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细看着,果然有人也用余光注意着贺延臣。
贺延臣给了成一一个眼神。
成一会意,二人装作只是走过来看一眼,离开了桌案,贺延臣眼见那人肩膀稍微塌了半分,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如今在场的都是他比较信任的人,贺延臣没有想到啊,他还是疏忽。
眼皮子底下有一颗老鼠屎,却迟迟没有发现。
那人穿着大理寺官袍,全身上下能装的下这个香炉的,唯有衣摆里和大袖。
成一假装匆忙过去,撞了那人一下。
果然……发出了轻微的铜器相碰的声音。
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来。
成一能在贺延臣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不是普通人,稍稍给了贺延臣一个眼神,贺延臣即刻招手,门外武德司的人进来,把人拿下,拖人出去,关进偏殿一气呵成。
速度极快,除了现场的几人,几乎没有人发现。
“继续侦查。”贺延臣说道。
没一会,武德司的人手里拿着香炉出来,和皇帝桌案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贺延臣打开闻了闻,陛下平日爱熏的味道,没什么问题,他把香炉交给了御医,叫他们现场查验。
“贺大人,此香炉没有问题,在陛下晕倒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在吃和闻上仔细查过,此香炉也不例外。”那御医说道。
贺延臣拿起那个小香炉,细细端详着。
费这么多周折要把这个香炉带出去,必然有问题,否则为何凶手要做这种无用功?
只是这线索到底在何处?
没有头绪,他喊来了刚刚给他传话的人,问过他之后,确实是有个面生的人进来,告诉他消息的。
贺延臣闻言,没有多问别的,叫他去追查。
一直忙到了第二天,他才抽空回来歇一会。
姜予安昨晚都没睡好,如今正和姜莫承吃早膳,见他回来起身相迎。
“没什么线索,不知道是如何中毒的,御医有的说是吃,有的说是闻,具体如何到现在也没有讨论清楚,大理寺也没查到什么,捉到了一人,还正在审问。”贺延臣低声凑在她耳边道。
“陛下呢?”
“御医说,虽然中毒很深,但不是不能救。”
姜予安皱着的眉心稍稍舒展。
贺延臣刚坐下,被袖子里的东西硌了一下,他拿出来,放在桌上。
他今天拿回来是想让林业帮忙看看的,他最擅长的就是配药,说不定有些收获。
第六十章 ◇
◎心软◎
“咦?姐夫, 你拿回一个小香炉来作何?还怪精美的。”姜莫承一边吃一边问道。
这香炉,贺延臣本来叫人拿着布包着,如今想让林业帮忙看看, 便解开了。
贺延臣还没来得及和姜莫承解释, 姜莫承又说起别的:“姐姐,本来扬州有种香炉, 也特别好看,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欢的样子,可惜带的东西太多,没能带一个给你玩玩。”
姜予安笑了笑,给贺延臣盛了碗粥, 轻声问道:“还没吃饭吧?”
姜莫承自顾自地说道:“那个香炉, 可是有机括的, 可以把两种香料混在一起使用。”
贺延臣一听,稍稍皱起了眉头:“有机括的香炉?”
有机括的香炉, 要说少见也少见,但并不是没有, 可是机括需要的手工很繁复, 工匠是不愿意在一个小小的香炉上下功夫的, 而且这种东西只在南方流行,贺延臣从未见过。
贺延臣拿起手上的香炉仔细看着, 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他把香炉递给姜莫承:“莫承,你看看这个香炉上可有机括?”
姜莫承闻言, 接过:“这种机括, 如果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是很难发现的。”
说着, 他摸了一把香炉的底部,顶部盖子上突然弹起来了一个小盖子。
很小,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
贺延臣接过那个香炉,看了一眼,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稍稍蹙眉,难道是他想错了?
正巧林业被成一喊来,贺延臣起身,和林业去了门外,把手里的香炉递给他。
“你看看里面的香料可有问题?”
林业一边接过,一边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他细细闻了闻,有些不敢肯定,又闻了闻,这个味道,似乎是宫里那位用的……
“这是皇……”他还没说完,贺延臣看了他一眼,林业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立马噤声了。
贺延臣指着那个姜莫承打开的小盖子:“重点看看这里。”
“这里倒也没什么……我对香料没有特别多的研究。”林业嘟囔道。
“但是怎么感觉也有点熟悉呢?”
林业闻了一会,感觉自己鼻子都要失灵了,也没想起来他在哪里闻过。
贺延臣想到姜莫承说这种机括的小香炉在扬州一带还挺盛行的,便随口问了一句:“可是南方的东西?”
林业恍然大悟一般点头:“对,没错,这个味道我之前在汴州的时候闻到过,但是也不算什么很稀奇的东西,那里很多人喜欢用这种东西点香,尤其是大户人家,因为这个味道很轻很淡,南方的一些贵胄们不是很喜欢浓烈的味道。”
又是汴州!
贺延臣蹙眉,他本来打算要去汴州,如今皇帝出了这种事,他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能离开京城。
三皇子……
这种香料味道又轻又淡,混合在皇帝平时爱用的香里也闻不到。
“这种东西可会和什么混合在一起导致中毒?”贺延臣问道。
林业大惊,刚刚他一闻到这个味道就知道这个东西是谁的,如今又牵扯到了中毒,是谁中毒不言而喻。
“我从没听说过和什么东西混合会中毒,这个香料没什么害处,在南方,尤其是汴州非常盛行,如果会中毒,早就没人用了。”林业忍下心中的震惊,轻声道。
忍了忍他还是没忍住:“那位……中毒了?”
贺延臣瞥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林业闻言,低声暗骂贺延臣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一边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种香叫什么名字?”
林业想了想:“天泪。”
天泪?这个名字好生奇怪。
贺延臣点头表示知道了:“多谢你。”
林业搓了搓自己的胡子,好奇心都要冒出来了,最后还是没敢多问,扭头走了。
贺延臣进了屋子,姜莫承刚吃完要走回去读书,和贺延臣打了招呼,贺延臣稍稍颔首,待姜莫承走后,轻轻关上了门。
他回了宫里还惊魂未定,在知道她遇险的时候,贺延臣觉得自己心都不会跳了。
那种感觉,是贺延臣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如今姜予安站在他面前,贺延臣恨不得抱着她把她揉进骨髓里,才能打破他心里的不安。
“飖飖。”他有些失神地喊她。
“嗯?”姜予安看向他。
贺延臣上前几步,把她揽在怀里:“可有受伤?”
贺延臣抱的很紧,姜予安有些难受地稍稍挣扎了一下。
她想起昨天,贺延臣说“你吓死我了”,突然心软了一块,没有再挣扎,而是拉着他的袖子。
“没有。”
“你呢?”她轻声问。
贺延臣却没回答,再也忍受不了,捧着她的脸,低头吻她。
他从没这样用力的吻她。
姜予安感受到了贺延臣的不安,本来她有些抗拒,有些受不了,却突然眼睛一酸,眼泪流下,没入了鬓角,搂着他的脖子和他抵死缠绵。
贺延臣报着她的腰,稍稍往上一提,随后托着她的臀,一边吻她一边把她放在床上,压上去,手死死扣着她的,半晌后衣裳凌乱,他忍了忍,从她身上下来。
两人的嘴唇吻的通红,姜予安喘着气,连贺延臣都有些气喘。
他说:“飖飖,我这辈子没有怕过什么。”
“小时候习武,有时候偷懒耍滑被父亲揍,长大了官场里勾心斗角,调查案子多少次死里逃生,每天和死尸打交道,我都没有怕过。”
“可昨天……”他扭头看着姜予安。
姜予安也看着他。
贺延臣不知为何,眼角突然划过一滴泪,姜予安看到了,她稍稍睁大了眼睛。
“我真的怕再也见不到你。”
“行宫,你被人刺杀的时候,我只是想着要保护你,可昨天,我是害怕失去你。”
贺延臣说着说着,他失笑出声:“我甚至想,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这种情绪,这种想法,怎么会出现在不可一世的贺延臣身上?
贺延臣自己都觉得可笑。
姜予安突然伸手,捂着他的嘴。
如果他再说下去,她会动摇的。
姜予安心绪乱极了,一边是贺延臣要化若实质的爱,一边是他冷漠无情的利用和伤害,叫姜予安心都揪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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