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苏姑娘有没有听过这些……可都是谣言啊!做不得数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逐渐塑造出一个一心向善反被奸人所诬;温文尔雅却得不到世人理解的……正直善良小可怜魔主形象。
穗穗:“……”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要不是她知道大反派是个什么人,没准还真信了魔将们的鬼话。
按理来说,这些人都是不知道自己新马甲的,也不知道谢容景现在哪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爱好,喜欢给新加入魔界的人类洗脑。
她憋笑憋得很艰难,魔将们和小玉香编得也很痛苦。
双方都感到非常的无助。
在一片“魔主大人真好啊”的赞誉声,穗穗默默下定决心:
找谢容景掀马甲,立刻,马上!
堆砌着尸块的书房早已被清扫干净,魔主站在桌案前,手中拿着一根细细的玉简。
原来大小姐的这一世,叫作余小雨。
而玉简上密密麻麻,都是她的生平。
最近的一百年里,他偶尔会看见大小姐。
有时是在吃东西,有时躺在椅子上休息,还有时则会出现在魔界的大街上……更有时,会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用清澈而温暖的眼神望着自己。
刚开始,他是欣喜若狂的,心脏快要从胸腔中跳出。
……好可惜。
都是幻觉呢。
经历过成百上千次由希望到绝望的大起大落后,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更加逐渐溃不成军。就像流沙聚成的堡垒,每时每刻都在朝着倾倒与崩塌的方向走去,不可逆转。
……
但现在不一样。
他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大小姐前十几年长在紫阳派,谢容景想:应该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接受魔界,再让她恢复记忆。
他那所剩无几的理智慢慢回笼,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最适合的判断。
等了三百年,不差这几个月。
他对自己说。
这似乎已成了刻在谢容景身体里的本能反应,又好像是某种天赋——就像他很会杀人一样,他也同样很会照顾虞穗穗。
笃笃笃——
书房的门被敲了三下。
梳着马尾的少女言笑晏晏,笑得眼睛也微微弯起。
“你在这里呀。”
……
谢容景定定地看着她。
仍是那个温暖的、眼睛像猫咪的、会跑会跳会笑的大小姐。
不是冷冰冰的尸体。
也不是虚无缥缈的幻觉。
……
她是活生生的。
就站在自己面前。
只要一伸手。
一伸手就能拉住。
……
所有的计划顷刻间化为齑粉。
谢容景不想再等下去哪怕是一秒,他用力地抱着大小姐,指尖发白,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他的身体是冷的,只有温热的液体流进她的颈窝。
诶?
穗穗惊讶地愣在原地。
原先以为自己是来主动脱马甲的,怎料对方先一步抱住了她。
好紧哦,穗穗想。
比在幻境中的那天还要紧。
她的脑袋里乱成一锅粥,一会儿想要不要哄哄大反派,一会儿又想这人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都换了一张脸呀。
要想的东西太多,穗穗的双眼愈发迷离。
恍惚间,她感觉到谢容景轻轻动了一下,接着,耳畔传来一阵悠远空灵的笛声。
……
穗穗知道谢容景会吹笛子,作为一名全能型大反派,他在音修一道也有一定的造诣。
只是,这笛声好像有些奇怪。
穗穗本人也是个音修,这首曲子,她却从未听到过。
她眼睁睁看着谢容景放开自己,一边吹笛,一边从贴身的衣物中拿出一颗闪着蓝色幽光的珠子。
穗穗不知对方此举何意,只保持着和善的目光看着他。
谁知看着看着,大反派的眼神逐渐不对劲起来。
……
被引魂曲唤醒前世记忆时,人是会陷入沉睡的。
可面前的少女没有。
她茫然地睁着眼,还轻快地开口问道:“这是什么珠子?好漂亮。”
“……”
没有睡着,也就说明:她有着从前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啊。
谢容景恍然。
他笑了。
睫毛上带着潮湿的水迹,连嗓音也闷闷的,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大小姐,原来你一直都记得的吗。”
“难怪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原来如此,原来……”
原来是在故意躲着我呢。
躲着我,不让我找到你。
他一边说,一边还轻轻捏着虞穗穗的后脖颈。
“为什么这么久才出现。”
谢容景的嘴唇擦着她的耳畔,语调一点点降低,温柔而又缱绻。
“害怕我,对吗?”
穗穗和大反派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此时立刻明白过来——他这个样子,是要发病的前兆。
她下意识地采用先前的顺毛三部曲:摸摸头,安抚,再岔开话题。
“没有,我不怕你。”
穗穗一下一下地摸着大反派的毛,认真道:“你最好了。”
谢容景笑出声。
这个笑与从前的温和清疏都不同,带着昭然若揭的戏谑。
他本就生的好看,此时眼尾带泪,嘴角扬起,更是漂亮到摄人心魄。
“是不是我怎么样,大小姐都能接受,都觉得我很好?”
……
问题好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想起来了。
不久前的幻境里,对方也曾这么问过她。
穗穗肯定地点点头,画面与那个冬天重叠,而谢容景的脸贴着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拖腔拿调地噢了一声。
“怎样都能接受吗?”
他的尾音渐小,轻轻覆上大小姐的嘴唇。
“那这样呢。”
……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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