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我就觉得啊，你这人胆子大，胆子大的人就是好相处。”王剑林道。
    程曦一愣：“王哥，你一个老大还要管别人好不好相处呢？”
    “那是，有的人几棍子敲不出一个屁来，跟他们一起太无聊了，你们说是不是。”王剑林问边上的三个男生。
    这三个男生都表示同意。
    程曦只是觉得他们可笑，昨天还嚷嚷着要找麻烦的几个人，今天差点又上门干架，到了晚上，就开始欣赏自己了，理由是因为胆子大敢打他们？
    这就是这个社会最真实的一面，油盐不进的坏人总是少数，大部分所谓的坏蛋都是双标狂魔，自己人就无限袒护，好像是个仗义的大好人，碰到别人就无限欺压，跟个马上就要下地狱的毫无同理心的反社会分子似的，永远可以在这两个极端里反复横跳，让人摸不着头脑。
    程曦是个识时务的人，她知道和这样的人相处，只能做朋友不能做对手，他们只要开始来扰乱，就可以让人什么都做不了，只有花钱买平安，如此而已。
    程曦拿起桌上的可乐，朝王剑林那边举了举：“喝酒伤身体，咱可乐碰一个。”
    于是这桌五个高中生，就在一群成年人熙熙攘攘的夜宵摊中，开始了自己的推杯换盏。
    这顿饭吃吃喝喝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中间又加点了好几次烤串，还有一些炒菜，再上了几瓶其他的饮料。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王剑林这几个男高中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惊人，把老板都吃怕了，后半场一直在问程曦是不是吃太多了。
    这阵仗，搞得程曦也一度有些惶恐，她怕把这几个人肠胃吃坏了，到时候他们家长还要来找自己麻烦。
    好在这几个人在吃到第三轮的时候，终于吃够了，放下最后几根竹签，眼神迷离的开始叹气。
    “哎呦，太撑了，撑死我了。”石勇摸着鼓起的肚子，瘫在椅子上起不来。
    程曦尴尬的的笑道：“没事，你们想吃啊，下次再带你们来，别吃坏胃！”语气像是个担忧孩子的长辈。
    王剑林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暂时我是不想再吃烧烤了，我要吃吐了。”
    程曦呵呵了一声——也好，省钱了。
    第25章 又瘦十斤
    这顿史诗级的夜宵终于结束了，程曦起身去结账，老板把账单递给她，上面赫然用圆珠笔手写了一个数字—580元。
    程曦没有一丝犹豫，直接从书包里掏出了钱包，抽了六张一百块钱递给了老板：“不用找了。”
    纹身老板接过钱，对着程曦笑道：“你一个学生这么有钱啊，不会是偷你爸妈的钱吧？”
    程曦知道老板是开玩笑的，也不反驳，点点头道：“是啊，偷了一千块呢。”
    老板拿出了二十元现金递给了程曦：“我不占小孩子便宜，找你的钱，拿回去吧。”
    程曦拿过钱，随手塞进了书包里。
    “我看你也没怎么吃啊，全是那几个男生吃的，怎么，不好吃啊？”老板略有些疑惑的问，似乎觉得这么一个大胖子几乎一口没吃自家的烧烤，他有些受挫。
    程曦一愣，这才意识到，刚才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有吃一口烧烤，甚至没有觉得馋，也有可能是大脑一直顾着和这几个混混聊天了，没顾得上吃。
    她尴尬道：“不是的大叔，我减肥呢，而且，我一个学生也没啥钱啊，就请他们吃，他们还不够吃呢，你看他们吃的多干净啊。”
    “你还减肥，你减多少了？”
    程曦刚想说最近还没称过，不知道最近的体重，就在老板身后看到了他店里的一台货称。
    “这称能上人不，能的话我上去称称。”程曦指了指老板身后的称问道。
    老板很热情，手招呼道：“来来来，你试试？”
    程曦踏上称，见上面的指针倏地往另一边迅速的转了过去，指针停留在77公斤。
    她惊叫了一声，这数字和半个月前刚减肥的时候相比，足足掉了十五斤，基本上一天一斤的速度在掉秤。
    “哟，胖了还是瘦了呀，这么激动？”老板在边上打趣道，旁人不知道程曦的初始体重是多少，只知道77公斤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个超级胖的数字了。
    程曦压住内心得意的小确幸，谦虚的和老板说道：“没，瘦了一点。”
    大基数的人减肥前期，只要管住嘴，吃得健康些，掉秤那基本上是飞速的，一天一斤是打底。
    从秤上下来后，程曦去烧烤店外面马路牙子边上找到了正在等待自己结账付钱的四个男生。
    “谢了，请我们吃饭，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叫我们一声，我们一定到！”王剑林一边拿牙签剔着牙，一边对程曦说出了如上海滩老大一般的豪言壮志。
    程曦见这混混头子被自己一顿饭就收买了，以后可以在学校安心学习不用考虑被这群人打扰，便觉心满意足，随口回答道：“这有什么的，能跟你们交朋友，也是一种缘分，以后有机会，再出来请王哥和兄弟们吃！”
    王剑林和他的三个小弟被程曦一顿饭，几句话就哄的不知天地为何物，飘飘欲飞，连连答应。
    “那行，已经很晚了，我得回家了，这样吧，我打个车，送你们回去。”说罢，程曦朝路上探了探头，伸手拦了两辆出租车。
    出租车停下后，程曦分别给了两个司机三十块钱，安排四个人上去了。
    终于把这四个祖宗送走，程曦舒了口气，一个人站在夜晚的城市街边，吹着夏夜的暖风，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这个地方离陆宁宁妈妈的房子大概有五六公里的距离，程曦决定慢慢的走回那个房间，这个周末就在那里过夜了。
    在一个城市里，能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也是一种安全感吧。
    于是程曦拖着自己77公斤的身体，踏上了回家的路。
    不走不知道，走了一会儿后，程曦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由于减了15斤带来的轻松感，和自己刚穿到这具身体的时候那种压迫感比，感受非常明显。
    毕竟是15斤肉，15斤是什么概念，去菜市场买15斤猪肉，那得是多大一摊啊！
    程曦饶有兴致的摆弄着自己因为减肥瘦下来而略显宽松的校服外套，以前这外套下摆是牢牢的贴在腰围，如今已经不那么紧了，甚至还有两根手指长度的宽松。
    不错不错，程曦一边走路，一边满意的检阅这具身体。
    虽说在别人看来，她依然是个很胖人胖的胖子，但只有程曦能感受到减重带来的身体上的改变。
    程曦走路没有那么快，但是边走边逛，也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小区门口。
    等走到单元门，上楼梯，拿出钥匙开门进去以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程曦摸索着打开灯的开关，房子里的一切都映照在黄色的灯光里。
    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家具和地面都蒙上了浅浅的一层灰尘，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霉味。
    明天是该好好的打扰一下卫生了。程曦一边放下书包，一边自言自语道。第一次在半夜感受这套房子的味道，虽然空气里有淡淡的灰尘味，但是并没有老房子特有的家具的霉味，屋子整体都很清爽。
    屋子里的家居摆设，就像程曦前世买过的那种微缩娃屋一般，并没有多的东西摆在外面，全部都收纳进了柜子箱子里。
    程曦走进卧室，看到床上的床垫、被子都还在，她本想睡在床上度过一夜的，但是一时间不太敢躺下，她总能回忆起当时陆宁宁进入自己梦境的一夜，虽然她没有恶意，很善良，但这对于程曦来说依然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接受的一个场景。
    卧室里的窗户很小，又因为床和家具都是偏黄偏深的颜色，所以整个屋子显得有些暗沉，程曦只觉得卧室的空气都有些安静。
    想到这里，程曦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在原地站了一会，又转身往客厅走去，客厅有个两人位的沙发，她打算今晚在沙发上将就一夜，明天再好好改造下卧室，让卧室的氛围看起来不要那么怪异。
    于是程曦麻溜的洗了澡，换了睡衣，从卧室的柜子里翻出一条薄薄的空调被，跑到沙发上去躺下睡觉了。
    第26章 打扫卫生
    早上，程曦被一阵清脆悠长的鸟叫声叫醒，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她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被子已经滑到地上了，清晨的温度稍有些低，程曦觉得有点冷。
    起身环顾四周，屋子里很安静。
    程曦伸了伸懒腰，起来换衣服，她换了一套穿了一星期的校服，打算穿着这套脏衣服干活打扫卫生，干活结束了再洗，省时省力。
    手表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早上六点，程曦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就下楼打算买点早餐，吃完可以开工。
    一开门，就看到有两个邻居也同时开门出来，手里拎着竹编篮子，应该是要出去买菜。
    他们一见程曦，就露出热情又惊讶的表情：“哟，宁宁你学校里回来了啊！”
    程曦礼貌点头回应：“是呀，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经历上次的风波，程曦已经能认得这些邻居了，一个是楼上的陈大爷，还有一个是对门的刘阿姨。
    程曦见到男的都叫叔，见到女的都叫姨，保证自己不会认错人，叫错名字。
    “叔，姨，你们去买菜啊，我跟你们一起吧，我去买点早饭吃。”程曦礼貌又热情的走上前去，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俩长辈自然是高兴的，于是三人有说有笑的就出门了，一路上也遇到好几个其他幢的邻居出来买菜的，今天是周六，没有人上班，在家做饭的人也多。
    邻居们见程曦也在这个队伍中，都显得很热情，叽叽喳喳的一路上都在顾着和她聊天。
    “宁宁呀，你一个人住，要不要紧的？要不要待会来我家吃饭啊？”
    程曦忙拒绝：“不用不用，姨，我自己会做饭，不用麻烦你们。”
    聊了一路，程曦来到小区边上的菜市场，在菜场里的早餐店里买了一份健康早餐——两个茶叶蛋，两瓶牛奶。
    买完早餐，程曦又去菜场买了点菜和肉，还称了一点散装的大米，打算回家做饭吃。
    她昨天已经粗略的翻了翻厨房，发现冰箱里的菜已经坏了，冻的肉大概率还能吃，家里的调味料也还没过期，都是现成能用的。
    买了点新鲜绿叶菜，再买了点鸡蛋、番茄，程曦就提溜着大袋小袋的塑料袋回家了。
    回到家后，程曦到厨房，放下菜，把一个鸡蛋和一瓶牛奶吃了，剩下的一个鸡蛋和一瓶牛奶她打算给自己下午加餐，吃完早餐，就开始准备大扫除。
    翻出抹布、拖把、笤帚、水桶等工具后，程曦又找到一双橡胶手套，戴上后开始一个个房间的擦洗家具。
    程曦先把家中的家具、家电、摆设品等都擦灰，接下去是擦窗户玻璃、窗台，最后一步是扫地拖地。
    她又在客厅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吸尘器，这台老式的吸尘器，非常巨大，还需要连插座，程曦不停的拔插插头，用吸尘器把家里里里外外的角落都先吸了个遍。
    由于有吸尘器的帮忙，大扫除的进度明显快了许多，到了下午一点左右，房子就基本上打扫完毕了。
    一点多结束大扫除，程曦把工具都洗干净，放在阳台归位，擦了擦身上的汗，看着干净整洁可以反光的屋子，由衷的感到开心。
    程曦还把打扫卫生过程中发现的很多证件、票据，比如户口本、存折等，以及陆宁宁的身份证件，保险资料都梳理好，放到卧室的床头柜里，以便不时之需。
    这期间，她还把屋子里找到的家庭相册都翻看完了，一共有三大本，几百张照片，囊括了陆宁宁的母亲年轻时期到陆宁宁现在的几十年时间的光阴。
    为了保证对陆宁宁这具身体的尊敬，程曦把这些照片全部看完并记在了心里。
    在陆宁宁五六岁的时候，这些照片里就逐渐没有了她父亲的身影，再长大一些，就只剩下妈妈和女儿了。
    程曦不禁叹气——其实都说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其实不幸的根源都是大同小异的，缺乏母爱，缺乏父爱，缺乏安全感，等等等等，都是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却天天出现。
    程曦不知道这会儿陆宁宁的灵魂是不是正在注视着自己，是不是自己的心里所思所想，她都可以看到。
    其实陆宁宁已经解脱了，现在是程曦依旧在这个混沌的世界里浮浮沉沉，她将替陆宁宁继续感受人世间的痛苦。
    程曦觉得有些无奈，她到底招谁惹谁了，如果死了直接上天堂还能舒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