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帝原本郁结的心思顿时豁然开朗。
原本他对鬼神之事是将信将疑,但是这一上午发生的种种怪异事件,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也许鬼神是真的存在的。
所以黄仙师是真的仙师!康平帝在心里坚定的对自己说道。
“皇上,既然请了仙师,那太后那边还要去吗?”陈靖问道。
康平帝满面春风,闻言立刻回道:“去!不去怎么能在天下百姓面前揭露老九的真面目!”
他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狠狠说道:“朕这次定要亲手将这根祸草连根拔起!”
夏云涛暗暗点头,深以为然。以往要除去清王既要顾忌先帝,又要避开桑月华,简直诸多不便。今上登基后,又一直忙着南征北战,也没寻到合适的理由。
如今是时候了。
一旁的陈靖闻言则默默想着如何与小妹划清界限,好顺利度过此劫。
想必此事过后,朝中必然要清算出去一大批人。
三人心思各异的上了肩辇,然后一路往慈宁宫行去。
深秋的天空高远而辽阔,却越发显得这宫阙深深,草木凋零。
桑月华坐在这方天井之内,仰着头望着浮云。
“启禀太后,皇上与陈太傅、夏侍郎一道前来拜见。”
慈宁宫内的传话太监尖细的嗓子在静静的院子里响起来。桑月华转了头去看,便见那门口站着太监口里所说的三个人。
桑月华冷笑,然后转了目光平静的对那太监说道:“哀家累了,谁也不见。”
她真觉得累了,不想演戏了。
站在院子门口的三人脸上一黑,然后便见康平帝气冲冲的疾步冲到桑月华面前,阴森森质问道:“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桑月华抬头看他。一张脸带着毫不胆怯的审视:“皇上听不懂哀家的话吗?哀家不想见你们,退下去!”
既然人前你要演孝子,那我这个母后就好好地陪着你演!
康平帝勃然大怒,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他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自己的脸面。
夏云涛也是气愤不已,他从没想过桑月华也会有如此嚣张的一天。
陈靖连忙低了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皇上,您不知道,太后昨天被皇后娘娘碰断了手指,此番正气着呢!”一旁的槿颜见状立刻上来打圆场,然后抢着撩开了盖在桑月华左手上的宽大袖子。露出包着厚厚白纱布的手指。
被皇后碰一碰,就能将手指给碰断?陈靖听了,意味深长的看了夏云涛一眼。
对方没好气的回瞪了一记白眼给他。
康平帝心里一松。原来太后是为了这件事在生气啊。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人告诉朕!”康平帝惊讶的说道:“母后,您没事吧!”
桑月华只微微低下头,不再说话。
康平帝见状,便上前走了两步。蹲下身低声对她承诺道:“母后,这事儿子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夏氏真是越发的张狂了,竟然不小心弄伤了您。回头,儿子就去狠狠的罚她给您出气!”
夏云涛眼皮子跳了一下。他立刻抬起头,警告的盯着桑月华那张绝美的脸庞。
桑月华收到了夏云涛的警告目光,不由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然后眯了眼睛淡淡说道:“算了。她到底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怎么舍得罚她!再者,她心里不舒坦。还不是因为皇上您言而无信?”
“朕言而无信?”康平帝听了,心里是真的不舒服起来:“她说朕言而无信?”
“难道不是吗?”桑月华带着质问的语气对康平帝说道:“她跟哀家哭诉,皇上您怀疑她跟玉贵人的小产有关?”
夏云涛听着桑月华好像是在为夏萱撑腰,顿时将之前对她的不满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转而又将目光移到了康平帝身上。
康平帝见所有人都带着质问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由大为冒火,怒道:“朕从未疑心过她。是她自己做贼心虚!”
做贼心虚?!陈靖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这么说皇上是真的觉得皇后德行有亏、害了贵人肚子里的龙种?!
夏云涛的心里陡然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皇上这是在指责夏萱!那他是不是也开始忌惮防备着夏家了?
“皇上你嘴里说信萱儿,可是转头就封了那贵人为贵妃。”桑月华凉凉的说道:“这荣耀,便是玉贵人肚子里的龙胎生出来,也不能够有吧!萱儿是皇后,哪里用得着对付她!指不定这便是谁给做的一场戏呢,端看最后最得利的是谁就明白了……”
夏云涛听了,越发觉得桑月华说的对,便立刻撩了衣摆往地上一跪,对着康平帝泣声道:“皇上明鉴,皇后娘娘与皇上乃结发夫妻,是万万不会做出对皇上不利的事情的。这定是小人谗言,臣恳请皇上彻查,好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一同站在院子门口的陈靖目睹这一情况,顿时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心里却有些忌惮起太后来。
这个据说跟自己年纪相当的女人,看起来是如此的年轻。先皇殡天后,她便深居简出,不再现于人前。
可如今看来,她竟然可以随意左右皇上的情绪?
她这是在离间皇上与夏家吧?
康平帝果然更是气愤,站起身朝着夏云涛冷冷说道:“夏爱卿,朕的家事,你有什么资格插口?”
夏云涛身子一抖,接着将头垂的更低,义正言辞的说道:“皇上乃一国之主,皇后为一国之母,事情涉及国主及国母,便是国事!臣只是提醒皇上莫要听信小人谗言,诬陷了皇后娘娘,教天下人寒心!”
“只准她做得!朕就不能说得!”康平帝再也顾不上什么劝降的事情了,冲到夏云涛跟前叫道:“皇后是要宽容和煦母仪天下的!你去看看,夏氏现在还有国母的样子吗?!万民寒心?万民寒心的恐怕是朕有这么个妻子吧!”
陈靖连忙跪了下来说情:“请皇上息怒!夏侍郎只是担忧皇上,毕竟在此国难当头之际,皇上若是被小人左右了情绪,难免会对战局有所延误……”
桑月华听了,眼中寒光凛冽。她深深看了陈靖一眼,然后柔声劝道:“是啊,皇上莫要气坏了身子。萱儿性子直爽,玉贵人却温柔贤淑。若是能让她们姐妹齐心,共同治理后宫,哀家也觉得再好不过。”
康平帝到底没抓得住陈靖语气里的诸般提醒,他对待夏家总是宽容的,又听太后也很支持他,这才按下心中不满,没好气的说道:“夏爱卿不必多言,玉贵人温惠端良,深得朕与母后的欢心,封她为贵妃的圣旨也早已拟好,尔等莫要再多生言语!”
夏云涛心里一紧,深知此事不能再更改,只好慢慢磕了一个头,服软说道:“臣失言了,皇上息怒。”
康平帝见状,微微笑道:“起来吧。”
他又转了头对桑月华道:“母后切莫再为此事烦心了。夏氏几次三番的对您不孝,儿子回去便禁了她的足,暂且让玉贵妃统领后宫吧。”
桑月华没什么表情的点头道:“一切全凭皇上的喜欢吧。哀家老了,也不想插手你们小辈的家务事。”
康平帝轻松解决了玉贵妃的事情,心情更好,便顺着桑月华的话头往下说道:“什么老不老的,母后您还年轻着呢。这不,儿子最近诸事烦扰,心情十分不畅,这便来找您寻医解药来了。”
桑月华抬了抬手,槿颜便知她坐的不舒服,连忙上前将她身后的靠枕又调整了一下。
康平帝也上前帮忙。
桑月华舒服的坐下,然后无奈说道:“哀家又不是太医院的,皇上来找哀家,可真走错门了。”
康平帝望着这个仅仅大自己五岁的女人,实在做不出儒慕的表情,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母后,儿子这是心病,只有母后能医治。”
“心病?”桑月华闻言抬头直视着康平帝,嘲讽的问道:“最近谁又成了皇上的心病了?是怀瑾?还是欣儿?”
康平帝微微有些尴尬,他自己说不出口,便招手将陈靖及夏云涛叫了进来,然后对他们道:“老师,你给母后讲讲最近的形势。”
陈靖先给桑月华拜了一拜,然后才起身说道:“回禀太后娘娘,如您所说,现在清王及公主殿下已经成了天舟整个国家的心病。玉昌兵数十日前就濒临襄平城下,而今日更是攻下了襄平外城!”
如果只是这样说,恐怕太后会更加得意吧。因为之前桑月华的表现,陈靖说完又连忙补充道:“娘娘!清王殿下是皇上最疼爱的幼弟,也是您的亲子。如今王爷受人蒙蔽而铸下大错,若是无人拦阻只会越陷越深!娘娘须知平南大军已从南方胜利返京。依着周将军的性子,若是让他与王爷正面交锋……”
只怕连全尸都保不住。康平帝在心里给陈靖补充道。周世源用兵如神,战无不败,只要他回来,管教那姓范的当场投降!
桑月华却幽幽问道:“敢问陈太傅,这范诚悦是谁的部下?”
陈靖闻言愣了一下,回道:“北峭梁王府……”
“那便是了。”桑月华很无辜的望着康平帝,委屈的说道:“皇上,您可要派人去救救怀瑾啊!他一定是被梁王府的人给挟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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