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亭。
一壶茶,三只茶杯。
长亭本来是送别的所在,可如今却被用来等人。
“所以,我们在这里究竟是等谁?”顾星霜拉着秦绾的衣袖撒娇。
“等人。”秦绾捧着茶杯,悠然自得。
“所以,等谁嘛?”顾星霜看着她。
“人。”秦绾一脸无辜。
“……”顾星霜无语泪凝噎,这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长亭外,荆蓝蹲在一边烧着煮茶用的水,也毫无焦躁感。
“秦姑娘,我们这是去解决武林盟的事吗?”顾宁问道。
“嗯。”秦绾点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就我们四个?”顾宁无力道。
武林盟……先不说庄别离是前辈,就连他爹来也未必打得过,就说武林盟聚集了上百高手,哪个都不好相与啊,别说打群架了,就是车轮战也能累死他们。
“这不是在等人吗?”秦绾道。
“……”顾宁也想去泪奔了。
远远的,黄泥古道上出现了一人一马。
“来了。”秦绾一抬眼。
那人骑马的速度不快不慢,但到达长亭,实在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
顾家兄妹好奇地看着这个胡子扎拉不修边幅的大叔,还是顾宁的目光落在他腰间那个褪了色的葫芦上,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南宫前辈?”
“嗯?”南宫廉一愣,打量了他几眼,随即笑道,“是顾家的小子?上回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现在倒是一表人才了。
”前辈过奖了。“顾宁拉着妹妹郑重地行礼,”这是舍妹星霜。“
”嗯……上回去顾家就是小丫头的满月宴,长成大姑娘啦。“南宫廉笑道。
”南宫叔叔。“顾星霜红着脸叫了一声。
”看看,人家多有礼貌。“秦绾一手支在石桌上托着下巴,一手转着空杯子,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咳咳。“南宫廉挠了挠头,走进长亭,却是规规矩矩行礼道,”是是,小师叔安好。“
”我不好!“秦绾翻了个白眼给他,咬牙切齿道。
南宫廉苦笑,但还真有些心虚。
毕竟,当初在思忘崖,确实是他一时心软,没有马上收回含光剑,过后庄别离不告而别,他也没有公告江湖废除庄别离武宗宗主之位,才让他有机会聚起了一批高手,最终闯下弥天大祸来。
”南宫叔叔,秦姐姐……是你师叔?“顾星霜目瞪口呆道。
”有什么问题?“南宫廉问道。
”没有。“顾星霜无语。
只是听到的时候有点意外罢了,但仔细想想也正常,秦姐姐可是高手榜第一,她有个天下第一的师侄,好像也没什么太奇怪的?
”算了,先出发吧,边走边说。“秦绾起身道。
”茶都没一杯?“南宫廉苦着脸道。
”你就别糟蹋我的茶了!“秦绾瞪了他一眼,却从石桌下抓起一个小酒坛砸过去。
南宫廉在酒坛上轻轻一拍,消去了力道,接在手里,顺手拍开封泥闻了闻,顿时眉开眼笑:”好酒!“
”走了!“秦绾没好气道。
荆蓝立即牵过马来,至于亭中的茶具,过后自会有侍卫来收拾。
南宫廉喝了一大口酒,急忙把剩余的倒进葫芦里,追了上去。
官道自然是容不得几匹马一起跑的,过了一会儿,前后就拉开了距离。
南宫廉一拍马,往前赶了几步,来到秦绾身侧。
”有话说?“秦绾一挑眉。
”嗯,算是吧。“南宫廉道。
”说吧。“秦绾挥挥手,示意荆蓝不用跟得太紧。
”武林盟,你打算怎么对付?“南宫廉问道。
”杀。“秦绾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我只答应来清理门户。“南宫廉提醒道,”而且,就算我帮你,你也杀不了这么多高手。“
”武夫!“秦绾一声冷哼。
”什么意思?看不起武夫?“南宫廉不满。
”没脑子的武夫。“秦绾想了想,加了个修饰词。
”……“南宫廉泄气,在马背上抓起葫芦灌了一口酒,郁闷道,”是是是,我没脑子,那么,麻烦有脑子的大小姐告诉我,要怎么杀?“
”反正不会是用剑杀。“秦绾一耸肩。
”哦?“南宫廉忽然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你说,要是我一把迷药下去把人都放翻了,再慢慢杀,你觉得怎么样?“秦绾问道。
”迷药这东西,还是有很多人有防范手段的,想把人都放倒不可能。“南宫廉摇头,倒是没指责她手段卑鄙,只是说明了实行的困难。
”苏青崖出品,质量保证。“秦绾一脸诚恳地道。
”……“南宫廉无语,只想着怎么忘了这丫头连绝版的醉清风都弄得到手,跟苏青崖的关系那不是一般的好,迷药这东西……真不好说啊,半晌,他才接了一句,”那你至少需要一个他们所有人集中在一起的机会。“
”嗯,这是个问题。“秦绾摸了摸鼻子。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帮着李暄?“南宫廉又道。
秦绾淡淡一哂,情知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问题,唇角上扬,划过一抹浅笑。
”因为你是东华安国侯之女?“南宫廉问道。这也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师祖怎么会收了一个东华的重臣之女做衣钵传人,还将她定为无名阁的继承人?
多少年来,圣山对大陆四国一直不偏不倚,可如今,若是秦绾的身份曝光,只怕圣山内部就要先爆发一场内乱,师祖……应该不会没有想到这一点的。
”你难道不知道星宗的预言?“秦绾诧异道,”只有大陆四国互相掣肘,圣山才会保持独立特殊的地位,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圣山……要么消亡,要么归附一方,没有第三条路。
“所以,为什么是东华?”南宫廉耐心问道,“师祖……这么早就看好东华吗?”
墨临渊收秦绾为徒是什么时候?五年前?十年前?十五年前?那个时候,连星宗的预言都没有出世。
不得不说,南宫廉会这么想,真是一个非常美丽的误会。
虽然墨临渊认为欧阳慧应该是东华人,但收这个徒弟的时候,还真没有把这个无名阁押注在东华上的打算。
“为什么不能是东华?”秦绾一挑眉,反问道,“还是说,你更看好别国?”
“我是北燕人。”南宫廉沉默了一下才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秦绾怔了怔。
圣山容纳天下,从来不问国籍,而南宫廉号称天下第一,其实在东华行走的时间更长,秦绾也没料到他居然是北燕人。
“我以为,北燕人一定看苏青崖和我师姐欧阳慧特别不顺眼。”顿了顿,她又说道。
“我是江湖中人,和朝廷没有关系。”南宫廉解释了一句,又道,“留城候那人……好吧,其实他被弄死了,还挺大快人心的。”
“那,如果东华和北燕开战,你会帮助北燕吗?”秦绾问道。
“不知道。”南宫廉摇了摇头,神色间有些迷茫。
秦绾微微皱眉,也是被他提醒了,才想起这个问题。
从前的圣山海纳百川,兼容天下,别说大陆四国,就连海外的化外之民都有,可若是有一天圣山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这些人……怕是都会偏向自己的祖国?
别的不说,就算是苏青崖,传说中他与唐少陵交情莫逆,甚至与西秦太子都关系不错,等到开战的时候,故友相对,或许还会有同门相残,圣山……就真的不存在了吧。
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你就是想说这个?”秦绾问道。
“其实,天下大势什么的,毕竟遥远了些。”南宫廉叹了口气,又道,“只是,皇族中人无情无义,你师姐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
“他和李钰怎么能一样?”秦绾不以为然道。
“哪里不一样?”南宫廉反问道。
“他说过,不能接受我站在他身边的人才他不需要。”秦绾知道南宫廉的好意,但她和李暄的纠葛,却也不需要特别解释。
“行行,以后若是有问题,大不了我替你杀了他,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小师叔。”南宫廉说着,又灌了一口酒。
“那就不劳烦师侄了。”秦绾哼道,“我自己会杀。”
南宫廉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小姐。”后面的荆蓝叫了一声。
“嗯?”秦绾一提马缰,减慢了速度。
“王爷的飞鸽传信。”荆蓝赶上来,递上一根铜管。
秦绾拆开信件扫了一眼,又看看天色,断然道,“今晚不投宿了,直接赶往木兰渡。”
“木兰渡?”南宫廉惊讶道。
他也是走惯了江湖的,对于地名自然不陌生,木兰渡是襄河下游的一处渡口,地势空旷,有一片长达十余里的滩涂,遍布白色石头,又叫白石滩。但是,这个时候,位于下游的木兰渡肯定是被冲毁了的。
“庄别离和武林盟发起武林大会,召集江湖同道,说是……诛杀贪官,为民请命。”秦绾手一捏,将纸条捏成碎片,迎风洒落一路。
“就他还为民请命?”因为马速放慢,顾家兄妹也跟了上来,听到这句话,心直口快的顾星霜就忍不住说了一句。
顾宁脸上却是火辣辣的一片滚烫。实在是……当日在古县之外,那些乱军蛊惑江湖高手打开城门,用的口号也正是“诛杀贪官,为民请命”八个字。
“我们怎么办?”南宫廉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当然是去参加武林大会了!”秦绾理所当然道,“刚才不是还在说,怎么让那些人聚在一起是个难题?”
“你去?”南宫廉怀疑地看着她。
“请问,我们这一行人哪里不像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人了?”秦绾问道。
南宫廉无言……好吧,他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江湖人,只是庄别离怕是不会欢迎他去。顾家兄妹代表半月山庄更加不会引人怀疑,至于秦绾……她是高手榜第一,参加个武林大会不是再合适没有了吗?
“走吧。”秦绾在马股上加了一鞭,加快了速度,一面道,“赶紧的,明天日落之前,一定要赶到木兰渡,不然就来不及了!”而此刻的京城——
除了每天早朝时,看不见文官最上首的那个清冷身影之外,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江涟漪的风流艳史着实在京城火了一阵,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除了有切身关系的人之外,谁会锲而不舍地关注一个已经被贬为最低级的侍妾,还被皇帝金口玉言说了永不晋位的女子?笑话看完了,自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江涟漪在太子府的日子也很不好过,那日在明光殿昏过去后,皇帝就下旨直接把人送回了太子府,等她醒来,一切都已成定局。虽说有李钰的命令,明面上没人敢苛待她,但她毕竟只是个比庶妃都低的侍妾,自然是不能再占着属于太子妃的院子的,不得不迁到了一处狭窄僻静的小院里,很显然,小院子不可能容纳那么多下人,也断然没有一个侍妾还前呼后拥的道理,于是下人也被裁撤了大半,甚至有不少人都是争先恐后地去向总管表明了愿意另谋高就的意愿。
本来就没得到过什么好处,又没有多少情义,谁愿意伺候一个永远出不了头的主子?到最后,也就只剩下她陪嫁的下人了。
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无法离开。
陪嫁的奴仆身契都在江涟漪手里,性命都被捏着,也只能继续陪主子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江涟漪大发了一顿脾气,砸了不少东西,但是……让她更加绝望的是,总管派人来告诉她,一个侍妾的份例,不可能给她补足砸坏的东西,如果茶具被砸光了,江侍妾就只能用饭碗喝茶了。
可江涟漪哪肯甘心,奈何不得总管,一气之下便去库房翻自己的嫁妆。
上好的瓷器摆件古董,江大小姐还少了这些东西?
然而,她派去的如烟却被总管拦下了,因为江涟漪的嫁妆是按照太子妃的规格置办的,可是现在她只是个侍妾,于是嫁妆里的大部分摆件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违制的,不能使用。太子府不会侵占她的嫁妆,只是……总管很诚恳地问了一句:要不要请丞相府换一批江侍妾能用的嫁妆?
江涟漪听完如烟哭哭啼啼的回报,简直气得要发疯,习惯性地抓起茶杯就要砸,但想起这是小院里最后一套茶具,又砸不下手,只能去床上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场。
李钰并不是没有来看过她,只是都是白天来的,从未留宿过。
然而,江涟漪一边不甘心,一边却还是忍不住期盼着李钰到来。
毕竟,如果太子在这里用饭,例菜的规格自然就高了,否则,到她这里就只有两菜一汤,还经常不见油腥,如果是从前,就连她身边的贴身侍女如烟吃的,也比这个好。
她向李钰告过状,李钰倒也责骂了厨房的人,至少送来的饭菜不会再是冷的,但再多的,李钰也很抱歉地告诉她,这件事风头还没过,宫里的几位气还没消,都盯着太子府呢。等过段日子,帝后忘了这回事,他再慢慢为她改善生活。
江涟漪无可奈何,只能待在小院里一天天数日子。毕竟,一个侍妾,别说是随意回娘家,就连出门也是不允许的。
太子府的事务,自然是白莲接手了。
白莲知道自己出身不够,很多东西都没有学过,谨慎之下,也不敢随意动作。不过李暄和秦绾显然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的,派给她的红苕极善于理家,在红苕的暗中指点下,白莲又抱着无功无过的心思,倒也处理得极为妥帖,让李钰很是满意。
而江涟漪那边,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白莲并没有去小院里耀武扬威一番,相反的,只要是合乎规格的,能给的都给,并不刻意打压,当然,不合规格的……那是绝对不会多一丝一毫的。
比如份例,比如……出门的权利。
红苕转达了秦绾的吩咐,如今的江涟漪才是那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去招惹她,反被她咬一口,惹一身腥的可能性非常大,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不见她,不理会她,无视她,就当她完全不存在。这才是对她最狠的手段。
再说,江涟漪虽然被贬了,但只要江辙一天不倒台,就不算是跌到泥里。
毕竟,就算江辙对付不了皇帝和太子,可整治一番落井下石的小人物却轻而易举,皇帝都不会因此去找江辙的麻烦,也许还巴不得如此。
贬了江涟漪,对于爱女如命的江辙来说,无异于生挖心肝,没看丞相大人都病得起不来床了吗?皇帝虽然不会放过江涟漪这个有辱皇家的女子,但若是有哪个蠢材愿意给江丞相消消火,皇帝还是挺乐意的。
丞相大人消了火,解了心结,就可以回来干活了吧!
秦绾对白莲这颗棋子最满意的一点就是,足够听话。
至少在等她回京之前,白莲不能去惹江涟漪。反正,对江涟漪来说,侍妾的生活,还只是个开始呢。
李钰也很无奈,按照事前的计划,此刻他应该对江涟漪深情款款,极尽安抚,趁机将她的心完完全全捏在自己手心里,以应对江辙的发难。可是……计划里可没有让江涟漪真的*这一条!
如今,他只要一看见江涟漪的脸,就仿佛看见她和一个和尚在床上抵死缠绵的模样,然后就一阵恶心,什么深情的模样都做不出来了,只能匆匆离去。
“殿下以为,是什么人在背后和江氏为难?”虞清秋盯着眼前的棋盘道。
“会不会……是秦绾?”李钰犹豫了一下才道。
秦绾是欧阳慧的师妹,做这些倒也是天经地义,他从不觉得秦绾这个女人会心慈手软。
“殿下觉得……如果当初秦大小姐和殿下立下约定时,要求殿下彻底毁了江氏,殿下会答应吗?”虞清秋想了想问道。
“会。”李钰没思考多久就回答。
虽说这比做个样子多些糟心事,但若是当时秦绾一力坚持,他也是会答应的。毕竟,九十九步都走了,还差那最后一步吗?尤其,在知道了秦绾是无名阁主之后。
“我想也是。”虞清秋毫无意外之色。
“那先生的意思是?”李钰若有所思。
“秦大小姐聪慧,尤其善谋人心,是她的话,当时会直接提出要求,横竖殿下也会答应的,没有必要自己做。”虞清秋道。
“先生对秦大小姐评价很高。”李钰迟疑了一下才道。
“她是无名阁主。”虞清秋笑笑,放下一枚棋子。
与他下棋的并不是李钰,黑子白子都是他一个人在摆,若是秦绾看见,一定认得,他摆的就是梅花节上那一局未完的棋局。
“无名阁……选择了一位我东华的贵女继任阁主,是要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偏向东华吗?”李钰有几分兴奋。
“没那么容易。”虞清秋摇摇头道,“圣山之人一半是当年躲避战乱的先朝遗民,但也有一半是各国人士,想要完全让圣山靠向哪一国,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所以,殿下一定记住守秘,秦大小姐是无名阁主这事泄露得太早,对东华并没有好处。”
“先生放心,这事孤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起过。”李钰慨然说道,随即又道,“父皇那里?”
“陛下……自然有宁王禀报。”虞清秋微笑道。
“怪不得最近父皇对秦大小姐格外包容。”李钰恍然道,“秦大小姐要宰了西秦郡主,父皇居然准奏,江氏要泼她脏水,父皇也如此恼怒。”
“对于宁王来说,秦大小姐也是一张护身符,在陛下面前。”虞清秋道。
李钰微微一怔,若有所悟,轻轻地点了点头。
“秦侯……生了个好女儿啊。”虞清秋感叹道。不过,被他感慨生了个好女儿的秦建云,最近确实是春风得意。
长女和宁亲王渐入佳境,次女马上就要和端王完婚,长子也即将迎娶柳长丰的嫡长女,嫡子年幼些,但最近读书也不错,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就连以前最不省心的秦珠,上回宫宴回来后性子就稳重了不少,也不怎么出门了。
当然,秦建云绝对不会想到,秦珠那哪是懂事了,分明是被秦绾给吓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端王回京了。
“你说什么?”秦珍一声尖叫,一根金钗掉在地上,脸上的兴奋之色一下子全转为了愤怒和不可置信。
“小姐,是真的。”侍女彩霞苦着脸道,“外面都在传说,端王殿下在云州纳了个庶妃,是商户的女儿,还带回京城来了。”
自从婚期定了,张氏就另外给秦珍挑了四个陪嫁丫头在身边,都选的容貌中等,性子老实的家生子,彩霞是秦珍用得最顺手的一个,就经常带在身边。
“我不信!”秦珍咬牙道。
大婚当前,未婚夫居然大张旗鼓地带了个庶妃回来,这也太打脸了!
庶妃虽然比侧妃更低一级,但毕竟也占了个“妃”字,是能上皇家玉牒的,和最低贱的侍妾不一样。
秦珍敢保证,这件事如不能好好解决,那继江涟漪之后,京城最大的笑柄就是她了!
“王爷呢?”秦珍问道。
“王爷进宫去了。”彩霞赶紧答道。
秦绾点点头,并不意外这个答案,毕竟李钧在云州捅了个大篓子,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自然应该进宫面圣。
只是,想起此刻端王府的后院多了个女人,等王爷一出宫,回去就会见那女人,她的心就像是有千万只小虫子在撕咬似的,又疼又痒,想要流泪。
“小姐是要出门吗?”彩霞问道。
“派人去宫门口守着,若是王爷出来,就赶紧回禀。”秦珍道。
“是。”彩霞答应道。
“更衣,我们出门。”秦珍深吸了一口气道。
“是。”彩霞闻言,赶紧继续为她梳妆打扮。
正好,等她出门,没走多远,派去宫门口盯梢的人就来报告说,端王出宫了。
秦珍赶忙检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妆容,确认了没问题,才仪态万千地迎上去。
“你怎么来了?”李钧看见她,眉头微微一皱,语气并不怎么好。
“王爷?”秦珍一愣,莫名地觉得有些委屈,但一抬头,心里的不祥感就更重了。
只见李钧身后跟着的,除了护卫,居然还有四个一样打扮的女子,个个年轻貌美,各有特色。
“你先回府,过两天本王去看你。”李钧也发现了自己失言,赶紧补救。
刚刚在宫里先是挨了父皇一顿骂,到了明光殿,又被母妃抱着一场哭,他原本就已经极为心烦了,偏偏因为那件事……
“王爷,这些是?”秦珍看着那四个女子的目光很警惕。
“母妃赐的侍妾。”李钧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这事秦珍迟早会知道的,既然被她撞见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反正……又不是他想要的,还不都是母妃硬塞给他的?
“贵妃娘娘赐的侍妾?”秦珍目瞪口呆,一瞬间,仿佛有种五雷轰顶的晕眩,好半晌才道,“娘娘……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的事,别多想,你先回去。”李钧说着,径直抬脚走人。
这时候,他就想先回府静一静,实在不耐烦应付秦珍。不过,再想起自家后院那个纪如,他就又头疼起来了。
“王爷!”秦珍一跺脚,追了上去,心里委屈得只想哭。
要说贵妃给儿子赐几个侍妾原本也是常事,可问题是,下个月他们就要大婚了啊,端王府中本就有两个妾了,不需要再赐试婚的女子,而这个时候贵妃赐下美貌侍妾,还一次就是四个,岂不是表示对她这个儿媳非常不满?
“本王说了,你先回去!”李钧压抑着怒气道。
“王爷,您必须解释清楚!”被他一再冷言冷语地对待,秦珍头脑一热,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道,“这四个女人,还有云州那个庶妃,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如是皇叔祖赐的,这几个是母妃赐的,本王能说不要吗?”李钧怒道。
说实话,这几个女人,他是真心不想要,原本因为自己身体的问题,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他并不想看见这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可是母妃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情,不顾他的拒绝硬是赐下了四个女人。所以面对秦珍的逼问,他才感觉格外愤怒。
这是他的错吗?那一脸控诉的模样,倒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秦珍的事似的,他才委屈好不好!
“可是,我们下个月就要大婚了。”秦珍哭道。
李钧闻言,不禁脸色一黑。
他现在不想看到秦珍,就是不想想起婚期。这几个女人也罢了,可要是等到大婚时,自己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怎么办?洞房花烛夜怎么弄?这肯定是混不过去的。
然而,看到他的表情,秦珍不禁心底一凉。
她是真心爱着李钧,原本以为,就算有她是安国侯嫡女这个身份的原因,可至少李钧愿意娶她,多少总有几分喜欢的。但如今看来……那种表情,是厌恶?
他厌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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