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不记仇,拉着赵徐之主动上前,跟看起来形单影只的许同康打?了个?招呼,“这么晚了,你去哪?”
“学长?”看见林双,许同康有点讶异,但很快那意外的表情就变成了欣喜,他盯着林双笑起来,“我坐地铁回家。”
“回家?大一上学期不是本市的也不允许回家吗?”
“我有病假条,学院给特?批的。”许同康捏了捏自己书包的系带,他现在每到月末都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而大一的课满满当当从周一到周五,只能周六日复查。
“学长呢?你们是去?”
“去他家。”林双拍拍赵徐之的胸口,“我们约好?了明?天出去玩,住在他家方便。”
林双这次心细了些,没提起是去那个?‘和许同康长得很像的朋友家’。
“原来是出去玩。”许同康又笑笑。
下一班地铁还有两分钟到站。
聚在门前的人流多了些,许同康不免往林双身边站了站。
纠结良久,他轻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道:“学长,上次在食堂的事情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我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亲近的人,我其实想?和学长做朋友。”
许同康从小都没什么玩伴,同龄的男孩少有乐意跟他相处的,上了大学,他想?多交些朋友。
军训时,林双会主动关心他,上来问?他要不要喝水吃糖,亲近的很,像个?哥哥,也像是能聊到一起的同龄人,许同康还以为?自己要找到好?朋友了,结果林双只是因为?好?朋友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才不自觉向他靠近。
大学才开始交朋友,实在是太晚了,许同康的友情观稚嫩的可笑,只想?要个?和他玩的好?的玩伴,唯一的那种。
因而林双只是因为?他长得肖似另一个?人才接近他这件事,叫性?格本身敏感自卑,也有点偏执的许同康受不了。
不过他还是不想?失去林双这个?朋友,但是之后几次他到研究生宿舍和附近的食堂晃悠,却再也没见过林双,直到今天坐地铁。
“啊,”林双听清,他就说许同康看起来就是个?敏感肌,“没事,我知?道你也不是有意的,但是我说那些话也没有别的想?法,而且一开始注意你,确实是因为?你和我的朋友长得有些像。”
“我绝对没有什么恶意,就是觉得神奇,”林双心平气和道:“让你不舒服了,不好?意思。”
“那我们还能当朋友吗?”许同康微微低头,眼神亮亮地盯着林双。
说实在的,林双不太愿意应付一个?敏感肌朋友,他喜欢和赵徐之这种迟钝的、凡事不往心里搁的人,又或者?是苏和那样,本性?就软和善良至极的人相处。
因为?林双本身也是大咧咧的性?格,不是当年学过点教资,他都看不出来许同康的心情不好?。
但面对许同康忐忑又期待的眼神,那张和苏和太多相似之处的脸叫林双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好?。”
许同康露出个?轻松的笑来,“谢谢学长。”
许同康下地铁的站靠前,“我到了,要先下车了,两位学长,学校见。”
“学校见。”赵徐之无知?无觉,他既没察觉许同康之前的小脾气,也没发现他如今的友好?转变,一如既往平淡的态度。
许同康看了他一眼,背包转身下车。
果然,他还是觉得林双身边这个?同门有些碍眼。
许同康的家在旧城区,属于富丽堂皇京城中的格格不入的老破小。
这房子还是许同康的爷爷奶奶留下的,爷爷奶奶还在时,他们一家五口挤在这不到七十?平的房子里,因为?他的病,他的父母也没能攒出搬离这小小两室一厅的钱。
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两个?,许同康打?开手机电筒进?去,一股垃圾的腥臭弥漫在鼻尖,他们家隔壁的邻居不大讲卫生,垃圾就这样堆在门口,有时候许同康看见会帮他家拎下去,但好?像拎着拎着对门就习惯了,现在许同康一周五天都在学校,这垃圾就要堆五兜子。
许同康面无表情看着地上的垃圾,他其实也想?砸门,想?叫对门有点公?德心,可真动起手,他受伤的代价太大了,而他的父母也一定会为?此大呼小叫起来。
毕竟许同康从小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教育,他的父母总叫他做人要内敛,他身体弱,不是同样年纪男孩的对手,甚至于别人被打?出鼻血无非也就是擦一把?的事,而许同康会因为?血小板太低,凝血功能障碍,流很长一段时间鼻血。
和他鼻血一起流的,还有他母亲的眼泪。
站在家门前的许同康其实不太想?进?门,或者?说每次进?门,他都要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以平静的模样面对父母。
他知?道父母是为?了他好?,可那字字句句的关切和叮嘱,却成为?了他心上从小到大的负累。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普通家庭都是这样的,还是只有他的家,像是被压在大山下一般,叫人喘不上气,明?明?都在崩溃的边缘了,却还要装成正常人的样子。
许同康想?过去死,他清楚,他的家庭沦落到如今的局面,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因为?他的病,那该死永远都治不好?的基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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