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同舟/天黑风浪大小心晕船。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坂本辰马在攘夷战争中算是你的后辈。
    这位一口土佐方言来自当地有名商人家的小少爷,据说因为人们认为他有大将之才而被送来战场。你在未见其人那会儿就听闻什么“南海将军”、“桂滨之龙”的响亮称号,以至于和师弟们一起在海滩迎接他的船队时还有所期待。
    可后来见到的真人,可谓是与你在心中勾勒的豪杰形象相去甚远。
    “给你。”将一瓶从箱底翻找出的抗晕药抛进他怀里,你踏进后勤部驻地的门,双臂抱在胸前看向坐在行军床上吐得两眼昏花的新进武士,“真稀奇,喜欢船和航海却晕船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晕船且不说,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在军中威信颇高的“白夜叉”和鬼兵队总督送上一脸呕吐物当见面礼,你不禁为坂本辰马今后在军中的人望开始担忧。
    熟练地吞服几片药进肚,仿佛这动作已成为某种习惯,逐渐从眩晕中恢复的男人总算能缓过神向你道谢。
    “不用谢,坂本先生。”你走到他跟前,半蹲下身平视着那双如大海般深邃的蓝色瞳孔,有些被这色彩惊艳到地眨眨眼,“我叫枝川景,虽然在这里我勉强算是你的前辈,但我不喜欢讲究那么多,刚来时有什么问题就尽管找我。”
    “啊哈哈哈!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啊!幸会幸会!”商人家的小少爷大概是相当容易自来熟,站起身毫无顾忌伸向你的右手握住,笑声爽朗,“哎呀~枝川你也太会照顾人了,又是给我送药又是当向导的,感激不尽呐!”
    你出于礼貌没有抽回手,端正站姿冲高了你半个头的男人微微颔首道:“不客气,毕竟我是这里的长官。”
    你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豪气与奇妙亲和力,也难怪能在老家聚集那么多队士成为船队首领,于是在心中对他的顾虑打消大半。
    “诶,你这小姑娘居然?!”坂本辰马握着你指尖的骨节一僵,目光由亲切转为好奇,低头看向你依旧漠然的琥珀色双眸,压低声音感叹,“真是不得了呢!说起来,我之前就听说战场上有个专干脏活外号叫‘葬送姬’的女人,难道你……?”
    “啊,就是我。其实后勤长官我也是最近才当上的,前一任刚死不久。”你木然道,“他在运送物资的队伍中遭到炮击,整个人都被炸成黑乎乎的肉碎了。”
    “……”听你平淡将残酷的缘由说出口,他刚刚好转些的脸色又倏地变为青紫,下意识缩回手去捂嘴。
    当即预见可能发生什么的你很快作出反应,移动步伐向一旁闪过身。
    暗黄熏臭的呕吐物顿时喷洒一地,你心痛扫一眼今早才费力清洗掉本是印着伤员斑驳血迹的木地板,从墙角取来扫帚和拖把。
    “自己弄干净。”把工具丢至仍在弓腰抽搐不已的男人脚边后,你阴沉着脸离开。
    然而,自背后蓦然传来的话语令你在门前驻足。
    “我……不会再让这艘船沉没的……”你听见一个极为虚弱而意志坚定的声音,“枝川,让我来当船长吧?”
    ——那份对当下的悲伤与未来的不安,竟会被这个人察觉。
    看来他并不如你所想那般无用,搞不好果真与传闻相符。
    “你的首要任务是当心自己先别掉进海里喂鱼吧,新水手。”咬唇强忍住涌上眼眶间的酸涩,你未转身看他。
    你没打算告诉对方,你已感觉这是艘注定行驶不到理想乡的船,那对一个新船员过于残忍。
    “啊哈哈哈!驾驶船只我最在行,你就放心交给我吧!”可他全然不在乎地仰头大笑起来,“从今天起,我的钱和肩膀都能借给你哦!当然你可以不用还,这个交易不赖吧?”
    “哼……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就是任性,要是哪天不小心被吞进鱼肚我可不负责下葬。”
    嘴角弧度上扬,你从衣襟下摸出一枚染过暗红血迹的木质令牌,将它轻轻放在地上后,独自走远。
    “看来我还是更适合干脏活……这是前任后勤长官留下的,从今天起就托付给你了,坂本。”
    那天之后,坂本辰马从未辜负你的信任。空降成为军队后勤部长的商人之子如鱼得水,凭借丰富的经商经验与取信于人的才能,四处奔走游说拉后援,设法调集资金、人员与武器,迅速让数次遭袭几近枯竭的军库再次充盈起来,令攘夷阵营得以完成几次漂亮的反攻,声势浩荡的行进延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他散发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能够轻易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而相对地,你则藏身于那光背后的阴影里,主动承担起所有不得见光的工作。
    虽一明一暗,但各自拿到合适角色的你们日渐成为关系紧密的搭档,直到他在一次护送伤员撤退的行动中被敌人从背后偷袭右臂受重伤,再也拿不起剑为止——
    “我决定了!”
    那个夜朗星繁的晚上,你正坐在屋顶抱紧屈起的双膝仰头远眺漫天星斗,恍然听闻那个始终如一的爽快声音。
    “我要去天上!光是这样在地上爬来爬去,再怎么跟天人战斗也没有前途,我们在这待着的这会儿,天人也在不断登陆地球……我们抵挡不了时代的洪流啊!这种战争只是让同伴们白白送死而已,我已经不想再看到同伴死去了。”
    你垂首将脸埋进收拢的双臂中,微不可察地轻声悲叹。
    但你从一开始见他便知晓,游龙岂是池中物。越早看清这个事实,对他而言越是一种幸事。
    悠闲躺在另一边翘着二郎腿的坂田银时朝你的方向稍稍侧目,却又很快收回视线闭上眼。
    “今后得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坂本辰马继续向你们述说他对未来的宏伟愿景,“不管是地球人还是天人……不,得站到连星星都能一览无遗的高处,所以我要去天上!在空中开着大船,打几网连星星都能捞起来的渔!”
    “如何?银时,阿景?”他转头望向你们发出邀请,“你们不应困在这么小的星球上,跟我一起……”
    但银时的鼾声将他一席话堪堪打断。
    “啊哈哈哈!”他尴尬笑着望向夜空,“上天啊!请丢个陨石把这小子砸下去吧!啊哈哈哈!”
    “没用的,这天然卷从以前便是如此,背一粘上屋顶就开始打呼噜,陨石来了都砸不醒。”你低着头闷声道。
    “那阿景呢?”他向你挪近了些,继续推销他的救国计划,“能推动人的不是武力也不是思想,而是利益!给天人地球人双方都带去利益,以此来尝试调和双方关系……我想用我的方式来保护国家!”
    “抱歉了,辰马,我不能陪你去天上……我在地球还有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的事情。”拒绝的话语脱口而出,没有回旋余地,你昂首让漫天星光倒映在冷冽坚定的眼眸中,狠绝的戾色在这一瞬闪过。
    “这样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啊哈哈哈!”他装作不在意地抬手抚上你的头顶揉揉,“那船长的位置就还给你吧!”
    “喂喂,把船搞得破破烂烂又送回来吗?别把我当接盘侠啊。”你生气挥开那只恼人的手。
    “那作为补偿……”忽然感到被一圈热情的温度所环绕,清爽的土佐腔紧贴在你耳畔问,“和我结婚怎么样?”
    男人将下巴搁在你的肩头,颀长的双腿也顺势从两旁夹向你的腰际,用身体将蜷缩成一团的你裹入怀中。
    你只是一动不动,任那温度向你传达分别前的不舍与那些你无法回应的情感。
    “带着你挥霍一空的财产求婚吗?所以才说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任性啊……”
    你苦笑道,伸手附上那衣袖遮蔽下新添一道狰狞伤疤的右手臂。
    而他闻言也仅是难得沉默着亲吻你的耳背,以期继续这没有尽头的航行。
    //
    随着一艘庞然大物轰隆坠地,已在这颗星球安然定居和沉睡多年的宇宙生物猛然惊动,埋藏在厚厚黄沙下的身躯开始向目标移动,意图从那群倒霉的外星来客中寻得适口的猎物。
    对隐蔽在沙丘下悄然靠近的危机还浑然不觉,方才侥幸逃过一劫,你们又要在这星球上空足有三颗烈日的灼烧下艰难求生。
    “啊,热过头了……”背靠已彻底报废的飞船盘腿坐着,坂本辰马抬起手臂擦去不停往外冒的汗,“回忆就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眼前……好不容易才得救了,好险啊!”
    “得救了?这哪儿叫得救了啊?!”银时坐在他身旁的阴影中,怒气未消地指责道,“迫降到跟老太婆皮肤一样的星球上,都怪你把舵掰断了!”
    “过去的事就忘了吧,男人就是要看着前方活下去……”
    “少装蒜了!你这毛球!”
    “啊,行了,天这么热就别吵吵了。”新八疲惫地出言劝架,又左右看看关切道,“神乐和枝川小姐都不要紧吗?太阳这么毒……”
    “唉……”感到全身水分都在迅速蒸发,意识也几乎要离你远去,你无力瘫坐在沙地上,没心情再去埋怨什么,强行给回忆按下暂停键的大脑中混沌不清,说不出一句话。
    “没关系,只要有伞就没事,不过我有点渴……”神乐打着伞起身,迈出阴影往强光直射出现幻景的地方走去,“我去那边的河里喝点水……”
    “哪有河啊?!那条河不能过啊!”害怕她真的要过三途川了,新八慌忙冲上前抱住她的双腿。
    神乐向前扑倒在地,眼珠也失去高光:“老爹,饶了我吧……我不在乎什么拳击了,我要喝水……”
    “谁是老爹啊!”新八急忙转头喊,“阿银,不好了!神乐要过三途川了!”
    银时只得丢下辰马的衣领过去查看情况,你也开始担心神乐的安危,使劲用双手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站起身朝那边移动。
    “阿景……嫁给我吧……”辰马跟在你身后迷糊道,双手搭上你的肩,像是快散架的整具身体都倒了过来。
    “你说啥?要还钱的话我可没有……”你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拖着他一步步如僵尸前行。
    “喂——!你们都变废人了吗!”新八崩溃。
    “那是什么?!”此时,你们听到有人在喊,“是船!救援来了!”
    你抬头望天,看见几艘装饰豪华的巨大飞船正向这边缓缓降落。
    “啊!是快援队!”扒拉在你肩头不肯放手的男人一眼认出自家商队的船,兴奋地手舞足蹈,“太好了!得救了!”
    “快援队?”听闻这似曾相识的名字,你迟疑半刻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你的船队吗?所以你是趁操作电脑那时候发的求救信号?”
    “没错!对了,你还没搭过我在宇宙中的船啊!今天正好来试试?”想起以前你经常乘坐他海援队的船一起东奔西走,辰马向你提议道,像是孩童向朋友炫耀他新买的玩具那样得意,“站在落地舷窗前看宇宙的感觉会超爽哦!”
    “咱都这境地了,你看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你没好气答,懒得多夸赞这让你们坠机的罪魁祸首一句话,对他道出过去作为搭档时经常说的台词,“走吧,登船了。”
    “啊哈哈哈!感觉就像回到了从前,这可真令人怀念!”他得寸进尺圈住你的脖颈,完全从中暑恢复活力。
    见他还是不肯从你身上下去,你只得驮着这团棕色毛球向快援队的登船口走去,对站在那边迎接你们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看起来是船队副官的女性打了个招呼。
    “你好,枝川小姐,我是副队长陆奥。”看上去相当精明强干,板着一副扑克脸的女人向你自我介绍,“海援队的前副官?我常听队长提起你。”
    “当时我跟他只是搭档而已,陆奥小姐。”不同于坂本辰马大大咧咧的形象,你一眼就能明白整个快援队的繁杂商事实际都在由她打理,心生敬佩,“带着这么个队长很辛苦吧?我能体会的。”
    “是啊,以前真是麻烦你了,想必是相当不容易。”她点点头,又对你身后的人斥责道,“我们的船是拿来做生意的,你这样当队长我们很难做啊……另外,不许再瞒着我们瞎溜达了。”
    “啊哈哈哈!抱歉啊,我果然还是喜欢地球上的女人!”辰马把脸颊蹭在你的耳际,不知悔改。
    “你阴○烂掉死了算了。”陆奥凶狠骂道。
    “哈哈哈!真说不过陆奥你这个女强人呢!”
    “你真够了……有完没完。”你下意识将手探进袖中想给他点教训,却摸了个空而呆愣住,这才想起今天因为要过安检不得不把武器都留在家中。
    你烦躁砸嘴,正为此懊恼不已,突然察觉什么猛兽般的异常气息而赶忙向四周看去,浑身肌肉因感知到危险在瞬间绷紧。
    ——这星球哪里不对劲!
    “咦?怎么了?表情突然这么吓人……”发现你的异样,辰马松开手奇怪地问。
    “赶紧让大家上船!”你紧张攥住他的衣袖,拉着人上船后拼命往甲板方向跑,发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离你们越来越近,汗毛倒竖,“这沙漠里有东西!你们的船有装大炮可以应付的吧?”
    “有是有……但这沙子里有什么东西吗?”
    然而你们还是慢了一步,待跑上甲板,无数条粗长的绿色触手正从沙底探出,向四散逃跑的人群发起袭击,将毫无还手之力的乘客们捆住后,眼看就要拖入那翻滚涌动的沙流。
    “可恶!”你刚想劝辰马下令启动炮击,转头却看见一只光溜溜的触手已朝他伸去。
    “啊哈哈哈!”被那触手卷起飞向空中,他却满不在乎地大笑,“由他去!由他去!是幻觉!”
    “辰马——!”你高声唤他,对赶到你身后的陆奥问,“那是什么生物?”
    “那是砂虫,位于这星球生态顶点的生物,平常很安分,看来是因为周围吵吵嚷嚷而苏醒了。”副队长走上前,冷静安慰你道,“不用替他担心,都怪他自己乱来才会这样……砂虫,把那个毛乎乎的家伙干掉吧,尤其重点干胯|下!”
    “怎么回事?你跟他有什么仇?”新八在你们身后吐槽。
    “啊哈哈哈!我怎么可能死在这儿!”辰马从怀里掏出一杆枪,右手扣动几下板机,从枪口//射出的超威力激光把捆住人们的触手都一一射断。
    大家落地后纷纷往船上奔来,除了他自己都安全得救。但这几枪也彻底激怒了砂虫。它从地底浮上来现出巨型的躯壳,触手如长鞭快速挥动,捆住船身向你们发动进一步攻击。
    “这脑袋空空的白痴,每次都这样!”再次见到这熟悉的行为,你暴躁地紧蹙眉头。
    他以前就经常干出只救别人而全然不顾自己安危的蠢事,嘴上天天挂着“勿失大义”,但如果不是你常常留个心眼在他身上吊根线似的看住,恐怕早就交代在战场了,却还是防不住右臂受伤的那一次,让你事后产生既心疼又嫌弃他活该的矛盾心理。
    “这家伙想把船拖到地底下去!”陆奥看出砂虫的企图,她可以接受没有队长,但不能没有船。
    “大炮!让它见识一下咱的大炮!”辰马在空中远远地喊。
    “可是这样,连你都会……!”新八担忧道。
    “请开炮吧,陆奥小姐。”短暂思考后,你下定决心,向陆奥使了一个眼色,转身对几个船员吩咐道,“拿缆绳来!”
    “准备开炮——!”陆奥抬手扶着斗笠,信任地对你点点头,果断向船员们发出指令。
    “喂!你们想杀了坂本先生吗?他可是你们的队长啊!”新八惊惶失措,那个男人前搭档与现下属的一致决定令他完全无法理解。
    “‘勿失大义’——不能为一个人就让所有乘客身陷险境,现在应该先救乘客们的命,‘勿失大义’是他的口头禅。”
    陆奥转头看向你在银时身前忙碌的背影,对新八说明道。
    “他是个为了向宇宙进发,连攘夷战争和同伴都抛下了的男人,他为什么能抛下那些?是为了大义——比起眼前的争斗他选择放眼未来,思考自己能为国家做什么后才下的决定。我们就是被他吸引才跟着他,所以那些违反他活法的行为,我们做不出来。”
    此时,炮管做好准备朝向砂虫和她的队长。
    “开炮!”陆奥果断下令,没有丝毫犹豫,“而且,这家伙不会死在这种地方的。”
    红色的激光炮击中虫身激起飞扬的沙尘和风暴,屈服于这强大的冲击波,受到惊吓的砂虫松开缠上船的触手,带着坂本辰马一起缓缓下沉。
    “砂虫想要钻地逃跑!”一名船员忧心地喊,“不好!坂本先生他……”
    “趁还没钻进去干掉他!把坂本先生救出来!”负责开炮的船员不打算放过它,正着急准备开展第二次射击——
    炎炎烈日下,一道银白的耀眼身影突然从他们头顶上空飞跃,降落在被晒得滚烫的钢铁炮口。
    “辰马!你不是夸下海口要拯救星球吗?这就要完了吗?”银时站在炮管上,对着下方被砂虫拽进流沙漩涡已不见人影的老友呼喊,“你这混蛋向来只会说好听的,看着我啊!我可是好好按你所想的在生活着啊——!”
    他一边喊着,一边无所畏惧地纵身跳入那越陷越深的漩涡,同样在众人瞩目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新八和神乐趴在船边向下张望,几乎是同时担心地叫着他的名字,为那个男人一向捉摸不定而又大胆的行事风格感到震撼。
    “银时!”你守在缠绕缆绳的绞车边嘶吼,随着绳索越转越长,心中盘旋的紧迫感也层层递增,“今天别想让我替你收尸!给我活着把他钓回来啊——!”
    //
    你依旧记得,那晚坂本辰马在屋顶与你们畅谈他的理想后,过几日便只带上几样随身物品和一把刀,匆匆启程。
    他与战友们一一道别,到最后只剩下你和银时在驻地门口一起送人。他想把令牌还给你,但你执意让他留着做纪念。
    仍未死心的辰马再次向你们发出去宇宙的邀约。
    “这样吗……可惜了。”
    听到你俩异口同声的回绝,他的话语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失落:“要是有你们在,打起渔来会很有意思吧。”
    “抱歉呐。”银时叹息,“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喜欢这个星球呢……随便你去宇宙还是哪儿撒野吧,你不适合打小渔。”
    四月春日的明媚光线和煦拂照在三人身上。
    “你就去冲着宇宙撒大网,把星星啥的都钓上来吧。”他向即将远行的友人鼓舞道。
    “你们呢?今后要怎么办?”放下执念的辰马掀高斗笠,微笑着问。
    “我吗?这个嘛……”银时垂头沉吟半晌后,望向遥远的天际答道,“我要在这里慢悠悠地垂钓,钓个落到地上的流星,再把它放回天空。”
    “我呢……”你斜眼看向另一片天,“大概会在他钓流星的时候,帮忙牵根绳防止找不见尸体吧。”
    “等等!我才不会因为那种事挂掉呢!”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行了,我还要去收拾你这混蛋丢下的烂摊子。”你背过身,随意对他摆摆手道,“沿着你一路航行的方向可别回头了。”
    “某日再见。”
    那个曾大笑着对你说出“钱和肩膀都能借给你”的友人,曾与你同床共枕之人,也是曾与你同舟过海日夜相伴,最后却依旧孤独启航追寻救亡道路之人——
    “辰马,你知道古语里的‘海神’吗?”某次航程中,你伫立于甲板尽头,凝望落日余晖下波澜壮阔的海平线。
    “是什么?”刚从晕船中醒来的男人双目惺忪,揽着你腰际的手上移,拨开那耳侧随海风飘舞的亚麻色发丝。
    “在战争中死去的孩童。”女人映衬在茜色夕光中的侧颜显得格外动人,却是满面愁容。
    随着最后一束光熄灭在海平线,你闭上眼,感到那只手的五指正慢慢扣入自己的指缝间。
    “还真是个残忍的修辞呢。”
    船体在冰冷汹涌的海浪间无助摇晃着。
    “天黑了,回去吧。”你牵起他打算往舱内走,“夜里风浪大,更容易晕船。”
    “没事……”有力的手掌回握住,将你拉进他的臂弯中圈紧,贴近那温热而赤诚的胸膛。
    “我们总能穿越黑夜到达彼岸的,啊哈哈哈!”
    ——“所以说,他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啊。”
    你俯视着在金黄沙地上席地而坐的两人,欣然笑道,长舒一口气。
    //
    辰马在银时的乱来下平安获救后,快援队的飞船将你们送回了地球,抵达后已是入夜时分。
    “走!我们去喝酒!喝酒!”久别重逢的战友刚落地,就拽着你和银时激动往居酒屋百米冲刺,这次根本容不得你们有拒绝的机会,“咱今天可都是劫后余生,不喝点酒庆祝庆祝怎么行!”
    “坂本先生……”新八还想伸手劝阻,“今天大家都这么累了,是不是下次再……”
    但在辰马回话前,银时对他摆出臭脸,一脸不耐烦出言赶人:“去去去!大人喝酒小孩子别掺合!”
    “说谁小孩子啊!”新八怒。
    “阿景姐呢?今晚不用去上班吗?”神乐扶着定春的头问。
    “我……”你刚想甩开那烦人的手说自己不去喝酒该走了,却被那两人合力推背往反方向踉跄几步,眼睁睁看自己离目标方位越来越远。
    “她说今晚请了假!你们俩带着定春先回去吧!”银时拖长音抢先道。
    “啊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不醉不归哦!”辰马大笑着装傻附和。
    同时默契地合拢缝隙挡住你还在朝后求援的视线,直到停在居酒屋的门前。
    你左右看看两脸强作镇定的可笑表情,毕竟没带武器,在他们的夹击下根本是插翅难飞,只为自己参加宇宙旅行的决定追悔莫及。
    “先说好,只能陪你们喝一杯,喝完后还要回去上班的。”
    “那个啊……其实我已经叫手下去酒吧帮你请假了,啊哈哈哈!”辰马抬手摸摸后脑勺。
    “是我提议的,想你今天都这么累了肯定不想上班……”银时越说越没底气,视线朝一旁偏移。
    “……下次给我演得像一点。”
    你叹气,认命推开居酒屋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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