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几乎厮混了一夜,她睡在两位神的中间,朦朦胧胧听到前来服侍她梳洗的维卡诺敲了敲门,在门外默然静候。
彻底清醒时,身旁两个男人已经不见踪影,变成一鹅一蛇压在她身上。
克丽特:……
她慢吞吞从床上起来,摸了摸趴在她膝上的洁白的天鹅。它柔软光滑的羽毛还带着温热的香气,令她爱不释手,忍不住摸了又摸。
这位高傲、强大的光明神似乎已经完全被她驯服,低垂着它漂亮纤长的颈项,用硬韧的、橙红色的喙轻顶她白皙的手掌。
挂在她肩头的赫尔墨斯又吃味了,他看着她纤细的五指缓慢拂过天鹅的脖颈和尾部,不禁焦躁吐着蛇信,蛇头和上半身像风中的旗帜一样左右摆动,显然是攻击的姿态。
“好啦,别生气。”爱抚过美丽的天鹅,她的视线才挪向通体乌黑的蛇上,将它从肩上拎起,在它两只头各印下轻柔的吻:“我要去议事厅了,你们都下来吧。”
她忽然降临的宠爱之吻令躁动的它平息下来,但它没有忘记朝天鹅露出炫耀的得意神色,柔滑的躯体一圈一圈环上她的手腕、小臂,最后绕住了她的脖子,变成一条静止不动的黑玛瑙项圈——即使她离开他,他也要将她牢牢困在自己的纠缠里。
天鹅也从她的膝上下来,张开雪白的双翼,飞到窗边,轻盈地跃出窗户,消融于树影之间。
她舒了口气,这才唤维卡诺进来。
化身天鹅的阿波罗没有飞回德尔斐,而是往阿尔忒弥斯所在的以弗所飞去。
它滑过黎明深蓝的天空,到以弗所时,鲜艳的曙光已经铺遍整个东方。
它纵身穿入密密迭迭的圣树林,树叶往两边自动分开,露出晨光披拂的金色神庙。天鹅优雅地降临、收翼,变作身负银弓金箭的俊美青年。
伊芙琴早在那儿等候,她从神树后走出来,像绿叶中陡然旋出的一朵白栀子,清澈而优美。
“感谢您,灿烂的阿波罗神。”她接过他递来的圣泉水,语意感激:“给您添麻烦了,我的母亲还好吗?”
“她很好。”他陡然想起昨夜那场三人情事,别过脸,耳尖腾起淡淡的红晕。
“好了伊芙琴,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先离开了。”
匆匆来访的光明神复又化作天鹅悄然离去。伊芙琴拿着圣泉水,走到彩绘门廊之下,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她心头一紧,立刻将圣泉收入长袍内,然后转过身,朝身后人行礼:“尊敬的女神,抱歉我冲撞了您。”
来者正是阿波罗的孪生姊妹阿尔忒弥斯。英武美丽的女神一身飒然猎装,身形高挑,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垂头望着神色紧张的少女,逼问道:“伊芙琴,你刚刚同谁见面了?”
伊芙琴犹疑,垂头不言语。女神的语气冷下来:“你准备隐瞒我吗?”
“是阿波罗神。”伊芙琴轻声说:“我又托他为我带圣泉水,请您原谅我私自行事。”
“我就知道。”女神轻叹一声:“可你上次答应过我,只会有那一次。你违背了你的承诺。”
“请您责罚我吧。”这欺骗的罪名压得伊芙琴抬不起头来,她紧盯着地面,双眸逐渐蓄满晶莹的泪水:“我不会有任何怨恨之心。”
“罢了。我并不想责怪你。”阿尔忒弥斯说:“我也只是希望你能尽快忘掉你母亲,她注定是要死的,对她的想念会让你日后加倍痛苦。”
“我不明白。”伊芙琴痛苦地蹙眉,眼泪徐徐淌下:“为什么母亲非得被俄瑞斯杀死?”
“你在质疑命运的安排吗?”女神语调加重,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不,我不敢。”伊芙琴抬起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语气轻柔,却夹杂几分倔强:“如果我敢于质疑,或许我当初不会表面自愿地被父亲架上火堆,献祭给您。”
阿尔忒弥斯微怔,她忆起那血淋淋的往事,再叹一声,抚摸少女垂在肩头的长发:“好了,不要再提起过去了。”
“你要知道,命运女神从不知晓怜悯,连神都无法逃脱她们的宰制,何况你母亲那样的凡人?”她说:“命运之线一经织出,便无从更改,尤其对你们这样罪恶的家族,休想逃脱诅咒。”
“可是,我为什么能……”
“因为你的虔诚与纯净。”女神望着她,目光渐渐变得凌厉:“神将非凡的美貌、智力、权柄赐予你们家族,而你的家人却用来争权夺利、自相残杀、践踏人伦,注定遭到诅咒与毁灭,不得善终。”
“而你,纯洁的伊芙琴,将会是唯一的幸存者。”
伊芙琴第一次知道此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神色茫然。
“所以,不要再和他们扯上关系了,我的孩子。”女神轻声说:“我原谅你,但请记住我说的话。”
“我明白。”少女收起泪水,向她仰起脸,面庞上笑颜淡淡:“让我为您采摘今日的鲜花吧。”
“好。”女神宽慰地轻拍她的肩膀:“去吧伊芙琴,我很期待你的礼物。”
女神不喜欢颜色艳丽的花朵,伊芙琴在轻风清凉的山峦间穿梭,采摘了银莲花、水仙与香桃木初绽的花苞,放在篮子里。
花朵仍然带着晨露,她小心翼翼将它们摆放好,献给数尺高的神像,然后站在花边,双手置于胸前,开始为母亲无声祈祷。
这样的祈祷日复一日,即便她知道毫无用处,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伟大的诸神啊,我恳求你们,护佑我最亲爱的母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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