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裴争居然强行运气自己站了起来,他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扶住了旁边的案桌。
他还光着脚没有穿鞋,地上的碎碗瓷片扎进了脚心,流出血来。
乘风想过来扶着点他,却被裴争伸手揪住了衣领,裴争根本就没什么力气,可是乘风也不敢挣开。
“人……呢……”
乘风道,“主子,您先回床上躺着,把药喝了再说。”
裴争眼底一片猩红,“回答……我……”
乘风见他站立不住即将倒下,连忙撑住他的胳膊。
“主子,殿下他,至今未有消息,已经整整五日了,外面风雪如此大,呆上一天就会被冻僵,也,没有再找下去的必要了……”
裴争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继续找!”他嘶哑着嗓子怒吼,一股晕眩瞬间袭上来,不得不两手撑着桌子才能堪堪站稳。
这时送午膳的小丫鬟进来了,轻巧的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江逾白让她下去再端一碗药汤进来。
随后江逾白走到了裴争跟前,一脸淡漠的看着他。
“裴大人,你的内力已经受了极大损害,筋脉脆弱,若是再强行运气,武功尽废是小事,难道你想下半辈子瘫在床上度过吗?”
裴争额头上青筋暴起,按着桌子的手不停颤抖,体内的真气在胡乱冲撞着,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从那么高的悬崖处掉下来,你能保住性命是因为体内有雄厚的真气庇护,若是没有内力的寻常人,定然会内脏震裂而死,甚至尸骨无存。”
江逾白眼圈红了红,“裴大人,想必能听懂我的意思吧。既然您已经醒了,皇上交绐我的任务我也已经完成。药您按时喝,我就先回宫了。”
说完,江逾白转身欲离开,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
裴争全身的力气都集在了手上,捏的江逾白的手骨咔咔作响,他眼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紧紧盯着江逾白。
“你……再说一遍……”
江逾白不顾手腕上的疼痛,另一只手狠狠的推了裴争一把。
“我再说三遍四遍,一百遍一千遍也是这样!难道还要我给你解释一遍尸骨无存是何意义吗!”
江逾白再也隐忍不住,裴争昏迷的这五日,他也跟着去悬崖下搜寻过,在那白茫茫一片漫无目的地寻找一个人,那种无力感和绝望感会被无尽放大。
他用了五日才能接受这个现实,也在晚上夜深人静时暗自流过眼泪。
可是现在面对着裴争,他却丝毫没有办法控制情绪,直接大吼了出来。
“殿下死了,消失了,不见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样够清楚了吗!明明,明明逼得他跳崖的是你,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了!为什么只有你还好好活着!殿下……殿下他究竟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把他逼到如此绝境……”
江逾白再说不出来,跌跌撞撞的转身跑出了房门。
裴争踉跄之间把桌子上的食盒碰倒了,里面滚烫的饭菜撒了岀来,把他的衣袍弄得一片脏污,他的手也被烫伤,红通通的一大片。
可是他站在原地,却感觉不到疼痛。
眼前浮现出一个火红浓烈的身影,在寒风的悬崖峭壁上随风飘荡,美丽又张扬。
他伸出手去想触摸一下,那个身影却突然向后一躲,随即飞速的坠落了下去。
裴争心脏猛地一紧,慌忙上前想要抱住那个身影,手臂却扑了个空。
他不甘心的继续向前,失魂落魄的朝着门外走去。
门一推开,风雪呼啸着就钻了进来,外面天光大亮,满目的白雪明晃晃的刺眼。
裴争眼睛适应不了这片白光,被刺得眼前一片模糊,差点栽倒在地上。
他扶住门框,微微喘着气,衣着单薄,瞬间就被冻了个透彻。
以往他是丝毫不怕冷的,可是如今这样冷的天气,却能让他冻的浑身都没了知觉。
也可能是因为身上的血液已经冷了吧。
乘风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时刻盯着他的背影,防止他真的突然晕倒在地。
裴争只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在慢慢的从身体里抽出,那点内力已经所剩无几。
是啊,坠崖之时,他分明用全身内力护住了那个小人儿,导致自己体内内力不足,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可是,那个小人儿怎么会尸骨无存呢。
他不信!
他不相信!
他不信他就那么死了!
不信他会就那么从这世上消失了!
—定是那群废物没有好好搜寻,一定还有没搜到的地方!
裴争迈出房门,踩上满地的新雪,脚上留下的热血立即融化出了一片红色。
他要亲自去寻!
大雪还在下着,纷纷扬扬落到了裴争的肩上,脚背上,发梢上。
冷到了极致,连那些冰雪都不足以融化了。
乘风看着自家主子走的摇摇欲坠,背后的雪地上是一串带血的脚印,他心里酸涩不已。
其实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皇子祁长忆已经坠崖身亡,尸骨无存,皇上也已经发布了告示,昭告天下。
只是皇子的存在本就没有多少人知晓,因此也并没有人在意罢了。
朝倒是有不少大臣曾经无数次上谏,请求皇上处死通敌叛国的甯贵妃之子,可是因为这么多年下来,皇上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完全不待见那个皇子,因此重大臣才渐渐没了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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