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李欣便接到了安溪的通报,说新卫的使节已经进到她的封地里了。
又过了十日,六月十二,正在公主府为四天后公主的十四岁生辰而忙碌时,李欣又收到了消息。
新卫请和的使节已经到达了襄平,正住在四方馆内的燕然居内。
而随后,燕然居的使节也得了宫中谕旨,因为公主生辰日在即,便不特意招待燕使了。只等四日后宫中夜宴时再请燕使进宫述和。
奇耻大辱!
“什么意思!我们是带了诚意来请和的,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你们天舟如此侮辱请和的使节,是不想谈和的意思么!”
传旨的太监刚刚宣完谕旨,新卫的使节团里便跳出一个佩剑的公子哥,一脸的愤然跟凶相。
传旨太监在宫里见得大场面多了,什么人没见过,如何会将一个刚吃了败仗的邻国小使节放在眼里?
“皇上也是想看看贵国有多少诚意才特意召见你们进宫的。”他阴阳怪气的说道:“咱们长公主的生辰宴,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参加的……若不是看在你们有诚意的份上……”
传旨太监微微冷笑,将诚意两个字的语气咬的重重的。
新卫的使节们脸色又是一沉。
这死太监简直是打他们新卫的脸面!
“这位公公,年轻人不懂事冲撞了您,您别气恼。”
新卫前来出使的使节名叫潘井年。他制止了佩剑公子安少莲的不愤,及时上前往传旨太监的手里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好话说了一箩筐,将传旨太监一直说到笑起来,这才一路恭敬的送着他出了四方馆的大门。
“潘大人!”安少莲待潘井年回头便再忍不住,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拒绝!虽然咱们出师不利。打了败仗。但是还没弱势到要对天舟的太监卑躬屈膝的地步吧?!”
潘井年面对安少莲时便少了对那太监的阿谀,面上严肃了很多。他四十几岁,面白无须,儒雅又有书生气,让人一见便觉是个学识丰富的士人。
“世子爷,皇上多番叮嘱咱们这趟出行要谨慎行事。你父亲也多番请求老夫照佛与你。”他语气里是长辈指点晚辈的颐指气使,口气也很严厉:“老夫可以不计较你平日里的言行无状,但是到了天舟的地盘上,你切莫给老夫惹事!”
安少莲才二十出头,面冠如玉。丰神俊朗。他见潘井年真的生气了,便也不敢放肆,老老实实的对着他鞠躬拜道:“世伯。请恕侄儿刚才无礼,实在是这天舟人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侄儿也是一时激愤……”
潘井年满意他认错的态度,面色缓了缓,语重心长的说道:“少莲啊,你要记住。咱们是来求和的。若是不摆出求人的态度来,如何能完成任务。天舟如今陈兵百万,威胁着咱们新卫的都城,虽说皇上不惧与之一战,但是战线再往北推进,势必就要将战火烧到咱们新卫的国土上来了……”
他说到这里便微微叹了一口气:“皇上到底还是年少气盛。那天火本就是由天舟的公主带过去的,天舟怎么会没有防备。果然……”
“其实依着老夫看来,咱们皇上勤政爱国。励精图治,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不愁灭不掉天舟!”
他摇摇头,也不想教训安少莲了,只是一边转了身往室内走,一边在口中念叨着:“操之过急了……可惜可惜……”
安少莲见潘井年进到屋里后。到底还是觉得心里不爽快,抽出长剑便对着院子里一颗百十年的广玉兰树一阵砍切!
“南蛮子!南蛮子!”他一边用力发泄一边骂道:“叫你们嚣张!叫你们嚣张!”
直到将一颗好好的百年老树砍的剑痕遍布、面目全非之后。他才收起长剑,微微理了理衣袍慢慢走进室内。
潘井年见到他进来,随口便又吩咐道:“来的时候不知道,也没有特别准备。如今既然知晓公主生辰之日在即,这礼物还得用心选一选。”
安少莲不屑的说道:“听说这南蛮之地的女人全是风一吹就倒的矮种货。那些高大珊瑚什么的便不用准备了,只再挑些精巧些的首饰便行。”
他们随行带了不少珍奇,这个并不难。
潘井年听了便点头道:“那这礼物便由你准备一番吧。虽说和亲要求个正牌公主不太可能,但是试一试说不定能成。再者你们年轻人,挑首饰的眼光比老夫要好一些。”
安少莲不置可否,算是答应了。
来之前皇上便嘱咐他,若是能求得皇上嫡亲的公主去新卫,他可以保证立这李家的女人为后。
若是宗室女的话,也可立为贵妃。
但倘若安少莲有本事拿下任何一个,回去新卫便可位封亲王。
安少莲对南蛮之地的女人十分不屑,却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毕竟他是近臣,最是知晓皇上口味的。这位新主子跟太后一样,最是厌恶天舟的女人。
尤其是姓李的女人。
无关乎那女人漂亮不漂亮,只是因为李氏夺了他们朱家的江山。就跟他们夺了尔朱氏的位子,尔朱氏一样对他们很讨厌一样。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便到了宴席之日。
李欣一身大红色公主朝服坐在李涵瑾下首,与坐在另一侧的张靖嘉遥遥相对。
因为要贺公主生辰,朝臣都带了内眷过来。
按照规矩,李欣只要在宴席上受了众人的贺礼后,便可以领着这些内眷进到后殿宴饮。
潘井年和安少莲一行人的位置被安排的有些靠后,但是他们面上都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倒将原本要寒碜对方一顿的天舟官员们憋了一肚子的讽刺之言没法子讲出来。
朝臣们按需一一上前给公主送贺礼。
李欣默默看着,偶尔会说一声不错,就算是对这贺礼十分满意的了。
而得了公主这般赞赏的人,李涵槿便也跟着高兴,不时将自己面前的小碟子赏给那些讨好了李欣的人。
大殿上一片欢欣之色。
潘井年也是真心高兴。他觉得这般和乐的氛围若是能一直持续下去。便十分有利于他后面引出求和的事情来。
于是等到天舟的朝臣们都献的差不多了,轮到他上场时,他便推了推身边的安少莲,然后两人一起站起身往大殿中央走去。
满殿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两人身上。
这其中便也有李欣的。
但是她的目光只是在潘井年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然后便震惊的望着那个似真非真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安少莲!
她几乎要当场惊叫起来。
竟然是他?
竟然是他!
李欣一阵头晕目眩,哪里还能听得清那潘井年跟父皇说些什么。只知道片刻之后,那个她恨不得大卸八块的仇人正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
他手里捧着一套朱漆的方形木盘,里面摆了一套流光溢彩的水晶首饰,面容微微含笑,一如前世在亭子里对自己弹琴和诗的模样。
安少莲见到这位公主的面容时。微微诧异了一下,没想到这南蛮之地的公主竟是如此清丽可人、凤仪出众。
他微微弯了腰,将托盘上的东西呈现到她面前。又暗暗调整了一番自己的表情,试图用最有风度最儒雅的那一面征服这位异国公主的少女芳心。
“请公主殿下笑纳。”他浅浅笑着说道。
果然,她竟瞧得呆掉了,怔怔坐在那里仿佛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人一样。
安少莲微微得意了一下,但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李欣有所动作。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这公主美是美。但未免也太木讷了点。
这般表现,跟她的尊贵身份不太般配呢。
“公主殿下,这是新卫最贵重的水晶饰品。请公主收下。”安少莲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
张靖嘉见李欣这样子,便知道她又见到了故人。但是这位故人是敌是友,一时间他也分不清。
于是他转头问身边的恒星:“这人叫什么?”
不怪他不知道。他只关注了带头的那个叫潘井年,其他人料想都是从属人员。如何能叫他分了精力去关心。
“先生,他叫安少莲。”恒星低声回道:“是新卫郑国公府的世子。”
安少莲?
张靖嘉将这三个字放在嘴边念了两遍,突然脸色一沉。立刻就想起这人是谁了。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毁了婚约、又亲自带着圣旨去抄了周王府的世子爷,是她前世的未婚夫……
张靖嘉的脸色一下子便阴沉起来,看着站在李欣面前的安少莲是各种不顺眼加心烦。
而大殿上的李欣似乎终于听到了安少莲的声音。她慢慢站起身,墨黑的眼珠子始终盯着面前人的这张脸。
安少莲也跟着起身。但是托盘一直没变,至始至终都是横在李欣的面前。
李欣伸出手。指尖拂过那一大套水晶头面,盈盈如流水一般的光彩从她指尖流过:“真漂亮……”
她轻声赞叹着。
安少莲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些:“只要公主殿下喜欢就好。”
李欣却古怪的笑了几声,然后道:“喜欢,怎么会不喜欢。本就是从我们天舟拿过去的东西,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我们手里了。”
此言一说,顿时大殿上一片安静。
连安少莲都有些愣住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潘井年却是脸色都没变一下,微微笑了下然后说道:“殿下的意思可是这水晶出自玉昌?听说殿下的封地出产晶石甚多,莫不是工匠做了相似的?”
李欣任由那大片大片的记忆从脑子里掠过,然后轻声道:“怎么会呢。这套首饰世上仅此一件,再无别的地方会生产。”
她从呆傻了的安少莲手中接过托盘,然后捡起一件水晶镯子,指着里面内刻的一行小字念道:“光华公主嫁妆一五五……”
“呵呵……”李欣将东西放到自己的案几上,然后道:“天舟与新卫官话不同,文字却相通……潘使,您可要过来验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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