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雨,路上的好多商贩都收了摊,姜予安还挺享受走在雨中的感觉,刚刚的那丝不愉快彻底不见了。
“莫要湿了鞋袜。”贺延臣拉着她躲过雨坑。
“你可喜欢下雨?”姜予安问他。
“谈不上喜欢与否,但不厌恶。”
走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贺延臣裙摆已经湿透了,姜予安却几乎没有沾上雨水,他问道:“去酒楼吃饭?”
“好。”
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二人随便点了些菜,因为有姜予安在,贺延臣要了个雅间,吃完之后雨已经停了,他送了姜予安回去,手里还提着在外头闲逛给姜予安买的蜜饯糕点一类。
“回去吧,蜜饯不要多吃。”
姜予安发现他总在嘱咐她,她轻笑:“我省得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贺延臣少见她如此笑,心里泛起了些涟漪,笑道:“好,我们飖飖是大孩子。”
姜予安嗔了他一眼,扭头回去了,只留给贺延臣一个背影。
这一分别,竟是到了要回京城,都没再见,贺延臣第三日给她来了一封手书,说要去查案,暂且不在行宫,约摸七月底回京城。
那日之后,姜予安偶尔约齐凤铭和萧禾聊天,有些贵女办宴,若熟悉便去,大部分时间都缩在自己屋子里,倒是贺绪宁,没事儿就往她这里跑,她爱玩,总带着不少小东西,姜予安也被她带的活泼了许多。
七月初,皇帝起驾回銮,一行人浩浩荡荡又走了六七日,回了京城。
她和贺延臣八月十一大婚,回京城之后就要安心待嫁了。
姜予嫣的离世对林氏打击不小,一直缠绵病榻,回了京城才好转,至于五皇子,回来之后被禁足五皇子府,半年,一天都不会少。
回京之后,永安侯和强撑着身体的林氏第一时间去看望老夫人,姜予安跟着。
“母亲,这些时日身体可好?”
老夫人这两月,身子还算硬朗,但到底是有些力不从心了,笑道:“还好。”
永安侯问候了些别的,又聊了片刻,就回去了。
姜予安这才有机会和祖母说话:“祖母,那大夫来看过吗?”
“来过几回,又开了些药,吃着好许多。”老夫人说道,“你在行宫可还好?”
“发生了许多事。”
姜予嫣病逝之后,永安侯给老夫人递过信,老夫人也知道,但并不知具体。
姜予安看了一眼屋内的嬷嬷,老夫人旋即叫她们下去,她对祖母并没有什么隐瞒,把行宫两个月的大小事情说了一通。
姜予嫣的死因,她也和老夫人说了个清楚。
“只庆幸此事没有连累到永安侯府,她糊涂啊。”老夫人也只剩唏嘘,虽然对于姜予嫣,并没有对姜予安如此亲近,但说到底,也是孙女,老夫人也觉难过和惋惜,更多的是对她的失望。
没想到好好一个姑娘,竟做些罔顾人道之事,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你也快成亲了,不要想太多,安心备嫁。”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去行宫一趟,倒是圆润了不少。”
姜予安想起贺延臣总给她带吃的,想必里面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就盼你嫁去定国公府,日后生活顺遂。”老夫人笑着说道。
“一定会的,祖母别担心我。”姜予安说道。
白芷站在门口通报:“小姐,巧工坊来人,说是您的嫁衣做好了。”
“去试吧。”老夫人催她道。
姜予安点点头,拜别老夫人回了自己的屋子。
巧工坊的绣女抱着几个箱笼等在院中,见姜予安来,绣女们行礼。
姜予安客气地把她们请进屋。
“贵人试试衣服尺寸是否合适,若是不合身,便再修改一二。”绣女们说着,拿出了箱笼中的嫁衣。
当朝流行男子穿红,女子穿绿,这嫁衣上主要以凤穿牡丹的样式为主,辅以柿柿如意,福气满满等好意头的绣样,霞帔上点缀着珍珠,沉稳含蓄。
绣女们服侍姜予安穿上,戴好霞帔。
“小姐真美。”白芷笑着夸赞。
“正是呢!这嫁衣衬的小姐好看极了。”云苓跟着附和。
姜予安失笑:“就你二人嘴甜。”
绣女们说了几句吉祥话,给她腰身,肩膀,袖长等都做了记录。
她的身材尺寸是定国公府问永安侯府要的,定婚之后就着巧工坊做了,并且还做了花钗冠,主要是点翠辅以珍珠,因为贺延臣官位高,因此上有花钗七株。
给她量身定做,自是合适的,花钗冠重,只试戴了一下,就又放回了箱笼。
衣服巧工坊拿回去修改了,过几日会再来给姜予安试。
贺延臣在外地没回来,姜予安也忙的脚不沾地,备婚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每日躺在床上不过片刻便沉沉睡去,行宫养的都消瘦下去了,婚服都改了好几次。
眼见时日到了七月底,二人成婚也不过十几日,可贺延臣却迟迟未归。
那厢,贺延臣追查丝竹阁,发现他们“送货”的那个货物,竟是女子!
并非是奴籍,而是良民。
虽奴婢一类,律比畜产,可以买卖,但良民却是律法不许的。
如今贱民大多女子长相不好,声音不美,因为受苦,形销骨立,这丝竹阁竟是做起了拐卖良家女子的买卖!
贺延臣一路查下去,呆了月余,事事亲力亲为,还是成一提醒:“二爷,您八月十一就要大婚,如今已经七月二十五,再不回就迟了,交给属下们便是。”
即便如此,贺延臣也是有些放心不下,待到了七月二十九才带着成一回了京城,骑着疾乌快马加鞭四日才风尘仆仆回了定国公府。
“你还知道回来!”定国公训斥道,“人是你求娶的,还有几日便要大婚,给你去了多少信叫你速回速回,你这个婚还成是不成?!”
“外面多少人说你都要大婚人还不在京城,人家永安侯府的姑娘受了多少非议,你可知?”
长公主一向不管这些,也知道自己儿子做的实在太过:“人生大事竟是比不过你那些个案子公务?定国公府和永安侯府都要成笑话了。”
“是儿子的错。”贺延臣只管低头认错。
这些日子他是衣裳也脏,脸上胡茬满满,整个人看着比之前要老七八岁。
定国公又骂了他足足一刻钟,贺延臣不说话任骂,定国公看他这样,气得挥了挥手:“滚滚滚,赶紧滚,看见你老子来气!”
贺延臣闻言,匆匆行了礼走了,他心里想着小姑娘,他父亲说这段时日她遭了不少非议,也不知她可还好?
确实是他有错,这一去竟是到了八月才回。
他轻车熟路地翻墙进去,敲她的窗,京城下了几回雨,天气凉了许多。
姜予安一听就知道是贺延臣,心里是存了气的。
他只走前来信说过七月底回,这么久了,他竟是一封信也无,她担心他安危,他又回来的这般迟,还有一周便要成婚,他现下才回来,婚服都来不及改了,更不用说别的,这段时日京中流言蜚语,她不出门,齐凤铭和萧禾听说了怕她难过专门来看她开解她,她才知道外面已经是流言四起。
本来她和贺延臣,就是她高攀,想也知道外面怎么说的。
姜予安能如何,只能等。
她就当没听到敲窗声,不想理他,贺延臣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也没催,就在外头等,足足半个时辰,屋内的姜予安听着外头没了声音,还以为他走了,放下了手里的绣品,打开窗看看。
没想到贺延臣就站在窗前,姜予安看到,赶忙抬袖遮脸,婚前待嫁男女不能见面。
“飖飖……”
“你怎的还未走?”
贺延臣也瘦了,胡子拉碴,风尘仆仆,应是刚回京城就来了。
“我能进去说吗?”贺延臣询问道。
“不许。”姜予安摇头拒绝。
这下可是真的比亲她欺负她要严重的多了,连门都不许进。
“飖飖,是我不对。”贺延臣这时倒是嘴笨了,不知该说什么,姜予安才不生气,沉默半晌,“我不该现在才回来,但那案子实在重大,交给属下怕有纰漏,所以才晚归,我听说京中非议众多,是我做的不好,你莫要生气。”
其实姜予安对于京中非议并不是很在乎,那些人说就说了,她们也不敢舞到她面前,她只当没听到,虽然是有些委屈,但也不至于生他的气,她也知道贺延臣去办大案,她不是那无理取闹不识大体之人。
她只是生气,明明二人即将成为夫妻,贺延臣千里迢迢去查案,其中必然危险,那些人岂是好相与的?可贺延臣竟是月余,一条报平安的手书都未传回来,亦或者来个口信,她也好知道他平安着,能放心些,可连口信都无。
他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未来共度一生的妻子?
“我并非因此生气。”姜予安听他道歉,气性没了,但多少有些失望,他并不知她到底是气什么。
她缓缓放下袖子,也不管那些礼法了,不知为何眼眶也有些泛湿。
“那些人危险吗?”
贺延臣一时没明白她在问什么,默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点头:“和他们交过手,亡命之徒。”
“你可受伤了?”姜予安一听,微微蹙起眉。
“并未。”
“你走了月余,我知你此去肯定是办丝竹阁的案子,定然是危险的,日日担心,你却连个报平安的口信,手书都无。”姜予安顿了顿,“你可有把我看做是你的妻?”
贺延臣这才知道她到底是气什么,登时更愧疚:“飖飖,是我错了。”
他伸手想拉她,却被姜予安躲过,她冷声道:“进来吧,被人瞧见不好。”
贺延臣苦笑,这回是真不好哄。
他翻身进来,关上窗户,伸手就抱住她,姜予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他怀中。
贺延臣的声音就在她耳边:“飖飖,我想你了。”
只一句话,姜予安的身子就软了,手虚虚环着他的腰。
“之前独来独往,如今还未适应有妻子的感觉,你再给我些时日,日后定会给你写信,可好?”他侧头亲了亲她脖颈,胡茬有些扎痒,姜予安瑟缩了一下。
“若是有危险,记得给我来信,我会担心的。”她轻声道。
姜予安从小没什么亲人,只有祖母,后来,贺延臣闯入了她的生活,姜予安也慢慢喜欢上了他,把他也视作亲人。
她对于亲人,如何能不担心?
“我知道,日后定不会了。”贺延臣见她没有生气了,赶忙说道。
姜予安这才轻叹了口气,往他怀里缩了缩,这些时日贺延臣风餐露宿,身上不算难闻,但带了些尘土的味道,也谈不上好闻,可不管是什么,都叫她安心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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