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楚楚看着新郎笑得大嘴裂开的情形,陷入了沉思。
怎么办,好像答应得早了点?
婚礼开始时,小江溯兴奋地在婴儿车里转来转去,边流口水边看热闹,等新郞新娘上台致辞时,他拍着婴儿车,激动得仿佛台上结婚的是他爹妈。
“啊啊啊……噗噗……”小江溯吐着口水泡泡。
“别乱动。”江河无可奈何地解开安全扣,将他抱起来,让他能看得更高更远。
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小小年纪的,就这么爱凑热闹。
客人们也看着今天的新人,和身边的人交流:“新郎新娘的外表姑且不说,不过他们的身高还是挺般配的。”
灯光下,只见这对新人真是美的越美、丑的越丑,还挺显眼的。
“这男人不错。”江河对不太放心的盛楚楚低声说,“他只是外表不够帅气,其实颇有身家,他工作的酒店有他的股份。”
盛楚楚先是白了他一眼,“琪琪又不看重这些!相比起钱,还是感情更重要。我刚才问过琪琪了,她说她也是嫁给爱情。”
正好这时,黄丽丽从旁边经过,听到盛楚楚这话,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她们都嫁给爱情,就她市侩嫁给金钱!
黄丽丽抬头,看了眼她老公,穿着西装时越发显得矮的男人站在新郎面前,仿佛小人国来的……
她一下子就心塞了。
世人不是说浓缩就是精华吗?怎么她老公反而显得这么猥琐呢?就连其貌不扬的新郞,都能将他比下去。
黄丽丽端起红酒杯。
今天的婚宴,男方这边显然是用了心的,酒都是不错的酒。
她闷闷地喝了一口,暗暗安慰自己:没关系,她对老公还是有爱的,她爱他的钱,只要他有钱,她就一辈子都爱她。
酒进肠胃,有点苦有点涩,夹杂着她死不承认——微乎其微的羡慕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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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江母的刺激,江父在五十出头的时候,事业也同样焕发了第二春。
江母眉开眼笑地看着大网都兜不住的肥鱼,惊讶地说:“难不成鱼吃多了,养鱼特别厉害?”然后又道,“还是我带来的运气?想当初,算命先生都说我旺夫。”
江父正和三个年轻人费劲地拉网,闻言很想翻白眼。
这鱼养得肥,难道不该夸他吗?关这老太婆屁事!
他年轻的时候,可是给村里的鱼塘养过鱼的,后来几十年一直有垂钓的喜好,又认真地了儿子送来的养鱼秘籍。
这都是他努力的结果,老太婆有个屁功劳!
将鱼拉上来后,江父对围在一旁看热闹的村民们打招呼。
“来来来,你们一个人拿一条回家烧了吃!自家
养的鱼,安全天然,没添加啥激素,可以放心地吃啊。”
村民们不好意思地推搡着。
“叔,你养的鱼咱放心。”
“就是,这鱼吃着香,跟外面买的不一样。”
别的不说,单是养的时间就比其他鱼塘要多出一个月。他们都是养过猪和鸡的,都知道这养得越久的越香,鱼也是一样的道理。
吃过鱼的村民们三不五时地去江家的鱼塘买鱼,江家老两口都是实诚人,鱼比市场上的要便宜许多,又不远,想吃鱼当然是直接来江家鱼塘买。
还有两三个月就要过年,村民们都在心里盘算着,要多买点做成腊鱼,年前给城里的儿女送去。
江父江母在鱼塘忙活一通后,终于回家。
刚回到家,二姨妈就迎了过来,“总算回来了,饭都烧好了。”
这几天因为鱼塘这边实在是太忙,二姨妈没什么事就过来帮忙做饭,省了他们做饭的功夫,回到家就有饭吃,还真是挺不错的。
“我今天去看了,真是大丰收啊。”二姨妈羡慕地说,这一池塘的鱼,至少十万打底吧。
“没那么多,还没除成本呢。”
对着亲姐,江母也不想说实话,挣多少钱他们老两口知道就行,暗中发大财才是正理。
想到什么,江母扭头对江父说:“待会儿要打个电话给宝儿。”
江父点头,一边唠叨着,“溯溯也不知咋样了,下午宝儿说已经退烧,这么小的孩子发烧也不是小事。”
家里的鱼塘要捞鱼,江河原本是打算带老婆回来帮忙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却因为孩子发烧,只能改跑医院。
二姨妈听着他们说孙子的事,不禁想起自己那不孝子和儿媳妇,叹了口气。
她幽幽地说:“三妞,姐羡慕你,你儿媳妇孝顺。”
江母面露得色,“这说来也奇怪,我现在越看楚楚越欢喜,溯溯更是我心头肉,就是宝儿……”
江母眉头蹙起,有些烦躁。
现在她越看儿子就越烦,都是当爹的人了,也没个当爹的模样!
他们家溯溯多可爱啊,可当爹的却嫌弃个没完没了,骂他还有理,说啥儿子以后会是个白眼狼,得从严管。
真是岂有此理!她出钱,让溯溯受最好的教育,她就不信会养出白眼狼来!
二姨妈的手指无意识的撕扯着桌布。
都是当妈的,都是从小宠着儿子,儿子娶的都是城里姑娘,为什么她和妹妹的日子却完全不同呢?
妹妹想去城里和儿子、儿媳妇住,只要说一声就行。
而她呢?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居然就是她儿子。
老两口看了眼又开始自怨自艾的二姨妈,不说话了。
其实没办厂和承包鱼塘前,二姨妈的日子过得可比他们舒坦多了,在乡下的日子除了孤单些,吃喝完全不愁。
江母觉得,自己比她二姐幸运的,就在于老头子还在,她没觉得孤单,没必要非要进城跟儿子儿媳一起住。
如果她进城和儿子、儿媳妇一起住,
肯定也有矛盾。
现在,江母的心思都放事业上,没了心思和儿媳妇计较小两口是不是感情太深、不要老娘之类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晚上睡觉时,江母还在想这事。
她翻了个身,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觉得和儿媳妇争抢儿子的注意力,是最重要的事?明明生活中有比这更重要的东西。
她现在是村里名副其实的首富,村民们崇拜她,比她年纪大的、比她年纪小的都佩服她,只要她开口说话,所有人都会用心倾听。
现在,她的意见没人会忽略,因为大家觉得她这么成功,说的话都是对的,这反而让她做事说话都三思,生怕误导别人。
再三思考后的意见大多是正确的,按着她说的话做事的村民,反过来更喜欢向她咨询。
江母开始飘飘然,觉得自己比村长更让人尊敬。
这种尊敬让一辈子认为女人就该待在家里伺候丈夫孩子的女人思想越来越开放,这也是她默默认同儿子当家庭主夫的原因。
时代变了,女人也该有自己的事业。
**
一个鱼塘的鱼卖了大半后,剩下的就很难再卖出去。
回为路途的问题,所以他们主要销售的对象是县城那边,然而县城就这么大,也不可能人人都吃鱼的。
江父有些发愁,打电话给儿子:“宝儿啊,你说是不是应该降价呢?”
江河正在给儿子换尿片,小屁孩子洗干净屁屁后,开始满床打滚,被亲爹拎起来时,还以为亲爹在陪他玩,嘎嘎直乐。
如果是平时,江父肯定十分乐意和说话不清的乖孙孙说话,即使溯溯只是含糊不清的喊“爷爷”,他都能开心个大半天。
现在不行,他只要想到还剩那么多鱼,心里就发愁。
江河用武力镇压住儿子,将纸尿片快狠准地贴好,给他穿上裤子,然后将精力旺盛的小家伙丢到有栅栏围着的小床上。
小家伙拿着小床里的玩具乐呵呵的笑着,也不去烦他爸了。
江河这才有空和老头子说话,“爸,你为什么不跟妈商量一下呢?她肯定有办法。”
江父一头雾水叨念着:“她有啥办法?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哩……”
“哦,女人怎么头发长见识短了?”
冷飕飕的声音从江父背后传来,江父吓得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膝盖一软。
江河挂断电话,暗自摇头,看来这次老头子肯定没好果子吃了。
要是以前的江母,听到这话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最多就是不服气地嘟嚷几句。不过现在嘛,她又是开工厂,又是去北京培训,还见过不少领导,见识和眼光已经不见,不是以往那个没见识的农村老太太。
江河朝小床里的小包子喊道:“儿子,要不要吃苹果泥?”
小江溯流着口水,拎着玩具的手举得高高的
,响亮地叫着:“要!”
这个“要”字倒是叫得极为清晰,江河忍不住捏了捏他圆嘟嘟、软绵绵的小脸蛋。
“老公,儿子,我回来了!”
盛楚楚开门进来,在玄关换鞋,一边朝屋子里喊道。
她去年刚生下孩子时,学校体谅她,将她换到高一,今年她跟班上去,已经是高二的班主任,班主任是比较忙一些的。
盛楚楚换好鞋后,一把搂住热情扑过来、拿她的脸当口水巾擦的儿子。
与儿子儿媳妇一家其乐融融的不同,老两口就没这么和谐了。
江父殷勤地给媳妇捶肩膀,只觉得面子全没了,不过面子没了,里子要加倍的挣回来。
“老太婆,宝儿说你有办法。”
江母不冷不热地说:“左边一点,力道再轻点,对就是这样。”她冷冷淡淡的,“我当然有办法,就看某人上不上道了。”
十分上道的江父当下更殷勤了。
他心里嘀咕,不知道江家的风水是不是不好,怎么都是女人起来了?他媳妇是这样,儿媳妇也是这样。听说儿媳妇被选为市优秀教师,还上了电视台,为这事老太婆在村里炫耀了好几天,也不知他儿子心里别不别扭。
江母享受着丈夫的殷勤,觉得过去的自己真是傻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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