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诡异而又不成调的乐律响起,本该跑远的医修教习又重新走了回来。
只是……对方的样子极其古怪。
分明是满脸惊恐,双臂也在空中绝望地不断挥舞,可他的两条腿却像是和大脑有不同的想法,亦步亦趋地靠近大树下持着短刀的黑衣少年。
医修教习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怎会是五、五重音修……”
谢容景笑了。
他一步步走向医修,路过虞穗穗时,还用没有拿着刀的手顺便摸了摸她的头。
医修教习想跑,却发现——他的两条腿仿佛生了根一样,牢牢地被钉在原地。
方才拾起的那片叶子上沾有妖兽的血,将谢容景的唇也染得红艳艳的,宛若深渊中盛开的恶之花,又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艳鬼。
他温声开口,冰冷的指尖点上医修的右手,似在语气很好的询问对方。
“你刚刚……是用这只手碰了她吗。”
第43章
“你、你……我, 我……”医修张口结舌,半晌憋出一句:“我,我可是学府的教习!啊——”
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他的小手指被谢容景砍了下来。
大反派眼睫低垂, 虚掩着苍白的脸色, 更显得薄唇绯红,艳色如刀。
见医修倒抽一口凉气,他还贴心地解释道:“答非所问。”
医修更害怕了,他哪经历过这阵势?
近百年来, 无论他去哪个门派, 那里的弟子们都是毕恭毕敬的。就算心里颇有怨言, 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就像夏家那个小子, 只能自己受着。
谁曾想这小魔族如此不管不顾, 医修看着地上的小指头, 毫不怀疑自己的脑袋也会如此下场。
魔族就是一群疯子!他吓破了胆, 忍着痛笑得比哭还难看:
“谢公子……有、有话好说,您看我会炼丹, 如果您需要的话——”
谢容景再次砍掉医修的无名指。
“我错了!我错了!是这只手推的虞大小姐……”
十指连心, 医修的脸皱成一团, 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淌了满脸,若不是双腿不听使唤,他现在已然瘫倒在地。
见对方承认,谢容景这才满意。
他拖长声调噢了一声,然后……砍掉了医修的整只右手。
他的刀磨得非常锋利,医修的手腕处顿时出现一个深红色的圆形横切面。
剧痛和恐惧的双重折磨下,医修终于崩溃了。
他的衣袍下摆一片水渍, 空气里也弥漫起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似乎是失禁了。
虞穗穗默默捂住鼻子。
她刚刚差点变成妖兽的点心,刚堪堪缓过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来沧澜学府的这段时日,谢容景这个反派头子一直安安分分,他虽然不大爱搭理人,可对待别的教习和同窗,无不是礼数周全。
和那群仙二代们站在一起时,宛如一位胸罗锦绣、教养极好的富家公子。
日子久了,搞得虞穗穗也有点迷茫:这人还是不是那个危险度极高的大反派?
但经此一事,她又重新确定了。
还没变,还是那股熟悉的感觉。
医修教习这才注意到还有个虞穗穗,连连哭喊哀求,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虞大小姐,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先前都是我不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看……您现在不是没受伤吗?虞大小姐,我知道您最善良了,您帮我、帮我说说话……”
这种涉世未深的仙门小姐心肠都软,只要自己哭得惨一些,她定会于心不忍。
医修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心道待他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定不会放过这三个胆敢伤了自己的弟子。
……
穗穗默不作声。
她半点没有要帮炮灰教习说话的意思,毕竟……自己现在可是反派阵营。
谁家的反派会求情呀。
而且她看过剧情,知道这个医修实在不算什么好东西,除了和男主以及她自己的恩怨,他还没少做别的缺德事,在学府属于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所以对方不管是被男主打脸还是被反派黑吃黑,她都没什么感觉。
可别人都这么求自己了,如果就眼睁睁看着,又显得有些不太礼貌。
于是,虞穗穗选择闭上眼睛。
谢容景看向她的脸。
少女的双颊还带着受到惊吓后的红晕,睫毛轻颤如蝉翼沾露。
……大小姐一定是在害怕吧。
谢容景微微有些自责。
虞穗穗眼前一片漆黑,也就没有看见大反派望向她的目光。
理智告诉他应点到为止,可血液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沸腾,却不是先前所熟悉的愉悦,而是一种强烈的破坏欲。
谢容景慢条斯理地弯下腰,拾起地上的断手,一点点塞进了医修教习的嘴里。
就是这张嘴。
就是这张嘴叫了大小姐。
就是这只手害他的大小姐被吓到。
他微笑着发疯,神色却无比冷静,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所做的事也不在正常范围,他祸害完医修的一只手,又开始挑另一只的手筋。
医修:!!
他的五官拧成一团,却又不敢吐出来,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到此为止吧。”夏凌不得不开口劝道:“再下去就出人命了。”
或许是主角和反派的不同,男主很多时候都会留炮灰们一条命。
在原剧情中,经历了炮灰教习一系列摧残的夏凌,到了打脸环节也没有要其的命,只是揍了一顿再赶出学府。
又比如羞辱过他的前未婚妻虞楚楚,在天照门失势后,夏凌虽不至于以德报怨,却也未曾做过落井下石之事。
和大反派伪装出的温良不同,他算是一个难得的老好人。
之所以先前没有开口阻止,完全是因为——医修教习推的人不是他,他也就没有慷他人之慨。
虞姑娘险些命丧妖兽之口,始作俑者是该付出点代价,可若是在学府杀人……
夏凌肃然道:“我们可以把他交给我师父处置。”
谢容景置若罔闻。
他将医修另一只手筋也挑断,才继续温声问道: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夏凌:……
先前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位魔族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在谢容景的身上看不见一丁点的怒意,也没有惊惧恐慌等一系列正常人该有的表情,他始终波澜不惊,面带微笑,而且笑得还很温柔。
正因如此,才更加让人脊背生寒。
“杀了他,我们都会有麻烦。”夏凌不得不换了一个角度劝谢容景。
“……”
谢容景没有回答,而是眯起眼,用短刀挑起了医修的下巴,似乎颇觉可怜地感叹说:
“真难看呢。”
冰冷的刀刃在医修的脖颈处划了一道淡淡的血线,后者拼命地挣扎起来。
……
虞穗穗默默感叹:大反派不愧是大反派。
同样是教训炮灰,比起男主原本按部就班的打脸剧情,视觉冲击力不知强到了哪里去。
不过……好像杀了确实不太好。
谢容景现在还在成长期,身在高手如云的沧澜学府,还是当收敛一些。
这样想着,她拍拍裙摆上沾的草叶,向大反派走去。
前些天刚下过一场雨,密林深处潮湿而温暖,散发着青草与露水特有的气息,将那股浓郁的血气压下不少。
谢容景和他身旁的医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衣衫干净,未染半星血迹,仿佛一块温润的冷玉。
虞穗穗现在对这位有了一定的了解:很显然,对方现在处于发病期。好在她已有丰富的相处经验,知晓该如何安抚一位重度病友。
穗穗摸摸他的后背,轻声说:“我们回去吧,太阳该落山了。”
简单来说,就是:顺顺毛;岔开话题;再将人带离刺激源。
这三部曲她用过几次,屡试不爽。
这次也不例外。
谢容景没有看她,静静点点头。
“……”
夏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苦口婆心劝了又劝,谢容景完全无动于衷,怎么虞姑娘一句话,对方便将刀子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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