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李欣说要给父母安置宅院,这秦公公还能以内阁商量的结果婉言拒绝了。
可李欣竟然说要建公主府。
这要求听着,也不过分。
天舟王朝的公主地位历来不高,再加上前几代君王好战,累及国库空虚,因此已经好几代不曾建过公主府了。
这笔费用若是摊到户部头上,秦公公倒也有理由拒绝。再者,户部那帮老家伙们跟他交情不错,他清楚国库里头是个什么情况,自然不会给自己那些老朋友揽事。
但公主说的是自己建,不要户部出钱。
“老奴记下了。”秦公公点头应道:“回头就给公主打听去。”
这么个巴结新皇的机会,只要家里有能力的,谁不上赶着往上送。
应该不难办。
果然,秦公公出了殿门刚将消息放出去,回到陈事阁不到一个时辰就收到了第一个上供的。
“咳,公公,您是知道齐府的情况的。老朽在襄平这边人丁不旺啊,祖上好几处房产都滞空了。若是能有幸选了一处成为殿下的府院,那可是为咱们齐家添福了!”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低声道:“其中有个院子地理位置好的很,正好在咱们丹阳门边上不远……”
齐宰相坐在秦公公面前第一个表露了意思:“王爷如今就这么一个女儿,就算在城外建府,也要找个近点的是不?”
秦公公接连点头,然后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沉吟道:“老宰相言之有理。”
齐宰相便心满意足的走了。
秦公公兢兢业业地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刚出了陈事阁,在门口又收到了第二个上供的。
居然是被群臣认为穷的叮当响的林千红林大将军。
他将秦公公拉倒一边,然后轻声道:“公公,你是知道林府的情况的,如今在下那个家里什么都没有。穷的只剩下房子了。”
秦公公目露惊奇。
林千红便苦笑道:“公公,咱们林府一年前是什么光景,您也是知道的。那可是上百人的大族啊!现在……哎……就那么十几口人,要那些个大宅院干嘛!我住着都嫌空荡啊!”
秦公公果然十分同情:“林将军也是为国尽忠……必定英名长存,百世流芳……”
林千红便摆手:“多亏了殿下仁慈罢!在下现在一回家便要听老父亲唠叨,一定要报答殿下大恩。如今殿下给了咱们这个机会,在下便寻思着将之前大哥那处宅子送给公主好了。那里风景好的很,又宽敞……”
林千红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就为了表达一个意思,就是那宅子好极了。
秦公公便又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说道:“林将军所言极是!”
林千红满意而归。
再等秦公公回到自己的住所。刚想坐下休息一会儿,居然又有一个上供的来敲门了。
出去一看,竟是首阳王!
“王爷!”秦公公对首阳王十分恭敬。忙将人领进内厅奉茶:“未知王爷到来,小的有失远迎啊!”
首阳王挑眉笑了笑,然后拱手说道:“公公客气了,本王今日上门是有事相求。”
秦公公便问:“可是为了公主殿下要买宅子建府一事?”
首阳王便点头,然后道:“公公您是了解本王的。南方虽比不上襄平玉昌的繁华。却也算富庶,犬子在南方苦心经营了几年,如今也算小有家业。这次承蒙公主殿下搭救,周家上下都是感激不尽……”
秦公公便长叹道:“公主宅心仁厚,的确恩惠了不少人。”
首阳王接口称赞:“正是呢!昨日拙荆进宫拜访公主,又得公主金口告知了世慧的情况……您是知道的。拙荆对世慧一直放不下,都快成了心病了。昨日得公主一番开解,她也开怀了不少。”
秦公公忙得很。倒还不知道这事,闻言又感叹道:“公主是那贵人命啊,谁靠近了都得惠。”
“所以,听闻公主要建府,本王便与拙荆商议。想在城南置办一处院子送给殿下。”
首阳王豪气的说道:“不说什么大的院子了,若单单是个五六进的院子王府还是置办的起的!”
城南地价最贵。五六进的院子没个万两银子是买不下来的。首阳王这一手,可得肉疼好长时间吧。
但他秦公公哪里敢反对首阳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道:“就依王爷的……”
接着,拜访秦公公的京中各大官员几乎全都轮了一遍,最后收到手里的豪宅统共二十几处。
他有些苦恼,便将这些个房契全部交到李欣手上,谁知对方毫不客气的全部收了下来。
秦公公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公主殿下豪气啊,就这么来者不拒全都收入囊中了。
李欣翻了翻,心里想若是张靖嘉在,不知道会不会惊讶。
这般想着,她便拿着一大叠的房契来到对方的院门外,踌躇半天,最后还是觉得尴尬。
左右犹豫,到底没迈过那道门槛。
“你这是在试水温吗?”
李欣身子一震,回头一看,只见张靖嘉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看来他是将自己刚才那番举动全都看进去了。
“你们都不提醒本宫?”李欣大为窘迫,恼怒地责怪子岚子珍道:“以后不带你们出门了!”
子岚子珍非常委屈,明明是殿下命令她们不准出声的。
张靖嘉慢慢走到李欣面前,见少女黑鸦鸦的长发垂下一缕念在嫣红的雪腮之上,顿时一阵心痒。忍了忍,到底没帮她将发丝拢到脑后,只是轻声问道:“有事?”
李欣踏进院子,然后转身对张靖嘉板着一张脸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张靖嘉跟在她身后,此刻见她表情有趣,便笑了两声。然后探过身子凑到她薄如蝉翼的耳廓边上轻轻说道:“我恨不得你天天来。”
他身上带着篱篱草的清芬,轻呵的暖气吹进她的耳朵里,顿时叫她从头到脚打了个冷战。
这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李欣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低声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张靖嘉便笑吟吟盯着她道:“你都懂呢。”
塔苏尔在一旁默默不语。
子岚和子珍都撇了头装作看风景。
李欣都给气笑了,将手里一叠房契揣到他怀里说道:“既然你也承认自己胡说八道,便罚你在三日内给我收拾出一间院子迎接本宫的父王母妃!”
张靖嘉低头,将怀里的房契拿起来一张张看过去。
一边看一边点评:“这间地理位置不错,但是面积不太大,你住着肯定憋屈。”
“嗯……这个面积倒是很大,可是有些偏了。以后你出个门都要长途跋涉。太辛苦了。”
“这也不错,就是不带花园。要是你想赏个花开个诗会,都没地方。”
“这个倒很好。可是靠着闹市,你肯定嫌它吵闹的。”
就这样,他一张张全部看完了,也没找到一间令他完全满意的宅子。
李欣不由就蹙眉抱怨:“这些宅子也算是京城里最好的了,还不能叫你满意?”
她上前将那叠纸抢过来:“你要求真多!”
张靖嘉的手心被对方的指尖轻轻划到。顿时就好像是在他心上挠了一下似的,泛出一股奇异的冲动出来。
世间一切情爱最美好的阶段,便是恋爱之初的那段暧昧时光。
那种说不破道不明的感觉,既矜持又热情,既微妙又挠人。
他握了握手掌,然后暗哑的问道:“因为我有最好的。你要不要?”
李欣听了,抬头惊讶的问道:“你在外面买了院子?”
少女美丽的脸庞近在咫尺,嫣红的唇色透着诱人的香气。叫人忍不住想要采撷品味一下。
张靖嘉终于明白为什么恋爱只是两个人才能谈的了。此刻,这些宫婢侍卫全是他的障碍。倘若没有这些人,他说不定会冲动到要拥她入怀。
“嗯……”眼光一刻也不想离开这张渐渐清绝的脸庞,张靖嘉说道:“刚买的。”
李欣想了想,然后将所有房契又塞回到张靖嘉的怀里。理直气壮的说道:“这些换你那个宅子够了吧?”
张靖嘉没有推拒,安心将房契收入怀中。然后道:“自然是够了的。”
“只是你确定要相信我?”他想知道在她心里,自己的话有什么样的地位:“也许我是骗你的呢,或者我只是夸张,其实那宅子并没有那么好。”
李欣闻言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便斩钉截铁的回道:“我信你。即便你骗了我,我也认了。”
她不信张靖嘉是那样的人。
张靖嘉听了,脸上笑容却全部收了起来。他定定望着李欣,然后伸出手将那缕乌发拨到她的脑后。
手指擦过她细腻的脸庞,顿时心中又是一片异样感觉。
“即使欺骗全世界,”他慢慢道:“我也不会欺骗你。”
李欣脸色又是羞红一片。
这可是在外面,光天化日的,他竟又调戏自己。
登徒子!登徒子!李欣心里骂道。
“我走了!”她头也不回便蹬蹬冲出庭院,直到急急走了好远,才慢慢停下来。
又一次落荒而逃了。
“你们……”李欣突然停下脚步恐吓自己的侍婢:“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知道吗?”
她瞟了瞟子岚,对方忙睁大了眼睛无辜的回视道:“殿下,刚才天上有一只鸟,我光顾看鸟了没顾得上您。您有什么吩咐吗?”
轻轻哼了一声,李欣又定睛望向子珍。
子珍想到刚才的那一幕,自己脸也红了,低头说道:“殿下,先生院子里的花很漂亮,奴婢也一时忘形了,居然不晓得殿下刚才说了什么……没有好好侍奉殿下,都是奴婢的错。”
李欣撇过脸,有些心虚的说道:“那以后你们别只顾着看鸟看花了。”
“是……”子珍子岚忙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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