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对不感兴趣的异性,都是直男。遇到喜欢的人,才会注意细节在意形象。直白粗俗点讲,就是孔雀为了求偶才开屏。”
李嘉雯:“……”
正巧有客人买了东西出来,谢翡利落地扫码,还不忘和她说:“大家都是兄弟,不必整那些虚的。”
“谁和你是兄弟啊!我是女的,女的!”李嘉雯脱口而出。
“兄弟只是对一种关系的概括,男的女的无所谓。你想叫姐妹也行,相信胖儿和大头都不会反对。”
说话间,排队等结账的客人插话,夸李嘉雯漂亮,她耐着性子礼貌回应了几句。
等人都结完账走得差不多时,她攥紧了挎包的带子,“我有话和你说。”
谢翡随手递给她一颗糖,心中暗叹一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注定要发生的事避无可避。
其实,不论是上次在球场贷女朋友秀恩爱,还是这一次的直男论,都是他故意。为的,就是在话未挑明的前提下,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使李嘉雯知难而退,将伤害降到最低,避免直接摊牌伤害对方的颜面。
没想到,最后还是走到这一步。
李嘉雯抿了抿唇,话还没出口,脸先充血,变得滚烫通红了。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谢翡的眼睛,说:“我喜欢你,是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谢谢。但我不喜欢你,只能是朋友。”
李嘉雯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她勉强一笑,“你还是喜欢虞意?”
“嗯,只有她。”
李嘉雯咬唇,“可是,我听小胖他们说,你们认识她才六天,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七天。以及,和时间没关系。”
“但是,她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人。她很有钱,还是一个作家。他们这种人的特点就是多情滥情,对感情都不认真的,只是玩。就算是认真,作家的感情也是多变的,因为这类人大多受不了现实生活,追求的情感永远在变。我看过一个说法,作家的神经比普通人敏感脆弱,情感丰沛,基本精神都有问题。比如……”
她一连举了几个例子做论据,引经据典,横跨古今中外,全都是文坛巨匠。高考写作文都不如此刻对各种材料信手拈来。
“这只是臆测。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部分人的共性不具备普遍性,用标签归类毫无意义。”
李嘉雯吸了吸腮帮子,手指轻轻地绞在一起,“但是,如果你选择我,马上就可以拥有一个女朋友。选择她,她不一定会接受你。就算她接受你,也可能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首先,我想要的,不是一个女朋友,而是爱人。它的前提是两情相悦。其次,她不是玩弄感情的人。即便是,我也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是……”
谢翡打断她,问:“你眼中的爱情是什么?和一个看似优秀的人约会,然后结婚生孩子过日子?”
“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不。我眼中的爱情,是灵魂的吸引和碰撞,是灵肉合一,水乳交融。如果没有这种吸引和碰撞,我情愿一辈子单身。”
李嘉雯并不十分懂得谢翡的话,懵然地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又有新的客人进店,她后知后觉地有些羞耻,有些无地自容。
谢翡轻描淡写,“今天的话,我当没听过。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大家还是朋友。”
李嘉雯无所适从,点了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正要离开时,张清芳提着礼盒,热汗淋漓地从外面回来。
她找了把扇子,一边摇一边和李嘉雯寒暄,夸了一番她的衣着打扮,又问她父母在做什么,什么时候去对面吃席。
谢翡起身上楼回自己房间。
热闹的人声仿佛都在河对面扎了堆,传过这边来。同时还有食物的香气,对面的房间是空的,书桌上还摆着摊开的书和没喝完的茶,床上躺着一张凌乱的凉被。
谢翡拉开书桌下的柜子,翻出很久以前作的画。
一幅画的是高山流水。伯牙弹琴,子期聆听。
一幅画是……
两幅画都曾被他装裱成卷轴,用来送人正合适。
谢翡抱着俩卷轴下楼时,李嘉雯已经离开了。张清芳刚喝了半瓶冰水缓了缓暑热,乍一看他这架势,都愣住了,“你还真要送你的墨宝啊?”
作者有话说:
注:墨宝:指珍贵的书法真迹、也用来尊称别人写的字或画。
文里男主故意这么自称的,主要是为了体现人物性格冷幽默的一面。
第15章 谢翡的墨宝(捉虫)
“嗯。一份礼两张嘴,怎么好意思。”
“……我觉得不好意思总比丢脸强。”
谢翡小时候上过绘画的兴趣班,学了一年基础常识,因为成绩好不打算走艺考的路子,就搁置了,也就买些画笔颜料画纸画布之类的自己临摹《芥子园画谱》画着玩玩。
就算后来他跟传统手艺人老张头学习了装裱,张清芳也只当是他的兴趣,并没指望他在书画上有什么出息。
“快拿回去,不要献丑!”
由于超市需要有人看着,张清芳先提着贺礼过去,吃完饭回来再换谢翡过去。
张清芳回来时,被晒得浑身是汗,衣服都湿透了。王小胖和刘大头在电风扇下坐着等谢翡一起去吃饭。
简单打过招呼,趁张清芳去里间洗脸的功夫,谢翡拿出藏在柜台下的俩卷轴抱在怀里,扬声和张清芳一声说自己先走了,不慌不忙地出门往对面去。
……
炙烈的阳光当空照下,像是火在皮肤上烤。
王小胖抬手挡着太阳,眯着眼问:“翡哥,你抱的这是啥?”
刘大头:“书画吧。”
谢翡:“嗯。两幅画。”
王小胖:“哪位大师的作品,挺贵的吧?”曾经,他们仨人研究过书画的价格,名画家不敢想,但是某宝上的仿古卷轴装饰画,几十到几百不等,都有。
谢翡:“谢大师。”
王小胖脚下一个踉跄,“谁?”
谢翡瞥他一眼,没再说话。
“不是,翡哥,我理解你想展示才华的心理,但我觉得虞姐姐是见过世面的人。你现在需要的是展示自己的优点,这个拙就暂时藏一藏。比如我觉得打游戏就不错,像虞姐姐这个年纪,反应就是要比咱们年轻人慢一些,而且这种游戏中的英雄救美、带躺、帮怼路人,都很容易招女生喜欢的。”
“对,吊桥效应。胖儿难得说到点子上,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什么叫难得?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谢翡不为所动:“幼稚。”
说话间,三人很快就到了虞意家。虞意家正门挂了块匾,不知是何时挂上去的,上书“虞府”两个大字。
里面很热闹,男女老少的声音都有,还有风吹出来。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满院都摆着桌子,桌上都是人。几间厢房里也是桌子,有的坐得满满当当,有的人已经走了,又有新的人坐上去,雇佣的帮厨收了碗,捉住白色的塑料一次性桌布一兜,换上一张新的,就开始摆酒和饮料,以及碗筷。
文姐正在门口招待指引来人去空位坐下吃饭。
虞意今日并未十分打扮。她穿着棉麻短袖上衣,棉麻七分裤,一头海藻似的头发披散着,面容明媚,五官不需勾画便已能夺人心魄。
她坐在花架旁边的藤椅上,手里夹着根烟,附近的小圆桌上摆着一整套茶具,并几碟点心,丁香时不时拿点给来往追逐嬉戏打闹的小孩子。
旁人只管凑上去搭话,其中几个上午还在谢翡家的超市买东西时阴阳怪气非议虞意说她摆阔花钱买面子。
……
“我早就说过,虞小姐这样的人物,可了不得啊!年纪轻轻,就挣了这么大份家业,哪个男人配得上?”
“早前他们还在背后说虞小姐不穿内衣的事,我就说他们没见过世面,那大人物能和咱普通人一样吗?这就叫什么?就是他们年轻人说的个性!”
“又漂亮,又展样,又大方,光这一天流水席办下来,可得花不少钱吧?要我说呢,虞小姐就是会做人,有格局。”
“咱们这里这些人,私底下都说呢,谁要能和虞小姐做朋友,那可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了。”
……
奉承的话语粗俗而直白,搭讪的内容繁杂且多。虞意哭笑不得,唇角噙着一点淡笑,游刃有余地说几句谦辞回应着,又说欢迎有空来做客之类的套话。
没让来人多纠缠,旁边的寸头女生丁香便引着他们去吃饭。
有人恋恋不舍地回头,还想再和虞意攀谈两句,但见她端起茶杯,垂眉敛目低头喝茶,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去席上坐下吃饭。
谢翡抱着俩卷轴,径自走向虞意。王小胖和刘大头生怕兄弟在大庭广众下丢脸,连忙跟上,随时准备圆场。
虞意放下茶杯,抬眼便看见走过来的仨人,指尖点了点细长的烟身,抖落一截烟灰。下意识撩了谢翡一眼,嘴角噙的一朵淡笑像半开的花苞,徐徐绽开,“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谢翡垂眼,黑亮的明眸淡垂着看她,“我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来?”
丁香招待好来客,在虞意旁边的椅子上做了,猛灌一杯茶,见俩人打眉眼官司,在旁一乐,“什么鬼?”
谢翡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虞意,“这要问心里有鬼的人。”
王小胖夸张地摆手,“不至于,不至于,只是输球而已!男子汉大丈夫,赢要赢得漂亮,输也输得光荣,不会被轻易打倒的。”
刘大头嘴角抽搐了一下,暗骂一声“白痴”。
虞意轻笑一声。
谢翡将手中的卷轴往前一递,淡声道:“莺迁仁里,燕贺德邻。恭贺迁居之喜,室染秋香之气。”
虞意接过卷轴,含笑道了声“谢谢”,便展开卷轴。
“不用谢。”
此时,王小胖和刘大头对视一眼,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能抠出个海景大别墅来,只觉兄弟这脸要丢大发了。
不忍直视。
谢翡却并不关注结果,两手往短裤的裤兜里一插,转身走向帮厨刚收拾出来的空桌边坐下。
王小胖看看谢翡的背影,挠了挠后脑勺,对虞意说:“虞姐姐,你别在意。内什么,我们男生么,就是这样,普通而自信。又加上年轻,年少轻狂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展开的卷轴吸引了目光。卷轴上的画设色清丽典雅,笔触……他看不懂,但觉得挺好看的,还是一幅山水画,高山、流水,还有一个人在弹琴,一个人在听,题跋是“高山流水”。
就构图而言,他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就觉得挺舒服的。
不比他在某宝上见过的装饰挂画差,甚至还要好看些。光看画上俩人物的神态,就仿佛能听到琴音似的。
刘大头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惊。
另一幅画展开,画虽然是国画的笔法,却是工笔,参照了油画写实的风格。画面上的场景很熟悉,就是谢翡的卧室。画上的人也很熟悉,就是谢翡!整个画面的内容就是镜子里的谢翡坐在书桌边看书。
但并没有完全照搬谢翡卧室的场景,而是删繁就简,详略得当……总结起来就是,好像,好像也不咋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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