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人决定今天谁都不接待,洗身革面一天。从上至下,从外到里,不染风尘。
上街的时候,怜人没描眉、没擦粉、没涂口红、没穿时装,居家的良家女子一个。像一尘不染的雪化,向菜市场飘去。
刚飘到菜市场口,一个穿深蓝色中山装的青年男子就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
妓女就是一个臭鸡蛋,放进另一个蛋壳里照样臭气飘香,扔在哪里都有苍蝇飞过来!
伶人也只以为后面的男青年也是来买菜的,所以没有一点点防备,继续挑菜与菜贩子讨价还价。妓女挣的钱才是真正的血汗钱,血汗里流淌着屈辱,不能不斤斤计较。
怜人往租房走的时候,男青年还是跟在她的后面,双手插在裤袋里。伶人回了一次头,瞟了男人一眼。男人一脸苍白,苍白得比雪还要干净。眉清目秀。眼神也是冰清玉洁的。
男人微微一笑,有些莫名其妙而安静地望着伶人。伶人禁不住扑哧一笑,这男人,好另类!
怜人掉过头,继续往租房走。男人还跟在她的后面,怜人站住了,回头冷不防地问道,你跟着我干吗?男人异常冷静地反问道,你说我跟着你干吗呢?你以为我跟着你干吗呢?我跟着你能干吗呢?
斯斯文文的人如此语出惊人的三问,问得怜人只有哑口无言。怜人两秒钟前还畅快的心一下子像一只树梢上的鸟儿,被猎人一枪击落于地。
怜人有些闷声闷气而心虚地道,本小姐今天不接客的!
“接客?!你不接客?什么意思?我是你什么客?”男人哈哈大笑,大为惊讶,面容里确有不知道怜人是妓女的一体正经。
“那你跟着我干吗?”怜人逼视着男人。
“真是贵人啊,我是你曾经的男朋友啊!你不认得我了吗?我们谈过三天的。”男人捉着怜人的目光,试图唤起怜人的记忆。
怜人确实有过许多男朋友,有的只见过面,有的只谈过几天几月,有的手指都没碰过,有的上过床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记忆里怎么搜都搜不出来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请你吃过一碗牛肉眼面,当时牛肉面里有很多辣椒,你还将辣椒全部夹到我碗里来的你还记不记得,那晚我请你看电影,买了一包瓜子,当时我撕错了口子,瓜子洒了一地”男人对住事似乎记忆犹新,历历在目,那些瓜子好像就洒在脚边。
怜人尽管记不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对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点点记忆却是有些温暖的。从了这个行当以来,男人们离开她的屋子都不认识她的,在街上在公众场合,她若是对他们哪一个笑一下,她们不是躲就是闪的,速度之快,比在她体内射精要快几千倍的,特别是那些高官要职的,似乎她是一只瘟神,看一眼都会传染的!
难得有个男人记得她与他在一起的种种细节!这种细节宛若缕缕阳光,照着妓女的春天。
怜人这样想的时候,就真的将男人当作了她曾经的男友。边笑边说之间就将男人带回了租房。
对于妓女而言,曾经的男友都比嫖客要可亲,要有情些。哪怕只谈过三天。三天也长过三年!
伶人的租房装饰得很是淡雅而古朴,男人的眼到处溜转,对伶人的巧手赞不绝口。
伶人的心是有些兴奋的,像久别重逢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哥哥。伶人弄了很多菜,还特地买了几瓶啤酒。
菜与啤酒全部端上桌以后,怜人跑到厨房去找冷菜的佐料了,桌上的四瓶啤酒被男人全部打开了。
怜人再回到桌旁时,男人举起了两支啤酒,一对给自己,另一支温情脉脉的递给怜人,为咱们的重逢干杯!
怜人突然想哭,这个陌生的城市,居然能碰上曾经旧日的男友,将爱摆放在心之外,只有憾慨。怜人举起啤酒一饮而尽。男人也举起啤酒一饮而尽。
俩个人,话从前,话以后,又哭又笑,语无伦次。
三十分钟后,怜人在男人的询问与要求之下,将自己的金银首饰、存折、现金全部给了男人。
男人将怜人抱往床上之后,悄悄地扣上了怜人的房门。一缕烟飘了出去。
怜人一直在床上晕晕乎乎、嘟嘟咙咙、手无足蹈。
放了迷惑药的被喝空的那支啤酒瓶,像妓女的身子,空空荡荡躺在地上,闪着迷离的铁锈红红光泽,糜烂而悲咽。
2007.10.24 11:03作于衡阳天马大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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