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买草药制造出来的成品,该不会就是那些让贵族做噩梦的东西吧?所以他这是到哪买的药哪?
后来,江思印总算知道,他爹赚的金子拿去买药、制药和下药一条龙,等没钱了,再次上门给贵族念经,金子再次到手。
给人下药做噩梦,然后上门再骗一波什么的,时间一久,江思印习以为常,脸皮变厚,已经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他听说了,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他爹让他们做噩梦是好事,让他们少做些亏心事,就不会再做噩梦。
这其间,父子俩也遇到城主之女口里的未婚夫阿普。
这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男人,非常不养生地与一群可以给他当曾孙女的少女们做不可描述之事。
鹦鹉第一时间将江思印的眼睛捂住,以免玷污未成年人。
江河顿时怒了,决定给他下双份的药,充分治疗他的肾。
最近有不少贵族频频做噩梦,据闻这是因为他们做了恶事,遭天谴。
阿普原本不以为然,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遭天谴。
除去和其他贵族一样,梦见自己变成女人一直不断地生孩子外,每次他拿起鞭子,想要和那些少女玩乐的时候,鞭子抽打在少女身上的疼痛就会双倍地返回他身上,当他抽死一个少女的时候,同样感受到死神的号召。
受的罪多了,阿普不得不改变自己的作风。
虽然在世人眼里,他就是神佛的化身,然而他心里对此是半信半疑的,直到现在,他终于相信,上天是有神佛的。
阿普再也不敢随便弄死人,毕竟他也害怕自己下辈子变成女人,要经历女人所经历的一切苦难。
这个国家的女人的生活宛若地狱,从她们出生的那天起,因为性别,刚出生就是死,若是侥幸活下来,也得拼命干活存嫁妆,若是没有丰厚的嫁妆就嫁不出去。
然而,嫁出去后,不过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更大的火坑。
不少嫁妆不够丰厚的女人会被她名义上的神明——丈夫活生生打死;即使嫁妆足够多,若是生不出儿子,一样会被丈夫瞧不起,甚至虐待。
如果丈夫不幸比你死得早,你所在的村子也会强迫你殉葬。
在他们的习俗和文化中,上辈子犯下罪孽,这辈子才会投胎成女人。
阿普等一众位高权重者因此夜不能寐。
他们不想变成女人,如果下辈子非得投胎成女人,那就先改善女人的生存环境。
“爹,他明明罪大恶极。”
江思印不明白,他爹为何不杀了那个叫阿普的男人,明明他做了这么多可怕的事。
“小印,爹不是律法,不能随心所欲地杀人!你不要学爹!”江河语重心长地教育孩子,“因为我们只是过客,不能插手当地的政权,爹只能通过让他们做噩梦的方式,提醒他们多做好事,做人要走煌煌正道!”
鹦鹉插嘴道:“你爹的路子走得有点偏,那是因为他有这个能耐,出发点和目的都是好的,你爹和我更希望你走阳关大道,殊途同归。”
这也是古代社会的异国他乡,人治大于法治,宗教大于政治,贪官污吏一大堆,愚民政策到处是,他和宿主才会这么教育孩子。
在一个政治不够清明、法律缺失的社会,教孩子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是棒槌,生怕孩子死得不够快么?
江思印若有所悟地点头。
他知道他爹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有其他手段可以施行,他爹走的路子肯定会比他想象中还要正。
接下来的日子,江思印看到了更多这个国家黑暗的一面,终于理解他爹的无奈之举。
他看过那些女人和香蕉结婚的现场,据说这里的女人要先跟树结婚,才能跟男人结婚。
还看过无数被男人家暴的女子,她们明明比胡人、还有中原的女子更温顺,甚至丁点都不敢反抗,将丈夫视若神明,战战兢兢地伺候他们,换来的却是更凶狠的殴打和责骂。
还看到丈夫死后,被架到柴火上要活活烧死的寡妇。
江思印当时扯着父亲的僧服,想让他救人。
江河摇头长叹,“即使救了她们,她们还是活不下去的。”
寡妇被这个国家的人视作不祥,到哪都被人歧视。
话虽如此,江河还是出手救了,还不只救了一个。
他让鹦鹉贿赂森林里的猛兽,让猛兽冲出来救人。
活人火葬上,刚出嫁丈夫就因意外死去的年轻寡妇,一脸木然地被夫家的亲戚架到火堆上。
火还没点,寡妇就听到有人尖叫:“老虎!老虎!”
旁观的人一哄而散。
寡妇站在那里,不禁惨笑。
不管是被火烧死,还是被老虎吃了,都不是好的死法!女人的命就这么苦。
她认命地对老虎道:“你吃了我,佛主以身伺鹰有功德,你吃了我就不吃别人,那我算不算也有功德?这样我下辈子能不能别投胎当女人?”
老虎不懂这女人在啰嗦什么,它一口咬断绑住女人的绳子,将女人往自己背上一甩,发出一道虎啸声,飞快地跑进森林。
又可以去找厉害的鹦鹉换药丸子吃了!
本以为自己会死的寡妇趴在老虎的背上,一脸木然。
等她被老虎放下来,寡妇脸上的木然很快就被震惊取代,森林里居然有这么多女人?难道她们也都是森林里的野兽救的。
女人们起初有些不安,很快就放下心防。
“我是狮子救的!”
“我是蟒蛇!”
“我是大象!”
“我、我是老虎!”寡妇傻乎乎地回答,她现在才有了实感,她不用死了?
就在这时,寡妇听到众多原本应该被殉葬的女人欢呼道:“大师来了!”
大师?
寡妇心里有些惶惶,她听说过圣女,难道这个大师的目的是在森林里建一个圣女所吗?不过能活下去的话,当圣女也没关系。
很快,寡妇的脸变得有些红。
这个大师未免长得太好看了,比她们这些女人都好看,若是她们去给这位大师当圣女,其实是大师吃亏了吧?
怎么每个刚被救下的女人都想给大师当圣女?
最早来的女人是个冷静理智的,她冷着脸,义正词严地将后来者教训一顿,让她们别想歪。
哼,想得也太美了,你愿意大师还不愿意呢!大师是苦行僧,不沾女色,你们别恩将仇报,坏了他的修行。
鹦鹉对宿主的桃花运同样很无语,幸好江思印年纪还小,听不懂这些女人说什么,不然他肯定会闹!
江河将这群女人安置在森林里,教她们种田打猎和做陷阱。
这群被压迫得活不下去的女子感激涕零地跪拜,称呼他为救世佛。
在她们心里,若是这世间有神佛,一定是长得这副模样,有这样的慈悲心肠,才会连她们这般卑贱的人也愿意救。
早晨,江思印醒来时,皮肤黝黑、五官深刻的妇人对他行了个礼。
“小佛子,您醒了。”
江思印不禁摸摸自己长出毛茬的脑袋,无奈道:“我决定不当和尚了,别叫我小佛子。”
果然当和尚不是他未来的理想职业,他跟爹去贵族家念经、骗吃骗喝的日子固然爽,但给人念经时舌头会打结,还是换个职业吧。
其实这其中的缘由,多半也是因为佛国的僧人所作所为,让他没了好感。
明明以前知道大庆的和尚只能吃素时,他还想过当和尚的。然而在佛国,和尚天天吃肉泡妞,日子想多爽就多爽,没个拘束,他反而没了当和尚的兴趣。
妇人含笑道:“您是救世佛之子,自然是小佛子。”
她说着,将早餐端过来。
“你们叫我小佛子,我也不会放水的,读书是件辛苦的事。”江思印吃着女人准备的早餐,口齿不清地说。
妇人一脸慈爱地看着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江思印。
当时,她的孩子直接扭头,无动于衷地任她被人架上火堆烧死,而小佛子却指挥猛兽将她救下来。
吃完早餐,江思印擦擦嘴巴,说道:“好啦,该上课了。”
他拿出医书,开始自己的小夫子教书育人之旅。
就像教桑雅他们一样,他教这些苦命的女人读大庆的医书,辨认上面的药材,以及把脉、开方子。
不过,大部分女人都已经放弃。
实在是读书、识字太难了,只有少数几个脑子聪明又有毅力的女人坚持下来。
其中就有那年轻的寡妇,她的注意力终于从大师身上完全移开,大师不能保证她未来能活下去,但知识绝对能。
“道理我都懂,为何她们学得最好的竟然是毒药?”江思印和鹦鹉嘀咕,她们不学救人却学杀人,这路是不是走偏了?
“她们只是害怕了,想掌握自己的命运。”鹦鹉也有些不忍,但还是告诫他,“不要教她们见血封喉的,还有那些一吃必死的毒方。”
江思印一脸头疼,“这还用你说?有毒的植物,我都不敢教她们辨认。”他牙疼般地道,“但她们好像无师自通,私下还悄悄抓老鼠,将有毒的植物汁液灌进老鼠肚子测试毒性。”
鹦鹉听得也是一脸无奈,“只能让你爹给她们洗脑……哦,念经,让她们多看看生活积极的一面,这个世界还是阳光的。”
明明起初救出来前,这些女人都是柔弱无依的小兔子,怎么现在全变成毒寡妇?
一人一鹦鹉正说着,便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进入森林。
她带着两个神色惊惶的妇人过来,喊道:“沙那,我回来啦!你快看,我今天又救了两个姐妹,她们差点被砸死了。”
叫沙那的女人走出来,打量那两个妇人。
少女又问:“救世佛大人呢?”
沙那指向树林深处,“在那呢,正和象群说话。”
闻言,少女满脸羡慕之色,“大师和那些猛兽的感情真好啊,前天还看到他跟好多蟒蛇说话。”
当时她们都吓得直哆嗦,大师却摸着能将他整个人吞进去的蟒蛇的头,夸它们是“乖孩子”。
“还有大前天,大师去和狮子群说话。”沙那的声音有些低落,她是这群女人中读书最多的,也最聪明的,她能猜测出来,大师是为她们的将来考虑。
这事她不敢和那些同病相怜的姐妹说,大师可能要离开了。
江河并不是同这些猛兽|交流感情,他真实目的正好如沙那所想的那般,拜托猛兽护佑森林里的这些可怜的女子。
他们在这里停留了大半年,本想着来到神佛起源的国度交流佛法的,结果佛法没交流到,反而救了一群可怜的女人。
也许是这些女人将他当成神佛般崇拜敬重,更将他的话奉若神音,被他洗脑过度后,一个个从逆来顺受的小兔子,变成反抗命运不公的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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