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星看好的房都不错,她不想浪费时间在选择上,直接定了隐秘性最好的一个房子。
简单吃了顿饭后,她去买了些笔记用具,提前半小时到达教室,忐忑不安地回忆着她看过的一些演技书。
什么方法派、演技派、斯坦尼体系……名词一个接一个,全部都非常之复杂!
她并不是最早到达的那一个。教室是一间训练室,里面有一个女生一直在练舞,她盯着看了好久,才想起这是《卿卿恋语》的女主角郑葳蕤。她身材很好,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就让人觉得挺拔舒展,长相却十分可爱。每当她完成一个有难度的动作,两颊的酒窝就会展露出来,宋韫珍看着看着,竟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李靖说过郑葳蕤很有观众缘,当时她还好奇是什么意思,现在一看立刻就明白了。
宋韫珍不想打扰她,只在进门时互相问候了一下。过了十几分钟,其他演员也陆续到来。郑葳蕤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也停下了动作,擦了擦汗坐到边上。
她一边看着付星给的资料,一边偷偷摸摸认人。来的都是些流量明星,其中还有好几个也是爱豆出身,见到宋韫珍早早来到,都聚过来坐在附近。
演技老师在上课前五分钟到来。资料显示,这位名叫邹文嘉的矮小男人是研究演技与明星论三十年的大学教授。
邹文嘉把包放在木质地板上,看了一圈坐在椅子上的明星,说:“就差周晚潮了是吧,那我们过几分钟先直接开始。”
周晚潮也来?他怎么又迟到?宋韫珍念及拍戏时受过的照顾,发微信催了催他。
【周晚潮:录制又晚了,路上路上。】
宋韫珍:……
邹文嘉让学员们扫码填一个表格,上面有许多关于性格和爱好的问题,其中一些她都看不太懂,只能空着。
【你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宋韫珍打字:剑耍得好。
直到填完两个表格,周晚潮才推门进来。
他显然是被一屋子的人吓到了,双眼瞪得滚圆,视线扫了一大圈才拐到邹文嘉身上,结结巴巴地打了招呼:“邹老师好,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邹文嘉倒是没什么反应,只微微点头,让他坐下扫码填表了。
周晚潮看了一圈,露出嫌弃的表情,十分不情愿地坐到最后一排边边的位置。
他没立刻填表,而是给宋韫珍发微信:怎么不给我留个位?
【宋韫珍:我又不知道你来啊。】
【周晚潮:我一上课就头晕,你下次记得坐我旁边,有啥东西给我抄抄。】
【宋韫珍:我现在坐过去?】
【周晚潮:……算了,都这样了,下次吧。】
也许因为周晚潮的迟到,填表的时间足足给了半个小时。宋韫珍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偷偷摸摸背单词——李靖千叮咛万嘱咐,她学的是初级里的初级,基础里的基础,一定不能被人看见了。
“好了,都差不多了,那我们开始第一节课吧。”
邹文嘉拖来一张小桌子坐了上去,手里拿着一支笔。他似乎在很仔细地打量每一个人的脸,但又没什么冒犯感。
“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初入演艺行业,或者觉得自己需要再打打基础的朋友。也许大家演戏的时候会有这样一种感觉,明明已经哭得很伤心了,可是观众还在说哭不出来,演技太差,或者干脆说是假哭。其实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一来我们在表达情绪的时候,要面对剧组人员和摄影机,经验不足的情况下确实很难真正入戏;二来,每个人性格不同,对‘伤心’的理解和反应都各不相同,展现出来的效果也不同。因此,我们演员要做的,比起‘我觉得我哭的还行’,更多的应该是‘寻找一种能被大部分人理解的情感呈现的效果。”
众人纷纷点头。宋韫珍心想:糟了,我觉得我演孟爱爱还挺像回事,别到最后其实不行吧!
又想起那个演技很好的张寻山还在……竟然是生出些闷气来了。
“……不过最开始,我们现做自我情绪表达的练习,释放自己,释放你灵魂中演员的天性。”
虽然走神了几秒,但她还是对邹文嘉说的这段话很复杂很高级,于是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那么我们现在先做第一个小练习。想必大家都有失去某个重要的东西的时刻,我想邀请大家回忆这个时刻,这个会引发最深重的痛苦绝望的时刻。”
失去某个重要的东西?
宋韫珍闭上双眼,在回忆场合里深潜。
首先,什么是重要的东西?
对剑尊来说,维护天道正义、六界和平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那么,对于松枕云来说呢?
——松枕云最珍爱她的小徒弟。
——松枕云喜欢呆在拭剑峰上。
——松枕云喜欢打谱、听雨、辩经、鼓琴。
这些好像都不够深重,不够痛苦。
但是她不能痛苦呀,痛苦会催生心魔,心魔会摧毁道基。只要道心还在,什么不能复来?
至于生老病死、爱恨别离,实在是轮回的常事,因此不能痛,不能苦。
那么,对于宋韫珍来说呢?
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但通过一些影像资料,她能感受到“宋韫珍”急切地渴望着舞台。
不,比起舞台,更像渴望着聚光灯的照射与看客的注视——
那么最痛苦的时刻,应该就是她因舞台事故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吧。
但那又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然后,对她来说,究竟——
——松枕云的人生是假的,是一本小说。
松枕云感到迷茫,感到无助,同时萌生出巨大的悲痛。
为什么,她仿佛和这个世界所被熟知的一切,都好像隔了一道薄薄的屏风,以至于她好像没有办法真正地去感受什么。
以至于好像她根本没有真正生活过。
以至于她好像真的只是一个话本里的角色,而不是人。
手心里被塞进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她眨了眨眼,意识到是旁边的人递来的手帕。
她转过头去,身旁的人指了指右边,右边的人又继续往旁边指。
最后看到郑葳蕤的酒窝,在恍惚的视线中仿佛散发着光芒。
——原来是自己的眼泪模糊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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