的元鸿手拿一本圣贤书,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蓝天,念念有词,“书中虽有锦绣山河,然真实的世间还需我亲眼去看一看,走一走,如此,才不辜负我来人间走一遭。”
说干就干,转眼,青年就已站在自家府门前。
他带着一个书童,一个侍卫,站在一辆马车旁边挥手作别自己的父母。
众人知道,这是元鸿的二十岁。
他正式离开家,开始了云游之旅。
离开家的第一站,他坐在马车中看书,马车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或在急着赶路,或担着东西在叫卖,还有三两乞丐在行讨,形形色色的人与元鸿的马车擦肩而过。
车中是沉迷书里的书生,车外是辛苦过活的现世。
这一刻,光幕外的人或多或少明白了视频中这一运镜所要表达的含义,有人有所明悟,有人懵懵懂懂,有人不知怎的情绪低迷,有人满脸迷惑。
“这后世之人的手段,当真是妙”
街头,有文人看见身边众多的人看到这一幕皆是沉默不语,似有所感,不禁感叹。
以人所演,来还原旧事,所要表达的、所要呈现的情感、情绪、事件,都将最能直接影响观看之人的感观。
他记得,这东西是叫视频
元鸿不可能一直生活在马车上,他刚开始大多时间都待在车里看书,后来,慢慢的,随着走过的地方越多,他待在车里的时间也越少。
他会被天边美轮美奂的夕阳所吸引,然后吟出几句赋文,来表达自己对这幅美景的震撼和惊叹;一座风景秀丽的山、一片鸟语花香的林、一条奔放汹涌的河,这些都能成为他停下来的理由。
可从他第一次帮一个人开始,后面的他帮助过的人就开始越来越多。
驾车路过,他会好心的顺带道旁赶路的人一程;路过一处破山村时,他还会解下自己行囊里的粮食
分给村里穿着破破烂烂饿肚子的小孩子。
他帮老人指路,帮大人找孩子,帮不认字的人写信,然后告诉他们去哪里寄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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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咱们明明是外出游学的,你怎么老把时间花在这些小事儿上”
元鸿的书童抱怨和不解。
元鸿正在帮一个孤寡的老妇人在上山捡柴火,穿着长袍不方便动作,他索性就将衣摆塞进腰间固定好,袖子也卷了起来。
他一边捡柴,一边答道“我就是在学习啊。”
他说“助人为乐,哪里是小事也许就因为我帮别人的一点小忙,对他人来说,可能正是他们需要的。比如,如果我今天不帮这个老妇人捡柴,那她这个冬天就会挨冻。”
有了这些柴火,她这个冬天多少能好过点儿。
书童还是不解,“可是公子,天下需要帮助的人多了,你哪儿能帮的过来”
“遇见了,能帮就帮。”
“可这样一来,不就耽误你学习的时间了吗”书童不忿。
元鸿停下手中动作,认真说道“我说了,我就是在学习。真正的学问不该只在书上,生活中、你遇到的每个人、每件事都能教你什么。”
“比方说我从前从未上山拾过柴,若不是今日帮老妇人上山拾柴,我如何知道哪些掉落在地的树枝能烧,哪些不能烧哪些烧过之后还能变成炭火,哪些连火都点不着”
“这些,都是我在帮她拾柴时学到的,也是她教给我的。看似是我帮了她,实则,不也是她教了我吗”
元鸿的一席话,令光幕外多少人茅塞顿开,也令一些人惭愧低头。
“世间凡人,难能有此赤心之人。”
萧临渊听到这儿来,也了解了元鸿的性子和生平。
白芷出口问道“所以,殿下才会封他为文圣”
萧临渊不咸不淡的睨了她一眼,不追究她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淡声纠正道“我可未封他什么,说话要注意。”
封他之人是那段历史中的神昭大帝萧临渊,而不是现在还待在皇宫出不去的姜万宁。
白芷似是也发现自己口误,低头作羞愧状。
之后的画面里,他们总能看到元鸿作为一个堂堂世家公子总在做一些不符合他身份的事。
今天上山帮人找羊,明天路过河边看众汉子在收鱼,他也要上前去掺和一脚,完了还能和众村汉们席地而坐,围在一起喝鱼头汤,鲜的掉牙的鱼汤,他喝一口就能吧唧三口,鲜的沾在脸的泥巴都跟着抖。
随着出来的时间越长,他越发没了出身世家养出的矜贵气度,变得壮实了,整个人又黑又壮,套上他当初出门时的那身宽袖长袍,不像个书生,反倒像个穿着书生衣服的种田大汉。
只是这个种田汉子最近似不怎么开心,他望着天边的月亮,两眼无神,没有了当初站在书房窗边看着外面蓝天时的那种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憧憬。
直到月亮升至半空,又从半空落下,最后,天亮了,月亮不见了。
这个变得像个种地大汉的世家公子终于从院中,披着一身寒霜走到了他房里放书的角落。
小山似的书本,其中间或还夹杂着一些失传的古简,都整整齐齐的被堆放在房中的小角落里,上面覆着一层厚厚的灰,看的出来,书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翻看过它们了。
元鸿走到那堆书前,静静的凝视了那堆书许久,而后,他一咬牙,眼中也似做出了某种决定,一言不发的开始将书往屋子外面搬,像垃圾一般丢在房间门口。
早起的书童见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吓傻了,“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呢这些可都是千金难寻的古卷啊”
他心疼的跑过去检查书本的完好程度,一脸的痛惜。
这时,元鸿已将屋中的书全部搬了出来,脸色沉闷而板正,像是生闷气,又像是抑郁不得志,总之,整个人都很不快。
听到书童的话,他问书童,“书策万卷,却不及我一双拳脚助人有用。读书,到底是为什么都说书生以文济世,以文教化万民,可为何教化后的世人生活还是那么苦”
“这书,到底是谁在读为何我读之无用”
“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日子过的如此之苦”
“丞相呢那些被举荐入朝的大学士呢他们一个个文采都比我好,那为何治下还有如此多的不平事”
他眼眶发红,整个人情绪也有些失控,他跨步向前,和书童成对峙之姿,“你知道吗我亲眼看见那县官的马车从一个几岁的孩子身上碾过去碾过去”
他咆哮,声音嘶厉,“可他们一群人谁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说是有公务在身,说是她自己不小心卷进车底的,可这话谁信”
“那孩子的胸口都被碾的凹下去,肋骨断了骨头扎进肺腑,扎穿身体”
“血流了一地他们却全当没看见”
元鸿紧握双手,眼眶通红。
他是个壮志难筹的年轻人,热血未凉,也未被朝堂上的那些阴谋诡计所晕染,他还是干净的如白纸一样的热血青年。
他声声诉问,可远在皇宫的皇帝听不见,那个杀人凶手听不见,只有书童和侍卫听见了他心里的不甘和不平。
“圣贤不杀人,他们只写书教化世人要向善,可人生两面,人之恶又岂是几本书可以消除的”
元鸿想通了,仰天长叹,最后落下几字,“圣贤只懂教化,行正义事还得侠客,还需我辈”
然后,他让书童回了家,带着来时的那一马车书。
往后的路,元鸿和侍卫一起走。
二人四处行侠仗义,痛打贪官污吏,为了追一个贼不眠不休的赶了一天的路,听说了哪里有恶人行凶杀人的,元鸿拎起刀狂追了那人二百里。
元鸿彻底没了个读书人的样子。
视频外的景德帝也有短暂的沉默,是从听到视频中所饰
演的元鸿那一声声质问开始的。
与此同时的大宸,不知有多少官员陷入沉默。
他们从一开始步入官场,有多少是存着为百姓做好事,我要济世安民的理想来的
最后,又有几人初心不负
读书明理,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遵守学来的道理。
元鸿的十年时间,于视频中好像就只过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
光幕外的人不知道,他们只是能十分快速的看到时光在元鸿身上带来的变化。
几分钟前,那个意气风发、眼神干净的青年站在马车旁挥手作别家人的画面还在脑海,而眼前所见的元鸿已不是当初模样。
现在的他一身灰色破麻衣,袖口补了又补,踩着双破草鞋,身上又脏又臭,头发看得出来整理过,但是好像也没整齐到哪里去。
光幕外人猜,此时的元鸿大概已经被家族抛弃,属于和家族关系闹僵那段时期,所以才过的如此潦倒。
他站在旷野,又再度抬头仰望天上的月亮,月亮还是当初的月亮,可他好像是当初那个人,又好像不是。
因为他现在郁郁寡欢的心情和当初很像,但是又不太像,他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明明,当初是他要弃文从武的,这七年来,他走过许多地方,练好了武功帮助的人也更多了。
可,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他现在又变得越来越不高兴,他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一个做事三心二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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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元鸿总结,“自己可真失败啊。”
这个年纪还像他一样一事无成的世家贵子可不多了,就算是个纨绔,至少对方身上还顶着层家族为其谋来的差事在呢,可自己有什么呢
好吧,还是有的。他大概就只剩下一身武艺,和能打架了。
最后,在外十年的游子,终于是浪不动了,选择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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