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以珩用胳膊撑着栏杆,没什么目的地看着下面的风景。
滕酩挺安静地跟了过来,就站在他身旁,也学着他的样子靠着栏杆。只不过,他换了个相反的方向——他背靠着栏杆,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严以珩身上。
打量的视线就算再收敛,也很难不被发现。
严以珩长了一张极引人注目的脸,对这些本就敏感。再加上……滕酩这个打量的视线,也实在看不出任何藏着掖着的意思。
在又一次感受到了身边传来的眼神时,严以珩回了头。
“干什么?”严以珩看他,“到底干什么?来我房间话也不说,还一直看我。”
滕酩被抓了包,倒也没有丝毫窘迫,倒显得像是故意被抓住。他说:“刚才话说太满了,所以我一直在思考,不聊安安,该聊什么呢。”
严以珩轻笑一声:“那你想好了吗?”
那笑容很浅,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浅浅的,像是随便一阵风都能吹散。
他刚洗完澡,整个人都带着干净又清新的水汽,半湿的头发很随意地搭在额前,在说话的这一会儿工夫里,已经干了不少。
滕酩的视线从他挺翘的鼻尖一直移到白皙的脖子,偏又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看,这才时不时瞥来一眼。
一会儿看一眼,一会儿那一眼,倒真把这人的模样看了个真切。
“想好了。”滕酩浅浅笑着,说,“想找个话题跟你聊,可真是不容易。你想听听看吗?”
严以珩却没直接回答:“你不说就算了,我要睡了,不送。”
说罢,他离开栏杆,眼看着就要走出阳台。
滕酩赶紧拦住:“哎!我想问!你朋友联系到医生了吗!”
说着,还伸手拉了一把严以珩的手腕。
入手的,是严以珩睡衣的一片衣角。
柔软,细腻,和严以珩本人一样,带着沐浴露的香气。
严以珩回头看看,被滕酩攥住的那一小片衣角也随着这样的动作从那人手中滑落。
而在那片柔软的面料下面,裹着的是一截细细的手腕。
“联系上了。”严以珩清清嗓子,回答了滕酩的问题,“约好了过段时间来阳城看看。”
“哦,那就行。”
滕酩不欲多问。他本来也……不是真的在关心严以珩的朋友。
他只是……
“绞尽脑汁想了一个话题,现在说完了,再说点什么呢?”滕酩诚实地说,“要不……你想一个?”
严以珩说:“我不想,我要睡觉了。”
滕酩扭过头去,笑了。那笑意越来越明显,到最后,他几乎连肩膀都在跟着抖动。
等终于笑够了,他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瓶啤酒,拿了一瓶递给严以珩。
“好吧好吧,我说实话,不跟你兜圈子了。”滕酩揉揉脸,老实说道,“喝酒吗?今天是来找你喝酒的。”
两瓶1664,玫瑰味儿的。
严以珩终于没再拒绝,伸手接了过来。
滕酩进房间找了个开瓶器,利落地开了两瓶酒,跟严以珩碰了碰瓶子,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严以珩知道他在谢什么,也大概能猜到这没有明说的一句道谢,应该是因为那人一进门就说今晚不提滕安的事。
他也没有拆穿,在现在这个还算融洽的气氛里,暂且不去思考小孩的病情。
两人的瓶身碰在一起,碰出了很清脆的一声“叮”,窄窄的瓶口里落下几滴透明的粉色酒液,溅到了严以珩的手背上。
严以珩没去管,只微微抬起瓶子,仰头灌下一口酒。
那酒是冰镇过的,瓶身在夏日的高温里凝出一片水珠,一滴两滴往下滴落。
而严以珩本就没干透的头发,也随着仰头的动作落下了两颗水珠,流过他的喉结,流过他的脖子,钻进他柔软的睡衣后,消失不见。
咽下那口酒时,瓶身又甩下了几颗水珠,而严以珩的嘴巴,也被酒液浸得泛红湿润。
滕酩的视线一直随着严以珩的手指挪动着——就是他刚刚想要抓住,却只握住了一片衣角的那只手。
他看他修长的手指,看他纤细又明显的骨节,看他……手背上那两滴明显的水珠。
滕酩喉结一滾。
他也抬头灌了一口酒,整个动作间,眼睛却一直没离开严以珩的……手腕。
他明显很会喝酒,也很经常喝酒,这一口下去,几乎喝掉了三分之一。
酒下了肚,说话做事也终于不再拐弯抹角。
他低头看看自己注视了许久的严以珩的手指,伸手帮他揩去他手背上的……水珠。
略显粗糙的拇指指腹摩挲着严以珩细腻的皮肤,擦净了那两滴小小的水渍后却也不肯离开。
他剐蹭着严以珩的手背,终于舍得放开他时,又同时抬起了头——
他盯着严以珩的……嘴巴,看他被手里那瓶玫瑰味的啤酒打湿的唇角。
下一秒,他又伸出手,用拇指抹去了那人嘴角的水意。
他的动作分明并不粗鲁,甚至可以用轻柔来形容,却不知怎的,反将严以珩的嘴唇越擦越红。
严以珩微微侧过头去,却也没有真的完全躲开他的动作。
“干什么?”他问。
声音轻轻的,甚至很难说那声音究竟有没有传到滕酩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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