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在走廊上铺下一层耀眼的金光。
吃过晚饭,她独自回教室。
楼道里空无一人,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自己做的那匹白色钩针小马,一边低头看着,一边缓步上楼。
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余光瞥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右侧的走廊里走出来。
下意识地转眼看去,不经意的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时,脚步猛地一顿。
哥哥?她惊讶地睁大双眼,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在美国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穿着一身白衣黑裤的男人双手插着裤兜,懒洋洋地靠上身侧的墙,看向她手里的小马,不答反问:这匹马怎么跟送我的不一样?
许云淅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发现那白色的马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颗红色的爱心。
正疑惑这颗心是怎么来的,就听身旁的男人沉声问道:淅淅这是偷偷喜欢着哥哥?
诶?她猛地抬起头来,却恰好落进一双盛满不悦的狭长眸子里。
她心头一跳,惊慌失措下,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却不想一脚踩空,就这样往后倒去。
啊她忍不住惊呼一声,手上的小马被甩出去的同时,右手的手腕被励蓦岑抓住。
可她下落的力道实在太大,竟将励蓦岑也拉了下去。
而他们身下的楼梯,不知怎么的突然变成了一片深渊。
两人就这样朝着那一片无尽的黑暗坠去。
哥哥!许云淅猛地一惊,直接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暗橘色的灯光随即亮起,一道温和微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做噩梦了?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击着胸膛,许云淅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奔流的速度。
她喘着粗气,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别怕,哥哥在。励蓦岑单手撑着床坐起身来,想抱抱那个身形单薄的小姑娘,记起她睡前从自己怀里退开的情景,伸到她肩上的手顿了顿,随即又抬高了些,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梦境带来的恐慌渐渐消散,许云淅理了理散在脸畔的头发,转头向励蓦岑道歉,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没事。励蓦岑冲她弯了弯唇角,说,接着睡吧。
嗯。
灯光熄灭。
拉得严严实实的全遮光窗帘挡住窗外所有的光线。
四周再一次被黑暗吞噬。
许云淅闭上双眼酝酿睡意,可梦中的情景却一遍遍在脑海里自动上演。
那踩空的失重感、坠落的惊惧感,都不如眼睁睁地看着励蓦岑被自己拉下深渊的负疚感来得强烈。
?哥哥嗓音里依稀带着哭腔,许云淅转身朝励蓦岑看去。
一片寂静的漆黑之中响起布料摩擦的轻响,虽然看不见,但她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我在。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许云淅挪到他身旁,伸手将他的手臂拉到身前,一手贴住他的手背,一手与他十指紧扣。
哥哥,你说许云淅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忍着眼眶的酸胀,轻声说道,我要不要改个名字?
励蓦岑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疑惑道:改名字?
嗯,小时候妈妈总说我的名字没取好。
粗粗一算,母亲离开她也有十六年了,现在她已经很少想起她,可一经提起,那些遗落在时光里的过往却清晰地如同昨日,
云淅云淅,云淅淅沥沥,雨就下个不停,所以才那么爱哭,把家里的运气都哭完了!
母亲的脸如泛黄的老照片,在记忆里早已模糊不清,可她那嫌弃的语调却深深地印在她的心里。
励蓦岑听完,沉默片刻,问道:那淅淅想怎么改?
许云淅想了想,说:把带水的淅改成日字旁加希望的晞,晞是干的意思,云干了,天就晴了
晴天固然好,可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有绝美的意境。
北宋秦观曾写过一句词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
所以,没有雨,哪来的花,没有花,哪来的春,没有春,又何来晴?
男人的嗓音带着白日里少有的缱绻,穿过深浓岑寂的黑暗,像酥润的春雨,一滴一滴,落在她贫瘠的心田里,
所以,哥哥觉得,云淅这个名字没什么不好,淅淅爱哭也没什么不好,不好的是那些让你哭的人。
许云淅的心狠狠一动。
如此无条件的袒护,除了励蓦岑,她只在父亲那里得到过。
可父亲早逝,而励蓦岑,也不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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