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愿:“可能我婴儿的时候有过吧。”
当然不见得出因为出于爱,大概率是出于喂奶这个姿势只能抱着来,毕竟故意饿死婴儿算谋杀。景愿心想。
表姐同情地看她一眼,长姐如母,年仅10岁的表姐首次体验到母爱泛滥的感觉,更何况当时的景愿是被认为家族里同辈中最乖的孩子,长得还白净,表姐两眼汪汪伸出双手:“那你现在想抱抱吗?”
结果景愿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想。”
表姐:……上梁不正下梁歪!
但好在景愿似乎天生就比较聪明,小毛孩还在抓泥巴玩沙子的年纪,她就喜欢跑去楼下书店看书。因为书店里的书多种多样,景愿什么都看。无论是沉重的中国近代史还是壮观的科迪勒拉山系,抑或是一句英文一句中文的安徒生童话和明明句句都是阐述死去却提名为《活着》。所以很神奇,她父母从不对她的教育费什么心思,景愿在学习上却仿佛无师自通。
景愿也很感谢自己的过去赋予了她在学习上的天赋,至少她父母觉得这点景愿很给她们长面子连带着对她的态度都好了不少。她也很庆幸,随着年纪增长意识到父母重男轻女的内在和冷漠、不负责的本质之后,因为学习好有了更多的选择权,似乎也更容易离开这口井。
上了高中后,景愿有时喜欢在校园里走走再回宿舍,她很享受这段独处的时光。有一次走到了操场,她突发奇想想去小野林看看。忽略几处聒噪,待在人少的角落,这里其实很适合独处。
因为学习的压力,景愿去散步的时候不多,去小野林里看得更少。但是某一次又去到小野林时,她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生——乐意。乐意正在跟校墙外的一个女生聊天,黑暗中她看不清围栏外的女生,只能看到乐意仰头大笑。但是她没有上去打招呼。当时她和乐意不熟,对交朋友这种事情更是没什么兴趣。
但是她没有想过乐意会注意到她,然后开始跟她交流,偷偷摸摸观察她。景愿知道对自己热情的人很多,因为她的成绩实在太优秀,因为她外在条件也不错。但是相比起那些人的热情,乐意对她的注意,就像是……一群在“井”边七嘴八舌讨论谁能最先把那个“井里神秘不近人情的人”哄出来的人里,乐意只是轻轻走到井边,拨了下水面。
景愿深知那些人对自己的热情多少是有追捧,上学的时候对于这种个子高、长相白净漂亮、安静却十分优秀的女生总是会有一些滤镜。但是乐意靠近她无关其它,和所有别人靠近她的理由都不沾边。
乐意只是好奇,但不来打扰。
景愿又想起今天下午听到别人问乐意的话:“你们难道不是偷偷谈了吗?”
说实话,景愿理解不了喜欢这种感情。这种感情在她看来就是没有任何益处还要倒贴金钱和情绪价值,简单来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钱。
但是景愿诡异地觉得……如果对方是乐意的话,好像这些给出的东西也并不算浪费。乐意实在是一个太显眼太受欢迎的人,她像是把几个矛盾的性格极其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她礼貌又疏离,她热情又看中个人边界,她仿佛永远更乐于站在自己的立场,在不影响个人利益前提下去理性地考虑问题,但是在听到景愿不为人知的家庭状况,还是用她力所能及的方式安慰对方。
如果要说乐意一定有什么不好……景愿想到下午离校时看到的乐意车上的那个女生——可能又是乐意哪个好朋友,毕竟乐意太多好朋友了。
乐意唯一的不好就是身边的人太多了。甚至有时候景愿和乐意放晚自习走出去,乐意能沿路打一路的招呼。
景愿不知道自己这种心态是不是正常的,毕竟在此之前她没遇到过比乐意关系更近的人,但她确实希望……希望什么呢?景愿甚至有点摸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乐剑回家时,乐意刚洗完澡,披着浴巾和外婆视频。长发发尾处的水滴无声无息洇湿了浴巾。乐意听到声音开门看了一眼,耳机里外婆问:“谁这么晚了才回来呀?”
乐意看了一眼就随手把门关上:“我爸。他说今晚要去见客户回来的比较晚。”
外婆拖着着声音“哦”了两声,然后转头叹口气。人年纪大了之后叹气就变成常事,即使没什么事坐在椅子上也会不由自主叹气一口。这就好像到了中年人在蹲下起立时会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很费力地声音,五官紧皱着,显得他们起立的动作都轻松了不少,力气全都在了声带和脸上。
而人老了,看起来都变得比以前懒了一些,连脸上的用力都做不出来了,只能发出又轻又费力的叹息。
乐意看着外婆,觉得她好像又老了一些。脸变得像黄土高原上沟壑纵横的土地。外婆虽然不是黄土高原那边的,确实也是从土地上成长起来的。所以她适应不了城市的快节奏和精致,等到柳冰乐剑回来照顾乐意后她就忙不迭地跑回老家了。
外婆看回乐意,乐意看这个眼神,心说完了,又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外婆说:“你不要怪爸爸妈妈,他们当时跟着工作的调动走的,也是为了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乐意说:“我没有。”
乐意有些哭笑不得,父母在她童年里缺席的时光已经离她太久了,所以她也懒得去在意那些年了。乐意不喜欢把自己困在过去,她的目光永远都是朝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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