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崖成名江湖极早,最初的时候,人们见他翩翩年少,貌若金童,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尤其是九根金针,七天治好了西秦第一大帮鸣剑山庄庄主唐默瘫痪了三十年的腿,一夜成名,被称为“医仙”。
然而,没过两年,就传来消息,南楚一个江湖世家慕名请他医治自家少主的内伤被拒,因为那少主最终不治身亡,其父迁怒苏青崖,有意报复——结果苏青崖一把毒药,所有去找茬的人全部一去不回。
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多了,渐渐的,“医仙”的称号也没人提起了。再加上后来醉清风的银剑门灭门事件,这哪是救苦救难的仙人,分明就是喜怒无常、我行我素的魔头!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苏青崖有了个姑娘做朋友。
不少人不敢去求苏青崖,纷纷想从欧阳慧那边入手,结果嘛,要是客气的还好说,不客气的,甚至想要动强的……大家宁愿去触苏青崖的霉头。毕竟苏青崖的毒见血封喉,一般情况下没有折磨人的爱好,哪像欧阳慧,每次都折腾得人欲仙欲死的,恨不得还是死了好。
所以说,能被魔头苏青崖看得顺眼,引为知交的女子,哪会是个仙子?以欧阳慧的作风,继续在江湖上混下去,迟早也被归为妖女一类,但很快欧阳慧就进了英王府。江湖人,到底是没胆子跟朝廷对着干的。哪怕当初的英王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何况,从此欧阳慧涉足朝堂,也与江湖无关了,没那个血海深仇的,也犯不着再去找她麻烦。
如今苏青崖又到了南楚,虽说银剑门满门被灭后,零星散落在外的少数外围弟子也早已散去,但是当年死了少主又被他毒死大半精英门人的梁家,可同样在南楚京城!
一时间,不管是想要报仇的梁家,还是京城无数想求医的贵人都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人毕竟是永宁王府请来的,要报仇也不敢在王府动手,官家真要扫平一两个江湖世家不过是举手之劳,再强大的高手也挡不住万箭齐发。而想求医的,至少也要等苏青崖医治完南昌郡主之后,才能看看有没有机会。
“舅舅去请苏公子?”一早,秦绾带着荆蓝和蝶衣去主院请安,就被雷劈了一下。
本来昨晚心事太多,就辗转了一夜没睡好,还在想要不要见苏青崖,没想到临安王就已经派人去请了。
“嗯。”上官英杰点头。
“可是……舅母……”秦绾迟疑地看了看一边的上官策。
昨天她才去探过病,王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本来也就是一点小病,苏青崖来看和太医来看也不会有多大区别,可苏青崖是真的不好请啊。
“你舅母已经没事了。”上官英杰叹了口气道,“兰嬷嬷说,你胎里带来的弱疾,养了十几年才好,最好能请苏神医给你诊脉,开个调养的方子。
秦绾一呆,才知道上官英杰去请苏青崖,竟然是为了她,下意识的,眼前也有些模糊。
“别哭,舅舅对你好是应该的。”上官英杰安慰道。
秦绾摇头,除非是亲生父母,不然没有谁对谁好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王爷,苏神医不好请,听说他喜欢世上罕见的珍奇药材或是孤本医书之类。”荆蓝开口道。她原就想请苏青崖来给小姐诊脉,如今临安王做了,她只有感激的。
“世上哪来这么多珍奇药材。”上官英杰失笑道。
“那舅舅准备用什么做代价?”秦绾也好奇道。
“绾儿可知,本王那二哥是用什么请来了苏神医吗?”上官英杰道。
秦绾摇摇头。苏青崖感兴趣的东西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没点儿线索,哪里能猜得到。
“十万两黄金。”上官英杰轻飘飘地吐出五个字。
“什么?”秦绾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你没听错,就是十万两黄金。”上官英杰点头道。
“十万两黄金,就是一百万两白银,够把他全家都埋了还有多……”上官策喃喃道。
秦绾苦笑,这个还真猜不着。
苏青崖收诊金,收得最多的是珍惜药材,或者医书孤本残页,碰到感兴趣的疑难杂症,说不定还会倒贴上去请求病人让他治,偶尔缺钱的时候,倒也会随便挑个大户人家治病,收点诊金,就算那人运气好了。但是,苏青崖很少缺钱,就算缺,也不会一次要十万两黄金那么多。
“而且,苏神医放出了话,十万两黄金,他就治,一视同仁。”上官英杰继续道。
“什么?”秦绾猛地站了起来,一脸的震惊。
要说苏青崖用十万两黄金治南昌郡主,她还能当他是一时兴起,可十万两黄金一视同仁……那代表有多少他治多少。百万银子,说少,那是真的不少,可要说多,拿得出的人整个楚京也有好多,至少大部分皇室子弟,侯门勋爵都没问题,而且越是这些人,越是怕死。
平时要求苏青崖出手不容易,但现在只要有钱就行,还不趋之若鹜?
“所以本王一早就派人去了二哥府上,要是晚了,可不知道有多少人。”上官英杰道。
“苏青崖……有那么缺钱吗?”上官策目瞪口呆。
这么一来,他随随便便,至少能席卷几千万两的银子,可苏青崖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平素对生活也不讲究,甚至经常为了采药在深山里一呆几个月,出来的时候跟野人没什么区别,他要那么多钱,几辈子才能花完?就算穷奢极欲,也花不完啊。
“苏神医大概是遇到了一件需要用大量金钱才能解决的事。”上官英杰笑道,“不过,那也不关我们的事,本王只是付十万两黄金,请他来给外甥女诊脉而已。”
“十万两黄金……太多了。”许久,秦绾一声叹息。
“是不少,但王府还支付得起。”上官英杰笑道,“何况,真的不够,父皇也会为你出这笔钱,你担心什么。”
“是啊是啊,表姐放心,我们王府没那么穷。”上官策也笑嘻嘻地说道。
秦绾苦笑着摇摇头,就算苏青崖不再认识她,就算他们曾经的关系永远不会曝光,可要是上官英杰真的付出了这十万两黄金,对于真心对自己好的舅舅和外祖父,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蝶衣。”秦绾叫了一声。
蝶衣很明白她心里的想法,默默地走上前。
秦绾拿出随身的荷包,挑挑拣拣,还是拿出了曾经装着醉清风的那块玉饰交给了蝶衣,轻声道:“去请苏公子过来一趟,你知道该说什么。”
蝶衣点点头,收好信物,又向上官英杰行了礼,转身出去了。
“绾儿,你这是?”上官英杰惊诧道。
“苏青崖欠我人情,哪能让舅舅付重金。”秦绾道。
“……”上官英杰像是见鬼似的看着她。
“小姐你昨天怎么不说?”荆蓝埋怨道。亏她还想了一晚上,要不要通知王爷,让王爷想想办法呢。
“我又不觉得自己有病。”秦绾无语。
“表姐你太厉害了!”上官策赞叹道。
秦绾只能苦笑,其实她不想这么厉害的,她还没想好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苏青崖呢。
故交?要是苏青崖认不出她,岂不是很丢脸。陌生人?万一哪天曝光了,她肯定要挨苏公子一把毒药——好吧,现在她不怕毒了。
随便聊了些闲话,不到半个时辰,总管一脸古怪地来通报,苏青崖上门来了,问王爷见不见。
“还不请进来!”上官英杰一脸的震惊。他并不是怀疑秦绾的所谓“人情”,只是……这也太快了些,怕是苏青崖刚到永宁王府,连一刻钟都没呆满吧。
“是。”总管诚惶诚恐地去了。
然而,一会儿工夫,先到主院来的竟是吴侧妃。
“你来干什么?”上官英杰不悦道,“不是让你自己好好反省的吗?”
“听说王爷请来了苏神医,箭儿那日似乎受了些暗伤,一直喊疼,绮儿这两日也有些不舒服,能不能请神医看过王妃姐姐后,给两个孩子也看看?”吴侧妃一脸担忧,柔柔弱弱地开口。
上官英杰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烦躁。
要是上官箭真被朔夜打伤,只怕吴侧妃早就闹起来了,哪还等得到今天。再说人是秦绾请来的,他有什么资格说话。何况,就算他出黄金去请,苏青崖明码标价的可是十万两黄金治一人,不是一府,临安王府又不是开金矿的,哪有这么多黄金。
“王爷,箭儿和绮儿不是您的亲生儿女吗?”吴侧妃又开始抹眼泪。
“你闭嘴!”上官英杰怒道。原本念在她是父皇赐的侧妃,对她一向优容,可如今看来,怎么越来越无理取闹了?
总管带着人进来的时候,主院里还满是哭哭啼啼的声音。
秦绾淡定地在一边捧着茶杯喝茶,看到人进来,才叹了口气,开口道:“侧夫人,难道没人告诉你,苏公子是我请来的吗?”
“什么?”吴侧妃愕然。
“没错,人是绾儿请的,本王可没这么大的面子。”上官英杰冷哼道。刚才他不说,是不想吴侧妃去烦秦绾,早知道应该叫人直接把她拉出去的,丢人现眼!
吴侧妃回头,果然看见总管身边的女子是秦绾的丫头。
“苏神医,有劳了。”上官英杰说着,也静静地打量着如今楚京风云中心的男子。
苏青崖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因为年纪长了,不再如当年出道时的金童模样,却更见清俊,一身白色的布衣,简简单单。只是,那淡漠如止水的双眸却仿佛看穿了生死一样的冷冽,尤其右眼角处一朵小小的暗红色梅花状刺青,听说原本是个伤口,却不知以他的医术,为什么不消掉伤口,反而刺成刺青,让伤口永久保留下来。
蝶衣默不作声地上前,把药箱放在桌上,又把信物还给秦绾。
吴侧妃终于相信了人确实是秦绾请回来的,但想起之前自己跟秦绾的过节,一下子也实在拉不下脸去求人。
只要她乖乖站在一边不哭不闹当背景,上官英杰也不是非要在客人面前把人赶出去,徒惹笑话。
“你就是秦绾?”苏青崖开口道。
他的声音清冷,如冰山雪水般通透,可就是没有一丝感情。
“苏公子。”秦绾抽了抽嘴角。
“坐下,伸手。”苏青崖道。
“就在这里诊脉?”上官英杰讶然道。
“怎么,看病还要挑个风水宝地?”苏青崖一挑眉。
“这……当然不是,苏神医请便。”上官英杰汗颜,这位神医果然如传说的一般性子古怪。
秦绾倒是很了解苏青崖的作风,挽起袖子,伸手给他。
其实她也挺好奇的。
两年前,苏青崖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孟寒用轮回蛊救了回来。当时苏青崖并未诊断出她的体内有蛊虫,只以为是报讯的雕羽慌张之下,把话说严重了,其实欧阳慧的伤并没有那么重。
当然,按照孟寒的说法,那时的轮回蛊处于休眠状态。
如今,已经苏醒的轮回蛊,苏青崖能不能诊断出来,她倒是很想知道。
苏青崖把脉的时间很长,眉头轻皱,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困惑。
“苏神医,绾儿的身体还好吧?”上官英杰见状,也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死不了。”苏青崖不耐烦道。
“……”上官英杰被噎住了。他当然知道死不了,可问题是光是死不了不行,他要姐姐的女儿比谁都健康快乐地活着!
许久,苏青崖终于放开了手。
“神医,我家小姐如何?”荆蓝紧张道。
秦绾一抬头,对上苏青崖的目光,清楚地从他眼里看到一丝笑意,不由得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纸笔。”苏青崖却转过身去了。
上官英杰闻言,赶紧吩咐总管拿来纸笔,亲自捧过来,放在桌上。
苏青崖也不客气,坐下提笔,挥挥洒洒写了一刻钟,搁笔道:“照方抓药,一天三次。”
荆蓝拿起药方,只扫了一眼,就不禁僵住了,停顿了一下才问道:“苏神医,这要吃多久?”
“吃着再说。”苏青崖淡然道。
荆蓝脸上一黑,看看秦绾,竟然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吃着再说,也就是没有期限,一直吃下去的意思吧?
“怎么了?”秦绾随手拿过药方,然后脸同样黑了。
黄连、木通、龙胆草、苦参、穿心莲、山豆根……每一样药材,简直是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这种药一天三次地天天喝,就算本来没病的,也要喝出毛病来了吧!
疯病!
其实,张氏想要原来的秦绾真的发疯,只要天天灌她喝这个药就行了,不出三个月,没人能不疯。
“先去抓药吧。”不明所以的上官英杰道。
“是。”荆蓝虽然同情,但也不认为苏青崖开的药方有什么问题,便想拿着药方去抓药。
“不用去了。”秦绾手一握,直接将药方捏成了一团。
“怎么,有问题?”苏青崖一挑眉。
“没有问题?”秦绾一声冷笑,“啪”的一下把捏成一团的药方拍到他面前,直接道,“换一张。”
“……”苏青崖无语地看着她。
“换不换?信不信我叫人照这方子抓药,一天灌你三次!”秦绾怒道。
“呵。”苏青崖忽的一声嗤笑,果然再抽出一张纸给她,“果然是吃不得苦的千金小姐。”
秦绾拿起药方看了看,发现虽然药效大致相同,但不少药材都换过了药性相通,味道却没那么苦的,这才满意地交给了荆蓝。
“还有要看的病人吗?”苏青崖起身道。
上官英杰有些茫然,犹豫了一下,见秦绾也没有什么表示,便道:“如果神医有空,麻烦看看本王的王妃。”
“带路。”苏青崖道。
秦绾一挥手,示意蝶衣提着药箱跟着上官英杰和苏青崖一起去。
“郡主……”吴侧妃堆着一脸的笑容凑过来。
“你怎么还在?”秦绾皱眉。
吴侧妃的笑容立刻扭曲了。
“小姐,这方子?”荆蓝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世上还没有人把苏青崖开的药方拍回去,让他换方子的,可让人震惊的是,苏神医居然真的换了,而且还是事先就准备了两张药方,好像料定了小姐会这么做似的。
“去煎药吧。”秦绾苦笑。苏青崖有没有看出轮回蛊她不知道,不过那两张药方用来调养她这具亏空了十几年的身体,的确是最合适不过,所以,为什么不吃?
“是。”荆蓝这才拿着方子出去。
很快的,上官英杰就带着苏青崖回来了。
苏青崖一言不发地继续写方子,交给总管,一边说道:“王妃的病并无大碍,之前的大夫开的药可以继续吃,这张是调理身体的,停药三天后开始吃,吃个六服就够了。”
“多谢。”上官英杰郑重地道。
其实王妃的病只是普通的受寒,就算是苏青崖,治个风寒咳嗽的小毛病,也不可能比太医做得更好了。
“这张是王爷的。”苏青崖放下笔,拿起另一张药方。
“本王?”上官英杰愕然。
“王爷的面相,早年应该中过毒,还受过暗伤,虽然治好了,但身体毕竟有些损害,若不能好好调理,只怕会折损寿数。”苏青崖道。
“多谢苏神医。”上官英杰也不禁赞叹。不用把脉,光是用看的就知道他年幼时中毒受伤,虽说医者望闻切问都是基本功,可也太神奇了。
“你今天……脾气真好。”秦绾只觉得头皮发麻,不好的预感更重了。
苏青崖是那么好心的人吗?看在欧阳慧份上,给她治个病就算了,还主动问有没有别的病人,最后还连上官英杰的老毛病都一并医治了。他要有这医德,早就真的成医仙了!
蝶衣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说。
“南昌郡主。”苏青崖吐出四个字。
厅里所有的人都不禁一愣,大家都知道苏青崖会来楚京,是永宁王请他来给南昌郡主治病的,可他现在提起南昌郡主是什么意思?
秦绾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南昌郡主的那个积劳成伤,她研究出这种手法没少借助苏青崖的医术,而苏青崖内功不高,也用不出来。这世上,除了欧阳慧,本来也没别人能造成这样的伤势,苏青崖既然给南昌郡主诊过脉,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要想想南昌郡主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害她的,苏青崖又不傻。
“那个……苏神医有什么打算?”上官英杰问了一句。
“我住这里。”苏青崖不假思索地答道。
“……”上官英杰无语。
可以想象之后的临安王府会有多热闹,不过苏青崖愿意住在他家,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她的院子里给我一个房间。”苏青崖一指秦绾。
“这……”上官英杰一愣,秦绾毕竟是个女子,院子里住进一个外男,不合适吧?
“没事,还有朔夜和执剑在。”秦绾苦笑着点点头。
上官英杰一想,也就同意了。反正院子里也不是只有一个男人在,苏青崖还能随时帮秦绾诊脉,调整药效。
吴侧妃一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见苏青崖已经走出门去了,那种坦然的态度,几乎是把王府当成了自家院子。
秦绾对上官英杰行了礼,又向上官策笑笑,带着蝶衣赶紧跟了出去。
有些事,早晚都是一刀,早交代早了账。
回到小院,朔夜和执剑有些警惕地迎上来。
“没事,叫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我和苏公子有事要谈。”秦绾吩咐道。
“是。”两人很有分寸,知道那是不想他们旁听的意思,远远地退开了。
蝶衣在小花园的凉亭里摆好了茶点,就站在了一边。
“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许久,苏青崖才开口道。
“你却变了许多。”秦绾一声轻叹。
算起来,其实她也快两年没见过苏青崖了。
“果然,是从南昌郡主身上看出来的?”秦绾又道。
“不然呢?”苏青崖冷笑道,“我倒是希望是别的什么人,可世上只有阿慧会叫我苏公子。”
秦绾愣住,随即哑然失笑。
世上的人都称呼苏青崖“苏神医”,有仇的也会直呼其名,或是叫魔头、妖人,也就是她这个本质上不是出身江湖的女子才叫他“苏公子”,即便后来熟到了可以互相叫名字的程度,偶尔开玩笑时,她也会叫一声“苏公子”来打趣。
是她的口误,可那也是她潜意识里太信任这个人,才失去了警惕心。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当年那场屠杀后,南疆王族竟然还有人活了下来。”苏青崖说道。
“果然看得出来?”秦绾皱了皱眉。
“放心,普通的太医还是看不出来你中蛊的,除非刚好处于蛊虫活动期。”苏青崖沉吟了一阵,又道,“能让你换了个身体,真的有人养出了成活的轮回蛊?”
“两年多前那次。”秦绾苦笑着点点头。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苏青崖变了脸色,显然,苏神医对于当年自己竟然没诊断出轮回蛊感到非常不满。
“给你种蛊的那人还活着吗?”苏青崖问道。
“嗯。”秦绾应道。
“我和你回京城。”苏青崖立刻道。
“我还要在南楚呆一阵子。”秦绾提醒道。
“无妨,正好等你一起走。”苏青崖不在意。
“说起来,你很缺钱吗?”秦绾问道。
“现在不缺了。”苏青崖沉默了一下才道。
“现在不缺?之前很缺吗?”秦绾一头雾水,他要价十万两黄金治一人才多久,变卦也太快了……难道苏青崖要这么多钱,还和她有关?
这么多钱能干什么?起兵造反?别开玩笑了。
蝶衣默默地递上一张纸,上面四个大字:买凶杀人。
秦绾赞同,对,几千万两银子,足够买动全天下的杀手……不对!
“你该不会是想雇人去杀了李钰吧?”秦绾脱口而出。
这倒是有可能,毕竟没几个杀手敢去刺杀皇族,还是一国太子,未来的皇帝。干了这种事,不管成不成,天下都没有了容身之地。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允许敢对皇族出手的杀手存在。不过,如果是几千万两银子,总会有不怕死的人的。
苏青崖像是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总不会以为我会自己一把毒药毒死李钰吧?
皇族都有人试菜,间接下毒是很难毒死人的,除非是苏青崖亲自出手——但这样的话,他跟欧阳慧不是殉情也得殉情了。
“谢谢。”好一会儿,秦绾才吐出两个字。
一句道谢当然不够,但其他的,苏青崖也不稀罕,何况,以他们的交情,实在也无需矫情。
“不用,把给你种蛊的人给我研究就行。”苏青崖理所当然道。
“这个真不行……”秦绾黑线。
孟寒不抓狂才怪!
“我解剖他也研究不出蛊术,怕什么。”苏青崖鄙视道。
秦绾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怕你们俩这个脾气,一言不合毒药蛊虫横飞,最后谁弄死谁都不行啊。
“小姐。”荆蓝从院门口走过来,不过显然从朔夜那里得到了警告,只远远地站住了,没有靠近。
“什么事?”秦绾道。
“太子妃来了。”荆蓝一脸的无奈。
谁都知道,这位太子妃是为什么而来的,太子缠绵病榻多年,早年也寻找过苏青崖,如今人就在楚京,太子妃哪有不立刻找上门来的。
“你能不能别老是招蜂引蝶!”秦绾怒道。
苏青崖一声冷哼,招蜂引蝶也招不到能当他娘年纪的老女人头上去好么?
“绾儿。”说话间,上官英杰沉着脸走过来。
“舅舅怎么亲自来了?”秦绾赶紧迎了上去。
“绾儿要是为难,舅舅也不怕太子。”上官英杰沉声道。
很显然,太子妃也许是太过急切,有所不妥,惹怒了他。
“太子妃想要请苏神医住到太子府。”荆蓝凑到秦绾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秦绾恍然,果然,临安王还是为了她。
“你这个舅舅倒是不错。”苏青崖道。
“你医不医?”秦绾叹了口气,回头问道。
不管怎么说,苏青崖这次来楚京的行事就是一个巨大的赌注,非常危险,一个弄不好,连他自己都要没顶。而太子府,就是其中最大的变数。
毕竟,真正需要救命的人不多,大多数人愿意出十万两黄金,是珍惜自己的小命,想请苏青崖诊脉后开出最适合调理身体的药方。
十万两黄金,买的是延年益寿。
可是,太子却是真正需要救命的人。而先天的弱疾,太子能活到这个年纪就已经是南楚的太医医术高超了,苏青崖毕竟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没那么神奇地能起死回生。
万一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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