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抱孩子的手法源自前世,哪里是什么性子变沉稳了?
听得华夫人这么说,她也只是抿嘴笑笑。
翌日沈宓告假一日,原本他不是个爱为私事常告假的人,这次估摸着也有回避夺储纷争的原因在。
沈家这一日又是宾客盈门,华氏生了龙凤胎的消息早就经庞阿虎之口传到了韩家。
魏国公已经去寻过诸阁老提及提亲的事,但沈家这回有喜,多半又要延后些日子。
韩稷早把自己当成沈家的女婿,听说一次把他的小舅子小姨子全生齐了,也不由觉得一阵激动,顺着书房踱了两圈,回过头来发愁地问辛乙:“这亲也没定,名份也没有,眼下我得怎么上门表示表示?”
辛乙吹了口手下的药碾,慢条斯理道:“就是要表示,也是国公爷上门表示。难不成你这没过门的女婿还想登门跟丈人丈母娘恭贺喜得鳞儿不成?”
门下贺群噗哧笑出来,收到韩稷的眼刀,立刻又掩饰地咳嗽了一下。
韩稷顺势也瞪了辛乙一眼,“那我总不能什么表示也没有!”
辛乙拿小毛刷慢腾腾将药碾刷干净了,才说道:“少主若要表示,再过两日沈家便要做洗三礼,咱们家既然要跟沈家求亲,国公爷怎么着也得登门去随礼罢?少主有心的话,就跟过去在老丈人面前讨讨好卖卖乖。”
说完他吹了吹毛刷上的药末,又道:“这一有了亲儿子,女婿也就没那么值钱了,不把姿态放低点儿,人家哪里肯把大闺女嫁给你?那可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沈通政的嫡长女呀。”
韩稷越听心里越是七上八下。别的事上就没有他拿捏不好的事,唯独跟沈家这婚事,真是让他伤透了脑筋,再听辛乙这话的意思,不免又替沈雁担忧,沈宓该不会有了儿子就忘了女儿,从此便不把沈雁放在心上了吧?
若是这样。他就更该早些把她娶回来。也省得她在娘家受冷落。
当父亲的可以有许多个儿女,当丈夫的却只有一个妻子,这待遇当然是不同的。
嫁到韩家来。没事就拿他撒撒气,泄泄火,于她身心多么有利?
他拧着双眉沉吟片刻,说道:“也不见得就得讨好卖乖。我可学不来伏低做小的那套,反正我娶定了他女儿。他就是拦着我我也要冲进门去!”
辛乙扬唇:“那我期待爷马到成功。”
韩稷只当他是说风凉话,也没再理会他,想起还欠着顾至诚一个解释,宫宴回来后顾至诚又去了后军营。估摸着这几日也该回来了,遂说道:“我去顾家走走。你再拿点治眼伤的药给我,我顺便给胭脂送去。”
辛乙开柜拿了药。又拿了张早就写好的方子夹在里头,“这方子是供妇人产后调养的。既是要过去,索性把这个一道捎给令岳母大人。”
韩稷横了他一眼,夺过来,揣进怀里出了门。
顾家这边,因着沈家有着这样的大喜事,荣国公夫人与戚氏这两日也没少往沈家走,恰巧沈家后日又要做洗三,而前些日子顾至诚与顾颂也从大营里轮值回来了,大伙便一同坐在上房里说着这事。
虽说这是沈家的私事,可他们家内部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
沈宓如今有子有女,底气比起从前更足。就算他们不是那种会霸着家产家业不放的人,可如今他们长房眼下情况,就是沈芮要接手家业,未来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仰仗二房,而那个时候或许新诞生的这小儿也逐渐成材,不管怎么看来,沈宓这一支都是沈家里头最为茁壮的一支。
荣国公夫人就有些感慨:“当初亏得没曾因着颂儿的事与他们闹掰,有个实力相当的近邻,总比那些空有其名的亲戚好些。”
顾家的亲戚里头也有位高权重的文官,比如柳亚泽,但柳夫人的娘家乃是荣国公的叔伯弟兄家,与荣国公府又隔上了一层,对外虽还是一家,但像是议论起朝政要事,总归不如与沈家互动往来得多。
加之柳曼如在行宫闹的那么一出,荣国公夫人对柳家也是很有些意见,碍着柳夫人行事公道虽然不曾表露在面上,可别人家的闺女怎么不像他们家那般心眼儿多?所以这两年无关紧要的串门也少了些。
戚氏听到这话,想到当初自己杀气腾腾跑去沈家理论结果反被呛了回来也不免脸红,但荣国公夫人是她自己的姑母,婆媳间这层嫌隙却是不会有的。而如今她与华氏碰了面也会寒暄两句,当年那点事自然也就揭过去了。
顾至诚道:“所以就冲着这层,咱们家随的礼也不能轻了,但金玉这些他们并不稀罕,也不能尽显诚意,这孩子来得不易,我看不如把我昔年缴获来的那柄龙泉剑送给他镇床好了,那剑并未开刃,不曾杀生,煞气也伤不着孩子。”
戚氏觑他道:“人家生的可是龙凤胎,你要送就送一双。”
顾至诚道:“女孩子家又不玩剑,我记得咱们库房里还有块碧玺,原是宫里用来刻凤印的胚料,这个倒是可以送给沈家的小丫头,寓意也好……”
顾颂从旁听了半日,到这会儿忍不住咕哝:“又是宝剑又是碧玺,雁儿生日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上心。”
众人哑然。
顾颂闷声看着他们,站起来:“才生下来的龙凤胎成了你们追捧的宝贝,雁儿就没有人问起了。也不想想跟咱们家有情份的到底是她还是她的弟妹。”见着沈宓有了子嗣,便连送的礼都格外不同了,这也太势利了吧?
说完这话他便勾头出了门。
顾至诚目瞪口呆望着他消失在门外,不由又吹胡子瞪眼了:“这小子什么意思?”
戚氏斜眼睨着他:“什么意思,瞧瞧你自己呗!”
荣国公夫人回想着顾颂那副失落的样子,也琢磨道:“宝剑玺料什么的,是重了。”
顾至诚得不到支持,有些郁闷,正想开口撂挑子,让她们婆媳拿主意去,门外宋疆忽地又进来了,禀道:“禀夫人和世子爷,韩世子过府来了。”
话音才落,就见顾颂与韩稷并肩进了院门,然后朝着正厅大步走了进来。
荣国公夫人忙让人去沏茶,顾至诚见到韩稷,却立刻如炸了毛的狮子一般忽地冲出去,到了院子里揪住韩稷的衣襟便将他拖出了院子!
顾颂大惊失色,连声叫着“父亲”,这里荣国公夫人和戚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起身赶过去。
顾至诚拽着韩稷一路冲进了书房,进了院子将所有人轰出去,然后将门一插,咬牙切齿地又推着韩稷进了屋,然后一把将他按在墙上,狠声道:“你小子还有胆子来见我?!今儿你若不把事情前因后果给我说清楚,你就休想出这个门!”
韩稷自见到他冲出屋门直奔向他时起,便一直乖乖任由他拖拽而无反抗。眼下被他当柴禾似的推进了屋中当犯人一般地审,也只是付诸淡淡一笑,说道:“兄弟今儿过来,就是来负荆请罪的。”
顾至诚狠狠瞪着他,撒手将他放开,退开两步站定,叉腰咬牙道:“碧泠宫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稷拂了拂被揪皱了的衣襟,缓着神色,说道:“在我回答大哥的问话之前,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不知道大哥怎么评价陈王这个人?”
“陈王?”顾至诚讷了讷。
陈王早已成为历史,在这当口突然提及他,自然让人觉得诧异,但微顿之后再想想,碧泠宫里关的是废太子,废太子又是因为陈王而被废的,韩稷派遣陶行他们去闯冷宫,不是冲着废太子本身而来,就是冲着陈王!
但是韩稷跟陈王又有什么关系?
他目光如粘连在韩稷脸上一般定定看了半晌,凝眉道:“陈王无疑是个英雄,但却是个失败的英雄。”
韩稷笑起来,“这世上能称为英雄的,大多都是个悲剧。楚霸王项羽,淮阴侯韩信,还有前朝的岳杨二将,都逃不过惨淡收场的下场。顾韩董薛四家如今风光无两,我们的祖辈,也是众口相传的英雄,但谁又能知道,这无两的风光能够延续多久?”
顾至诚一怔,这话竟直直击中了他的心患。
可不正是如此,陈王在他们眼中是失败的,但谁又能知道他们如今这荣耀能维持多久?出头的橼子先烂,陈王为什么会死,陈王府为什么会被灭,不正是因为他的功劳最大,他的威信更广,他的德行更能服众吗?
赵氏子孙容不下陈王,自然也容不下手握兵权雄踞在他的江山四面的韩顾董薛,等到皇帝力量储备完毕,谁能够保证不会向他们开刀?
这样的忧虑一直都有,但一直也只是忧虑。
他们之间虽偶有提及,也并没有一本正经地研究过具体对策,即便是后来商议这储君人选与其由皇帝来挑还不如由他们来挑,也只是被动之下的策略,眼下韩稷将韩顾董薛的未来直接跟陈王联系在一起,这就等于将他们并未敢于面对的现实给挑了开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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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宁嬷嬷的秘密,大家脑洞不要开太大了,她毕竟只是个下人,一个跟随了主子三十余年,但却并不见得真正贴心贴肺的下人……r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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