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向总是尽心伺候着她的银月,淡淡地开口说道:“是心里不舒服。”
这何夫人和何风月这对母女未免欺人太甚,只因她不答应让何风月入府,她们便挑拨着江远仙闯进了炎府。
还好这事没有惊动太多人,否则她也难在炎府自处。
“我”一口气堵在了心口,教她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那对母女倒是想了个一石二鸟的好计,她们想借着江远仙来兜出一团乱,一是在警告她,要她顺了她们的心意,否则她们也不计较让她与江远仙曾经订下的亲事给浮上台面。
再不然,若是江远仙今日不愿罢手离去、闹得人尽皆知,只怕她少夫人的位置也要摇摇欲坠了。
那么她们谋的就不只是妾室,更可以堂而皇之的觊觎炎家大少奶奶之位了。
这种阴险的招数,也就只有老谋深算的何夫人才能盘算出来了。
“我不惹她们,她们倒是堂而皇之地来招惹我了。”解慕真沉思着这其中的道理,口中喃喃地说着。
可这话倒让银月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少夫人在说啥呢?为什么银月听不懂。”
闻声,抬眼,她望着银月单纯的表情,倒也不愿将她扯进这事。“不懂也好,懂得多的人,活得未必快活。”
“喔!”既然主子不愿说,银月自是不好追问,却像是忽然想着了什么,赶忙从怀兜里掏出一样东西。“主子,这是敛裳姑娘让小九拿来给你的。”
解慕真接过,还没来得及瞧仔细,便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谁会过来呢?
连忙收拾好银月递来的东西,炎妙槐昂然的身姿已经出现在门外。
一见他,解慕真的气息顿时一窒,神色又更沉了些。
这么晚了,他怎会再过来?
经过今儿下午的那番折腾,她着实没有太多力气应付他。
看到他,她便会忆及江远仙的气愤与不甘心,他离去时的愤恨神情,一直在她的心底绕着。
虽然这一切是造化弄人,并非炎妙槐造成,想那何风月这般风风火火的行事作为,又何尝不是对他的誓在必得吗?
“今儿个我累了。”她淡淡地说道。
“你若累了,便让我陪你吧!”既然一心认定了她,对于她,他自是多了一份包容。
“我不需要你陪。”他的陪伴只会让她更烦更乱,自从那一夜他的纵情之后,她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不如今儿个这屋子让给你好了,我只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如果从头便是无情,那也就罢了,可是曾经亦是有情,如今他的掠夺又这样来势汹汹,让她如何能不心慌意乱。
说完,她随即起身要离去,只不过人都还没跨过门槛,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抢到了她的身边。
长手一伸,她连丝毫抵抗的时间都没有,人便已经落在他坚实的怀中。
“你以为从今尔后,我还会放任你的离去吗?”炎妙槐含笑问道。
不再怒气冲冲的模样,反而让他眸中的情憬,更加清楚地落入了她的眼底。
只是,她不敢信,也不能信,就怕一相信便会和她娘一般,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更何况他俩之间,还有何家母女的虎视眈眈,她需要一点时间来细想究竟该怎么做。
“我去其他房间睡。”她淡淡的说道,并不想与他有太多的纠缠。
“不准去!”不是没瞧见她眉头的阴郁,他的心头莫名泛起了一丝丝的不快。
身为炎家的家主,宅子里头大大小小的事,自然没能瞒过他。
今早,处理完今年收购大米酿酒的事儿,也不知怎地就无心办公,索性便在梁姬讪笑的眼光中,兴匆匆地往她这儿来,谁知才步近院落,便见她的目光痴痴地望着天际的不远处。
隐约间,那个方向似乎有道身影渐渐隐去。
那是谁?
这个问题在他的心头缠了大半天,所以一等与缪成载和炎海任议完了事,他便急匆匆地前来,便见她敛眉沉思,心情似乎颇为沉重。
这让他更加好奇那人的身分,但他不急,只要他想知道,没有事是他查不到的。
仰首望着一脸执意的他,解慕真心知他既不让走,只怕今晚她是铁定走不了了。
罢了!
随意拣选了张椅子,她端正坐下,脑海中回荡着的却还是何家母女与江远仙一事。
见她满腹心事,不甘被人冷落的炎妙槐,极为难得地诱哄道:“其实,你若有什么心事,大可以跟我说的。”
闻言,她只是淡淡地抬眼,然后轻应了一声,便又兀自低头沉思。
既然不喜牵扯太多,她自是不会拿自己的烦恼去烦他,更何况这事还牵扯到炎家的家声。
虽然炎家如今家大业大,倒不是真怕何家的威胁,可是何家母女的心性一向歹毒,谁知道她们会想出怎样恶毒的法子来认毁炎家。
她欠炎家的已经够多了,万万不可再因为她而让炎家的名声受损,所以她一定要想个法子,好让炎家不再受她所累。
望着她那凝眉沉思的模样,炎妙槐的心中蓦地泛起了一抹陌生的揪疼。
是心疼吧!
正因为将她上了心,所以瞧她这苦恼又不肯倾诉的模样,才会心疼吧!
想也没想,他驱身上前,然后熟门熟路的将她抱进了怀里,又送上了床。
他不想怎么样,只是想静静地抱着她,仿佛这样便能为她分担些烦恼似的。
解慕真沉浸在自个儿的思绪中,直到他熟悉的气息窜入鼻中,她这才愕然的发现自己又被他抱住,可今夜她真的太累了,累得没有一丝气力挣扎,只能由着他。
本以为被他抱着的自己会睡不着,可当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她的眼皮也愈来愈沉,终至沉沉的睡去
轻纱微扬,一如以往,只消心中有着难解的烦心事,解慕真便会窝到飘香楼。
普天之下,也唯有在这儿,才能让她觉得安全些。
任由她静静的窝着不作声,云敛裳自顾自地做着自个儿的事。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终于在静静地窝了好一阵子之后,解慕真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查是查好了,只瞧你到底要先听哪一样?”这阵子她这个躲在背后的金主吩咐了这么多事让她查,让她疲于应付,卖个关子只不过是她小小的报复。
“先说说何家的事吧!”
前几天才让江远仙来家中闹腾了一番,只要一想到江远仙临去时那愤恨不已的神情,解慕真心中就有一股无法开解的怒气纠缠。
“看来,何家人是真的惹怒你了。”
“既然人家不想相安无事、互不侵犯,我又何须客气呢?”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别再与何家纠缠,毕竟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再追究早已没有什么意思。
偏偏她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跟前造乱,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她们这会儿倒真是被逼得狗急跳墙了。”云敛裳瞧着好妹子眸光中的闪闪怒气,忍不住失笑说道,语气中还夹着浓浓的幸灾乐祸。
“怎么会?”
虽然这几年她从没对何家做过什么,但对于何家的近况还是清楚的,何家的生意虽然不算顶好,但总还有几间铺子是能赚钱的。
饶是再奢华,以何家的根基,也不至于被逼到狗急跳墙。
“还不就是前阵子,她们母女俩总盘算着要将江远仙这个未来的公侯给纳为己有,所以花了不少银子去打点侯家的上上下下,打肿了脸充胖子。再加上做起生意来目光如豆,得罪了不少相与,城里的商人,十个有八个已经不与何家做生意,还有那淮南的矿山几经开采,却挖不出个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一环扣上一环,你说她们能不变成空心大老官吗?”
“是吗?”听闻,解慕真的唇畔扬起了一抹冷笑。
就是因为这被逼急了,才会将主意打到炎家上头,难怪向来自尊自傲的何夫人,会甘心让女儿做妾,甚至屈于她之下。
“你不知道何家那个老妖妇私底下典当得可凶了,这一大家子摆门面的丫鬟长工,一睁眼就是要银子,何家也不能不顾脸面,所以何夫人之前攒下的金银首饰,这会只怕大半都进了当铺了。”
“何老爷就这么任她为所欲为?”解慕真不解的问道,却连声爹都不顾相称,血脉亲情早就在她被赶出何家的那日消磨殆尽了。
“何老爷早就病沉了,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闻言,饶是再怎么不在乎,解慕真的心还是沉了沉,可随即掩去了心思,再问道:“那现在谁在外头为何家奔走?”
就算何夫人再厉害,也总需要个人手帮忙奔走办事。
“是一位姓罗的管事。”
这姓倒是听起来陌生,一般来说,大富人家的管事是个极其重要的职位,通常都由家生子任之,毕竟家生子忠心。
可她左思右想,却想不出这个姓罗的管事是谁。
“他可是近两年才进府的,听说是何夫人亲指,颇为亲近,不过”云敛裳细致夺目的脸上,蓦地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解慕真一瞧,就知道她定有什么还没说,便说道:“还有什么就说吧。”
她倒想清清楚楚的知道何家还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也好让她筹谋着该从何处下手。
“何家的下人私底下都偷偷谈论着何夫人与罗管事的关系,听说并不单纯啊!”云敛裳语带不屑地说道。
那话撞进了解慕真的耳里,让她登时勃然大怒,昔日的愤恨如今再也压抑不了地倾巢而出。
想当年何夫人用不贞之罪污她娘亲、赶她出府,如今不贞的事她倒是毫不避讳地做了。
她敛眸沉思,不一会儿再抬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挑一个咱们楼里出色的姊儿送到罗管事身边去。”
“你想要挑了他们之间的不合?”
“既然何夫人信任罗管事,咱们自然要从他那边下手,要不然鱼信怎么会上钩呢?”
云敛裳望着她,眸中漾着的是浓浓的激赏,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啊!
好色的男人总是耳根子极软,若是楼里的姊儿能将罗管事打理得服服贴贴的,再软言轻语几句,要叫那罗管事扒了何家的墙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当年何夫人诬陷她娘,她现在这么做,不过是回敬罢了。
娘的恨、她的怨,还有江远仙的无辜,这一会儿全都加在一起,看来何夫人要偿的可真不少。
“这事我会让人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能掌管着远近驰名的飘香楼,她的手段虽然不若解慕真的灵巧,可是这点小事还难不倒她。
处理完了这事,云敛裳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件,好妹子的暗房事儿。
“听说炎家大少是转了性了,总是三天两头地往你房里跑?”好友和炎妙槐拥有各自的房间这事她是知道的。
“是啊。”懒洋洋地低应了声,说到底,她今儿个会烦到躲到这儿来,多少也为了炎妙槐那不正常到了极点的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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