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安自己倒是完全不在意这些。他看到严以珩,脸上的表情又开心起来:“以珩哥哥!你来啦!”
“来了来了,”严以珩笑着拍拍他的手,“整个病房里就你最闹。”
滕安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拉着严以珩的手腕,非要让他坐到病床上,自己则仰着脸给他看脑门,忧伤地说:“会不会留疤啊你说?会不会很丑?我哥他们都只会安慰我。”
严以珩看了一眼。
挺长的疤,缝了三针,看着有点吓人。
但他也肯定只会安慰滕安:“刚拆线肯定会有点痕迹吧?过过就好了。”
这时,许医生也往病床前走了一步,他靠近滕安,低头看了看。
也没说话,只是嘴角撇了撇,弧度很轻微。
滕安一看就急了:“许医生在翻白眼!真的这么丑吗?”
他张牙舞爪地要照镜子:“有没有镜子?我想照照镜子。”
“……”严以珩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看出来许医生在翻白眼的,但他真心感受到了许医生对那位缝针大夫手艺的鄙视。
护士小姐姐笑呵呵过来打圆场:“好啦安安,许医生缝针的手艺,咱们医院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你非要让他评价,这不是难为人吗。”
滕安哭丧着脸:“可我好害怕留疤呀!去年手术的疤一点都不明显!”
他让在场唯一一个不太知情的严以珩看:“以珩哥哥,你看这里,是不是根本看不出来有疤?这就是许医生缝的!他缝得可好看了!”
严以珩凑近一看——
滕安头顶左侧,还真的有一块u型的疤。也确实如他所说,若不是凑近了看,实在是很难发现。
滕安得意洋洋地说:“我对着镜子照过,除非趴我脑门上,否则根本看不出来!”
严以珩很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许医生,脸上的表情满是敬佩和赞叹。
许医生没说话,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
“许医生缝针就是缝得很漂亮呀。”护士又说,“几年前许医生在急诊时,一个纹身大哥跟人干架,胳膊让人砍了。左臂,八针,最后许医生给缝的针,居然硬是把伤口两边的纹身都拼起来了!”
护士讲得绘声绘色。她描述的这个场景实在太过生动,当时的情况几乎就在严以珩面前演出来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许医生,想象着许医生满头大汗地弯腰……拼纹身的场景。
再把这副场景和许医生的扑克脸拼到一起……
严以珩几乎快要笑出声了。
“……”许医生可并不觉得这是夸奖,“所以你们说纹那些个东西有什么用?纹的时候给纹身师傅添堵,缝的时候给医生添堵。”
话里的怨气都冲天了。
严以珩实在忍不住了,捂着嘴偷笑两声,又正色道:“难怪老听人说,急诊什么都能见到——哎?”
他眨眨眼睛,忽然想起来什么。他看着许医生,很认真地盯着他看。
几秒钟后,严以珩试探着问道:“许医生你……两年前是在急诊吗?”
许医生跟他对视着,脑袋往左边歪了一个很小的角度。
他的表情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可……很难说原因,总之,严以珩从他脸上似乎读出了一种“你可算想起来了”的情绪。
“哦!那天晚上我出车祸,当时是你给我看的,是吗?”严以珩惊讶地问。
“车祸?什么车祸?”滕安焦急地问,“严重吗?严重吗?”
严以珩安慰道:“不严重,被一辆电瓶车撞倒了,只是擦伤。”
滕酩一直在角落,在离病床两三步的距离外。听到这话时,他也吓了一跳,张张嘴就想关心。
结果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咋咋呼呼的滕安抢先了。
听说只是擦伤的时候,他又很不显眼地悄悄舒了一口气,默默地重新退了回去。
“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严以珩眨眨眼睛,说,“当时只记得急诊人很多了。”
许医生笑了一声,又问出了……那个问题:“嗯,是我。你腿好了吗?”
“……”严以珩用一种很难形容的困惑表情反问道,“一个擦伤而已,不至于两年都好不了吧!”
“……”许医生没说话,嘴角绷起了。
他又重重吸了一口气,道:“走了,你们聊。”
滕酩又冒头出来:“我送您?”
许医生摆摆手。
滕酩大概也只是客气一下,见状又退了回去,只说:“慢走,许医生。”
许医生这一走,严以珩忽然坐不住了。
他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说:“我去个卫生间哈!”
也跟着出去了。
出门之后,他立刻小声叫住许医生。
那人和护士小姐姐一起走的,听到声音后他冲护士点点头,示意对方先离开,自己则停下脚步,回头等待严以珩追上来。
“许医生,这个还给你。”严以珩从口袋里掏出那包纸巾,递到许医生的手上,“……谢谢你。”
许医生像是笑了:“我还以为怎么了。一包纸巾而已,你拿去用就是了。”
严以珩坚持还了回去:“一包纸巾而已,还给你又怎么了。”
许医生无奈接过:“好吧。”
他没有追问原因,自然也不会自作聪明地安慰。他只是接过那包纸巾,揣进了口袋,之后便和严以珩道了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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